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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语多样性、标准化及手语语言建设的问题与思考
作者：沈玉林
二是，手语的变异并非像健听人想象的那么大，并没有完全影响聋人间的交流。各地手语的差异，并没对聋人之间的交流产生极大的障碍，因此如果手语的变异没达到引起聋人间交流障碍的程度，那么这种变异就不是进行手语标准化的必然理由。
三是，Sunil Sahasrabudhe认为，“语言存在着语音、词汇和语法的多样性。语言的标准化，就是在多样性的语言中选取一种。”而人们在对手语进行标准化时，只是制定一些“标准手语词典”，这是在词汇上的标准化，而在语法、语形(相当于语音)方面却没有标准化，这不是一种完全意义上的标准语言。他还认为，“标准语言的选定一般有两个因素，一是这一标准语有一个在地理因素上具有强大影响力的使用群体；另一个因素就是这一语言具有书写形式。”而手语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书写形式，因此也不容易形成一个标准语来推广。
2．4 对手语标准化的质疑
印度手语的标准化过程屡遭挫折，以致有人质疑：手语的标准化有必要吗?Sunil Sahasrabudhe提醒说：“要在脑子中牢牢记住，手语不能用书面形式来表达，手语词典的出现也不能保证印度手语的标准化，让印度手语标准化，好象与其它任何‘客观物体’一样，这是非常错误的。”
值得注意的是，对“手语标准化”有质疑的不仅在上述国家，中国台湾聋人赵玉平也提出类似疑问。他认为“手语的发展是自然力造成的，人为的创造虽然可以丰富手语的内涵，却取代不了自然发展的主导地位。……从‘统一手语’运动推展至今十多年的历史来看，我们已经得到足够的教训了。”手语的发展与地理、文化、风俗、时代密不可分，手语差异或大或小都存在。他说：“不知道‘统一手语’一词是哪一位伟大的先知的伟大创见。我可以肯定的一点是：经常强调统一手语的人，往往就是手语实力不足的人。”“一位手语程度达到一定水准的人，些微的手语差异在他完全不当一回事。……所以，与其一再埋怨手语不统一，不如发奋地把手语学好。”有趣的是，中国内地的一项有关《中国手语》修订本的调查显示，中国聋人对手语规范化工作也有类似的反应，认为修订版《中国手语》很好的非常少，同意将“中国手语”作为全国统一、规范手语加以推广的呼声，健听人比聋人更为强烈。不喜欢“中国手语”的人中，聋人比健听人多。
3 对中国手语规范化工作的思考
中国是世界上聋人人口最多的国家，中国手语也是世界上使用人数最多的聋人手语，因此必须加强中国手语语言建设工作。要以科学发展观为指导，从中国手语的相关概念、语言思想、手语规范工作的策略、手语语言建设的任务等方面进行理性思考，为今后的手语规范化工作提供理论指引。
3．1 “中国的聋人手语”与“中国手语”
“中国的聋人手语”是对中国各民族聋人群体使用的民族手语的总称。中国是个多民族国家，迄今为止，尚未见到对中国各少数民族聋人手语分布状况的田野调查，还不知道中国有多少种民族手语。除了“西藏手语”外，是否还有诸如“维吾尔族聋人手语”、“朝鲜族聋人手语”、“蒙古族聋人手语”等，这还是一个值得研究的问题。“台湾手语”和“香港手语”的语系还需要作进一步研究。但可以说，中国是一个有多种民族聋人手语的国家。不同的民族手语虽然互相影响，但各成体系，相互平等。
“中国手语”(Chinese Sign Language，CSL)是指中国聋人群体内大部分聋人使用的手语共同语。中国聋人群体是个多民族群体，汉族聋人占主要部分，因此，中国手语也是“中国通用手语”。中国手语历史多久目前还不清楚，如果从聋校的建立算起也有120多年。中国手语存在着变体和方言，通常所说的“北方手语”与“南方手语”就是中国手语的地域变体。中国手语在不同的聋人群体中也会出现变异，形成了“社会方言”。中国手语的变异容易影响聋人间的交流，但影响到什么程度，是否形成了聋人间的交际障碍，还未见有专门的调查研究。
中国的手语规范化工作已经不是在多种手语体系中选择一种作为共同语的问题，而是在中国手语的多种变体中选择出标准手语作为中国聋人群体的规范手语。
3．2 中国手语与“中国标准手语”
如前所述，中国手语是中国聋人群体的共同语，但共同语不等于标准语，中国手语与中国标准手语不是一个概念，就如现代汉语是中国汉民族共同语，而标准语则是普通话，它是现代汉语在语音、词汇和语法方面的规范。中国标准手语从何而来?从语言理论上说，中国标准手语应该是中国手语的规范形式，是在中国手语的诸多变体中，按一定的条件被选出来，作为规范在全国聋人群体中推广的手语“普通话”。
标准手语与方言手语是什么关系呢?社会语言学认为，标准语“在方言之中，又在方言之上”。因此，中国标准手语来自于中国手语方言中，又高于中国手语方言。方言手语也有其地域文化特色，中国标准手语也要从方言手语中汲取有益成份。推广标准手语不是强行取消方言手语，标准手语与方言手语可以视不同场合、不同交际目的和需要而各得其所，在相当长的时期内，它与手语方言并存。
中国开展手语规范化工作已有50年了，但似乎还没有从语言学角度说明什么是“中国手语”，什么是中国的“规范手语”，也没提出“中国标准手语”的概念。在理论上也没有分清中国手语与中国标准手语、中国标准手语与方言手语的关系。缺少理论指导容易使实践工作盲目，手语规范工作效果也难以彰显。当然确定中国手语标准语也有一定的困难。一是因为中国手语没有书面形式，比较难于确定其语法规范；二是因为中国手语方言区域划分还不清楚，我们只是说有“南方手语”、“北方手语”。这两种方言手语，在语形(相当于语音)方面有多大区别，目前也不清楚。
3．3 中国手语与《中国手语》
我国50多年来的手语规范化工作的成果就是编纂了《中国手语》。严格来说，《中国手语》是一部学习中国手语词打法的工具书。中国手语是一门语言，它包括手语语形、词汇、语法、语用等。《中国手语》反映的是中国手语中的部分“标准”词汇，它不能代替中国手语的全部内涵。中国手语规范化工作应该是推广中国标准手语的语言系统，包括推广使用规范的语形、语汇和语法，而不是单单推广手语工具书。就像中国推广普通话一样，“推普”并不仅仅是编纂和推广使用《现代汉语词典》。
但长期以来，我们把编纂和推广《中国手语》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