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5期
现场报道中“现在时”的修辞学分析：从修辞意图到修辞结构
作者：缪 俊
发时刻设定为观念上的“现在”以凸现事件与报道的“同时”、“同步”。
另一方面，为满足“实时性”而将实际上发生在不同时刻的事件纳入观念中的“现在”必然导致后者的内容不断膨胀、时间定位功能发生紊乱——新闻事件既已纳入观念中的“现在”，又不与说话时刻同时，显然无法再从“现在”取得时间定位；新闻事件本身也可能持续一段较长时间，经历不同的发展阶段——为了对事件的发生、发展作尽可能详细、确实的报道，播报人就有必要对事件及其发展阶段进行准确的时间定位。这种定位发生在“现在”的时间范围以内，体现为对“现在”的进一步细分。
正是由于“实时性”和“精确性”两种意图的介入，使现场报道中的“现在时”相对语法结构中的“现在时”有所变异；前者是语言运用中具体的修辞意图选择、塑造语言形式的结果，因而是一种修辞结构。
4．2 “现在时”的表达和分化
4．2．1 从指称上的歧义性看现在2内部结构的复杂化
在现场报道中，观念中的“现在”是一段包含说话时刻和事发时刻的时间范围，而非确切的时间定位，所以仅用指称“现在”的时间词语尚不足以表达事件发生的确切时刻。说话人为了指明确切的事发时刻必须另辟蹊径。
从现在0到现在1，再到现在2，观念中“现在”的时间范围不断扩展。从现在1到现在2的扩展至关重要，正是这一次扩展使“观念中的‘现在”’突破了说话时刻的局限，指向更广阔的时间范围。现在2的产生是“现在”时间范围内部结构复杂化的前提：只有“现在”(现在2)包含但不限于说话时刻，其中事件的事发时刻与说话时刻之间才可能形成各种不同的时序关系。指称现在2的时间词语之所以都有歧义性，正是现在2中事发时刻与说话时刻时序关系多样化的体现。可容纳复杂多样的时序关系使现在2无法为发生在其中的事件提供明确的时间定位，对“现在”时间范围进行细分的要求也由此而来。
4．2．2 以现在1为参照将现在2分析为4种不同时段
在时间范围上，现在2包含现在1在内，而将现在2进一步划分为不同时段恰恰有赖于我们把现在2和现在1区分开来。现代汉语的语法结构中，这两者未加区分，表现为：只有事发时刻与说话时刻重合或包含说话时刻在内，该事件才能被纳入“现在”(现在2)之中；因而语法结构中“现在”(现在2)内部既无可能也无必要进一步细分。现场报道将事发时刻早于说话时刻或晚于说话时刻的事件也被纳入“现在”(现在2)之中，这些事件的时间定位无法由现在2提供，而只能以现在1为参照。以现在1为参照，现在2可以分析为4种不同时段：
一般现在即现在2本身，它包含但不限于现在1。
过去现在 指现在2之中位于现在1之前的时段，这一时段中事件的事发时刻早于说话时刻。
当前现在 指现在2之中与现在1重合的时段，这一时段中事件的事发时刻与说话时刻重合。
将来现在 指现在2之中位于现在l之后的时段，这一时段中事件的事发时刻晚于说话时刻。
其中，“过去现在”、“当前现在”、“将来现在”构成连续的时间流。从逻辑上讲，“过去现在”和“将来现在”都可以(并非必须，详见下节)包含“当前现在”在内；“当前现在”则既不包含“过去现在”，也不包含“将来现在”。由这三种“现在”前后相继构成连续的整体即“一般现在”。
4．2．3 事件从发生到截止占有的时间
如果对事件从发生到截止的过程作整体考虑，那么事件的时间定位就不仅取决于其发生的时刻，也与其截止的时刻有关。换言之，事发时刻由事件从发生到截止的整体过程在时间流中的位置决定。持这种观点来看，发生在“过去现在”和“将来现在”中的事件又分别可能有2种不同的事发时刻：
“过去现在”中的事件可能早于说话时刻发生、早于说话时刻截止，这种情况中事发时刻所处的“过去现在”不含“当前现在”；另一种情况，“过去现在”中的事件可能早于说话时刻发生、在说话时刻截止，则事发时刻所处的“过去现在”包含“当前现在”。我们把前一种事发时刻记为“过去一过去现在”，把后一种事发时刻记为“过去一当前现在”。
“将来现在”中的事件可能晚于说话时刻发生、晚于说话时刻截止，这种情况中事发时刻所处的“将来现在”不含“当前现在”；另一种情况，“将来现在”中的事件可能在说话时刻发生、晚于说话时刻截止，则事发时刻所处的“将来现在”包含“当前现在”。我们把前一种事发时刻记为“将来一将来现在”，把后一种事发时刻记为“当前一将来现在”。
因此，现在2中的事件可能有6种不同的事发时刻，相应地，现在2可以分析为6种不同时段：
4．2．4 各种“现在时”的语言表达形式
现在2中划分出的6种时段及其相互关系可以在时轴上图示如下：
现代汉语不具备丰富的形态变化。在现场报道中，对“现在”的细分和表达主要由指称“现在”的时间词语与时间副词的完成。
指称“现在”的时间词语包括两类：第1类是前文2．4中提到的“现在、此时此刻、此刻、眼下、目前、当今、今天、今年、本日、本周、本月、本世纪”等；第Ⅱ类是“今后”、“……以来”、“(从)X起”(X为第1类中的时间词语)、“从／自X到Y”(X、Y之一为第1类中的时间词语)等。第Ⅱ类中的时间词语指称从现在1开始或到现在1为止的某段时间，这段时间把现在1作为开始或结束的界限之一包含在内，发生在这段时间的事件与现在1的时序关系是确定的。因此，与第1类时间词语不同，第Ⅱ类时间词语的指称没有歧义性，可为事件提供明确的时间定位。
时间副词，如“早已、早就、已、已经、都、刚、刚刚、在、正、正在、即将、将要、便、赶紧、赶快、就、立即、立刻、马上”等，可表示“先时”、“同时”、“后时”三种时序关系(马庆株，2000:6)，从而对事发时刻进行限定。表示时间频率或发生概率的副词(张谊生，2004:171)，如“常常、时常、经常、往往、一直、始终、偶尔”等，可与第1类时间词语组合表示一般现在，也可与第Ⅱ类时间词语组合表示相应的时间意义。
指称“现在”的时间词语与时间副词的组合关系及其所指时间如下表所列：
以下分别举例说明：
(一)“过去—过去现在”时
表示事发时刻处在包含说话时刻在内的现在2中，且事件的发生和截止都在说话时刻(现在1)以前，表达形式为：第1类时间词语+表先时的时间副词(“早已、早就、已、已经、都、刚、刚刚”等)。如前文例4，又如：
(10)舒马赫现在刚刚驶过弯道(ESPN:F1日本大奖赛决赛)
(11)经过十几个昼夜的航行，现在远望船队都已经顺利抵达了任务海域(CCTV新闻：嫦娥一号发射现场报道)
在时轴上，“过去一过去现在”时的下限位于说话时刻(现在1)之前，上限则与现在2的上限重合；处在这一上限之外的事件，尽管事发时刻同样在说话时刻之前，但是由于没有纳入现在2之中，只能用过去时表示，不能用“过去一过去现在”时表示。例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