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4年第3期

失子恨

作者:田友国




  刘玉花用怒气打断王切品和李汝会的密谋,对李汝会说:“世上哪有这样的……大伯!”王切品却吼了刘玉花一句:“世上哪有你这样的妈妈,大伯是为了我们,你反而不识好歹!”李汝会交代清楚后,说了一声:“切品,你要永远对你妈好。都记住了吧,到时大伯等着你。”王切品认真地说:“为了妈妈,我一定去。”李汝会在王切品头上爱抚地摸了一下,就离开了刘玉花家。临走时,李汝会回过头,想看看刘玉花,可刘玉花的眼睛紧紧地闭上了,苦涩的泪水顺着刘玉花的双颊流下来……
  李汝会走后,刘玉花对王切品说:“你要是去了,回来就别再认我这个妈!”
  十二月六日,刘玉花一直守在王切品身边,不肯离开半步。她怕由于自己的闪失酿成大祸。眼看与大伯约定的时间快要到了,王切品急得直跺脚,不知如何才能摆脱妈妈。正在着急的关头,王切品想出了好主意。王切品捂着肚子,装出尿急的样子,直嚷:“妈,我要尿,我要尿!”刘玉花看看儿子,皱皱眉头,心疼地说:“快去快回!”厕所是公共的,修在离刘玉花家只有两三米的地方。可是,过了老大会,还不见儿子回来,刘玉花知道上了儿子的当,便追出门去,却早已不见儿子的身影……
  王家银此时回来了。
  该做的事做过了。刘玉花还惦记着王切品,睡不着。王家银也在问儿子到哪里去了。刘玉花哄着王家银说儿子出去撒尿,一会儿就进来。王家银就疲软地睡着了。
  第二天,王切品就失踪了。
  没看到儿子王切品,王家银恶着声,要刘玉花还他儿子。王家银说:“如果儿子有个三长两短,我就把你的皮撕了!”刘玉花默默地流泪,她知道王切品去哪了,但不能对王家银说。她只想儿子平安无事地回来,不要什么狗屁大米。没有大米,把裤带系紧点是可以熬过去的,但是没有儿子……
  刘玉花背着王家银跑到拖轮上去找李汝会。半路上,她猜测,可能是李汝会把王切品留到了拖轮上,父子俩亲热亲热。这样想着,她的心才放宽了一点。
  刘玉花到了拖轮上,也是猛一声轻一声地敲门。李汝会打开门,惊了一下:“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刘玉花见四下没人,忙走进船舱。李汝会急切地问:“儿子回家了么?”刘玉花一听,知道儿子出了事,当时就晕了过去。渐渐醒过来的时候,她身子虚弱,咬牙对李汝会说:“切品如果有了三长两短,我就死给你看……”
  从李汝会那里离开后,刘玉花神情恍惚。这时,张起新与刘玉花在一条小路上相逢了。见她魂不守舍的样子,张起新问:“玉花,你怎么啦?”刘玉花一看是张起新,想夺路而逃。张起新拦下刘玉花,说:“玉花,以前是我不对,我向你赔罪。看你这个样子,肯定遇到了什么难事,跟我说说吧,我会帮你的。”刘玉花摆了摆手,两眼空洞洞的,自言自语地走了,一路在说:“切品啊,你在哪啊?快回到妈妈身边来……”
  张起新望着刘玉花单薄的背影,听着她嘴里的话,明白了她是丢了儿子。于是,他暗地里冒着寒风,四处去寻王切品。那一个冬天很长,冷的时间也长,结冰的时间也长。等天气变暖,雪化过后,张起新才看见王切品的尸体浮出了水塘。在打捞王切品的过程中,他还发现了水塘里有一袋子大米。张起新怔了怔,猜测王切品的死与这一袋子大米有关。刘玉花伏在王切品的尸体上哭得撕心裂肺。王家银还在船上,噩耗还没有传到。张起新劝刘玉花节哀,人死不能复生,切品的尸体已经开始腐烂,还是先把他安葬了。张起新给王切品找了一个向阳的地方,给他垒了一个很大的坟……张起新说:侄子切品,你好走。你知道吗?我在向你妈赎罪。
  等刘玉花失子的悲痛稍稍平息后,张起新才对刘玉花说:玉花,我把水塘里的那一袋子大米埋在了塘底,用泥巴盖住了……
  
