首页 -> 2007年第9期
记忆:一个村庄的病与痛
作者:郭远辉
八
张开一双翅膀,背驮着一个希望,飞到那陌生的城池,去到我向往的地方。在旷野中我嗅到芬芳,从泥土里我摄取营养,为了吐丝蚕儿要吃桑叶,为了播种花儿要开放。
我走过丛林山岗。也走过白雪茫茫,看到了山川的风貌,也听到大地在成长。
庄奴的歌一次次撩起一个原乡人对故乡所怀有的生命悸动。伴随着不断的死亡和新生,我的童年和少年从此结束。如今,当我戴着一个成人的冠冕重回故乡时,村庄也走过了她的幼年期,出落得周正而成熟,童年弥漫在心中的晦暗和阴影已随风飘去。但故乡被耕种了几百年的田亩却开始有了一种沦肌浃髓的背叛感:人们把种田视作最没出息的活法。他们从一个点出发,呈放射状广布于城市的密林中。他们既深谙乡村的为人处世之道,又努力学习怎样与城市打交道,他们用佝偻的腰身撑起了城市高傲的身躯。
每次我回到家乡,心里都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放学路上形单影只、表情僵硬的孩子被夕阳拉得影子长长:拄杖的爷爷奶奶正在村口深情地眺望;田里被太阳烤黄的稻谷垂头无语,它们在等待着那一双双有力的糙手。
贫血的乡村是否正在怀念着铁质的镰刀和犁铧?
村庄的土地盛产异乡的思念和书写的内容。活着的,依然在播种耕耘,死去的,永远长眠于地下。如果至今我仍然居住在这个村庄,或许不会用这些青瓷般脆薄的文字去编撰一个个并没有多少文化温度的乡村异事。也不会用单相思般的情感去契合一个游子对旧物事的怀念。现实是我已经离开这个村庄十数年了。这个村庄里风雨如晦的一切已然酵化成了一阕多情的怀乡曲。克论身处何方,村庄的祭坛上永远供奉着游子的敬畏、感恩和忠诚。我也明白:一个村庄真正的书写者并非像我这样的纸上的务虚者,而是那样一群曾经或正在村庄的土地上安身立命的故乡人。
城市的“温室效应”消融了我记忆中的冰川,原始的乡村已渐渐被冰水覆没,沉入我记忆的底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