  意外结局
  
  田野一直在伺机报复李汝会。这次他要大做文章了。拖轮上少了一袋大米!他吸取了过去“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的教训,决心沉住气,把事情搞得一清二楚后,再给李汝会重重一拳,让李汝会措手不及。
  此时,李汝会的表妹与田野离婚了。田野以为是李汝会从中在捣鬼,怀恨在心,他决心把这口恶气出在李汝会的身上。田野回到洪湖后,就去找那一袋大米的去向。他先后到了刘玉花和刘玉莲家,躲在远处观察她们在吃什么,可没有发现丝毫的线索。倒是刘玉花发现他鬼鬼祟祟的,大声地把他从墙跟后头叫过来,问他到一个女人家像做贼一样想干什么。田野灰溜溜地走了。
  田野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一计不成再生一计。田野突然把拖轮上的大米被窃一事与王切品之死联系起来,想分析出两者之间的因果关系。可是,他拿不准这两者之间究竟有没有必然联系。于是,田野兴冲冲地找到张起新,想从张起新那里获取线索。如果张起新在打捞王切品时发现有大米,就足可以印证他的推想是正确的。而且,田野知道张起新曾经追求过刘玉花,但李汝会从中作梗,硬是让姨妹嫁给了王家银,张起新一定也恨透了李汝会。田野越想越美妙,如果张起新能与自己联手,说出事实真相,就一定能击倒李汝会……
  田野问:“你在打捞时,是不是发现过大米?”
  张起新犹豫了一下,就把对方的脉搏摸到了。张起新否认,说:“什么也没有发现。”
  田野诱导他:“李汝会可是你的仇人!”
  张起新说:“这与大米有什么关系?”
  田野说:“要不是他,刘玉花不就嫁给你了?”
  张起新说:“刘玉花没嫁给我,并不是李汝会的问题,我清楚我配不上刘玉花。”
  从张起新的口里没有得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田野还是没有停止他的计划。田野乜了张起新一眼,说:“我要到水塘里去捞捞,我就不信水塘里很干净,干净得什么也没有!”
  张起新也乜了一眼田野。
  田野并没有直接到水塘边去,而是回到自己家里,找着自家那根粗竹竿之后,去了水塘边,开始在水塘里搜索。他把竹竿的尖端削了一个小口,如果那个小口遇到了大米,就会把大米和着泥巴“吃”上来。田野试了许多次,毫无结果。正准备无功而返时,手感有了异样。当竹竿的尖端露出水面时,他看见了那个小口里粘着大米!田野惊喜万分,王切品的死与拖轮上的大米被窃案从时间上是吻合的!
  已是三月,天气依然寒冷。可田野顾不上。田野下到水塘,从深水区的泥巴里把那袋大米掏出来。米袋有点腐烂,但田野很兴奋。田野把竹竿上的大米留了几粒,让张起新去看。张起新显得很镇定,说:“你田野别跟我玩儿戏,老子把竹竿上糊了泥,从你的米缸里照样能弄出大米来。信不信?”田野说:“你用不着给人家搪塞,那是要坐牢的。你给人家承担罪行,会把你自己的一生也毁了的!”张起新定定地看着田野,说:“我不知道谁毁了谁,但我知道,人活一世要有起码的为人准则。不然,岂不成了一条狗了么?”田野说:“你别跟人家穿一条裤子,那没什么好果子吃!”张起新毫不畏惧,继续说:“那一袋子大米是我从拖轮上偷出来的,与任何人都没有关系。我一人做事一人当。”田野说:“那你为什么要把大米沉进水塘里呢?大米可是很金贵的。”这一问可把张起新问住了。田野继续进攻,说:“你能自圆其说吗?”张起新灵机一动,说:“我怕人发现,就丢进了水塘。”田野说:“那王切品的死与你有没有关系?”张起新说:“没有。”
  田野始终没有攻破张起新这一关。
  张起新自首后,被关进了大牢。
  王家银仍然沉浸在失子的巨大悲痛之中。在内心里,李汝会比王家银更悲痛。但李汝会只能把失子的悲痛埋在心中。王家银和李汝会找到王切品的坟墓,先后跪下来,给王切品磕了三个头。王家银说:“儿子,你死得冤呀。”李汝会默默地对着地下的儿子,在心里说:孩子,是爸把你送上了不归路呀……
  刘玉花知道,天底下最冤的人是替人坐狱的张起新。刘玉花到监狱里探望张起新。隔着铁门,刘玉花说:“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张起新说:“我要向你赎罪。人一旦铸成了大错,弥补起来是要付出代价的。”刘玉花说:“这次你却是代我儿子受过。”张起新沉思良久,欲言又止。刘玉花说:“起新,你有话就说出来,别把我当外人。”张起新终于打破沉寂:“其实,我这是为了你。”刘玉花不解地看着他,张起新说:“这么多年了,我知道你和李汝会之间的秘密。王切品是李汝会的亲生儿子。但我把你们的秘密藏在心里,对任何人也没说。”
  刘玉花呆呆地望着张起新,眼里满是震惊和惶恐。张起新伸出手,轻轻摁了摁刘玉花的肩头,微微笑着说:“玉花,你放心,我用这后半生守这一个秘密,还守不住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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