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4年第7期

头号女汉奸陈璧君的最后日子

作者:陆茂清




  “真想不到,陈璧君这婆娘也来讨饶啦!”蒋介石“嘿嘿”一笑,从语气到神态,充满了胜利者的姿态,“喏,这是她来的电报。”
  自孙中山先生逝世后,蒋介石与汪精卫屡屡明争暗斗,陈璧君总是赤膊上阵,作泼妇骂街,弄得蒋介石十分难堪。忆起往事,蒋介石怒从心起,咬牙切齿:“这头号女汉奸,断然饶她不得!”
  戴笠知道,蒋介石一向对陈璧君恨之入骨,当然不会放过讨好的机会,“啪”地一个立正:
  “一定把这婆娘抓来,献于委员长座前。”
  “嗯,嗯。这婆娘又臭又硬,要防止她狗急跳墙。”
  “怕她怎的?包管手到擒拿。”
  “她要是拒捕呢?”
  “那就当场击毙,反正是头号女汉奸,死有余辜。”戴笠不假思索,以为正中蒋介石下怀。
  不料蒋介石脸色一沉:“胡说,务必要抓活的。我要把这婆娘交法庭审判,监禁终身,永远不见天日。这比死还难受,知道吗?”
  “卑职明白。”戴笠点头不迭。
  “若不能抓活的来,唯你是问!”蒋介石口气严厉。
  “是!”戴笠又一个立正。
  “那就迅速行动,我静候佳音。”蒋介石挥挥手,“去吧。”
  戴笠虽说在蒋介石面前作了保证,但对如何活捉陈璧君颇伤脑筋。陈璧君秉性桀骜强悍,众所周知,公开逮捕她,遭到武力对抗乃至自杀威胁,都是有可能的。
  一个又一个逮捕陈璧君的方案在戴笠脑海中浮现,但最终都否定了。可既已向蒋介石作了保证,必须圆满达成。为此他绞尽脑汁,寻找万无一失活捉陈璧君的计策……
  再说褚民谊向重庆方面发出电报后,好几天不见回音,急得陈璧君似热锅上的蚂蚁。到第六天上午,她嘱褚民谊再发一份,以更恳切的话语重申上次的内容,并交代褚民谊“代我向宋美龄问好”。
  三天后,一辆锃亮的“福特”轿车,悄然停在了法政路褚公馆大门外。车上下来一个西装笔挺的中年男子,举手按响了门铃。
  门卫透过铁门上的小方孔,警惕地打量着来人:“先生,您是从哪来的?有什么事?”自从日寇投降后,褚公馆的大门日夜紧闭,也极少有人光顾。为安全起见,褚民谊特地向门警规定:凡有人约见,必先问明身份,再向他报告。未经他同意,一律不许进宅。
  “快去告诉褚先生,就说郑介民专程拜访,有事相商。”来人说。
  “郑先生,您稍等。”门警忙入内通报。
  褚民谊听说来的是郑介民,不禁暗暗吃惊:“来了多少人?”
  “就他一个,是他自己驾的车。”门警明白褚民谊担心什么,因而又补充了一句,“也没见他带枪。”
  褚民谊知道郑介民是军统局长戴笠的得力助手,今日突然约见,是否与发出的电报有关,是福是祸难以预料,但却不能不见。为防万一,他将防身手枪带上,向警卫副官布置几句后,忐忑不安地走到大门口,把郑介民迎进客厅,请坐献茶毕,试探着问:“郑先生什么时候到的广州?一路辛苦了。”
  “兄弟已受派为军统局广州站主任,日前到达。”郑介民递上“派司”,又道,“奉戴局长电令,来见褚先生。”
  褚民谊受宠若惊,抱拳当胸:“民谊走错了路,还请郑主任指点搭救。”
  “正为此事而来。”郑介民呷了口浓茶,和颜悦色道,“褚先生的电报,蒋委员长已收到了。”
  “委员长有什么指示吗?”褚民谊迫不及待地问。
  郑介民从公文包里取出一页纸递过去:“这是刚收到的戴局长的电报,褚先生过目后,便可知委员长的态度了。”
  褚民谊双手接过展开,其心情之紧张不言而喻。才看了一半,就已喜上眉梢。
  电文云:
  郑鹤影(郑介民字)兄:
  奉委座手令开,日本无条件投降,褚民谊兄过去附敌,罪有应得。姑念其追随国父,奔走革命多年,当可从轻议处。唯我大军入城在即,诚恐人民激于义愤,横加杀害,须吩属妥为保护,送至安全地带,候令安置。此令。
  戴笠手启
  “委员长大人不计小人过,民谊无地自容,正要感谢戴局长、郑主任的关照保护。”褚民谊感激涕零,只差下跪。
  “这个嘛,褚先生不必挂齿,并烦褚先生去汪夫人处走一趟,转达中央的意思。”郑介民说完,起身告辞。
  “遵命,遵命。”褚民谊不顾郑介民再三“请留步”的劝止,硬是把他送到大门外,待他上车远去后,方才往回走。
  不过十几分钟,褚民谊已到了陈璧君处,喜形于色道:“汪夫人的妙招奏效,重庆方面已有回音,逢凶化吉绝无问题。”随之讲了郑介民的来访经过,又摇头晃脑念了那份电报。
  陈璧君却并不那么乐观:“民谊呀,不要高兴得太早了!”
  “此话怎讲?”
  “电报里说的不可不信,但不可全信。”陈璧君以老成持重的口气道,“必须谨防重庆方面设下圈套,以保护安全为名,行逮捕我们之实呀!”
  褚民谊一下凉了半截:“对呀,那可怎么办?郑介民若是要我们转移呢?”
  陈璧君计上心头:“马上再向重庆发报,就说感谢中央的宽大与爱护,至于我们的安全,实在不敢烦劳中央,现居处已加强防范,不会有不测之事发生。”她洋洋得意地对褚民谊说,“我们呆在家里,他们就不敢强迫我们转移,也可探测他们是真心宽大我们,还是另有阴谋。”
  接到褚民谊发给中央的电报后不久,郑介民又来到了褚公馆,说中央同意他与陈璧君先在家中住着。陈璧君与褚民谊由此变得乐观了些。
  相安无事,一个多礼拜过去了。
  深夜10点钟,褚民谊兴高采烈来见陈璧君,说:“刚才郑介民又来过,说日内派飞机接我们去重庆,商量善后各事。喏,这是蒋介石给我的电报。”
  电报全文如下:
  重行(褚民谊字)兄:
  兄于举国抗战之际附逆通敌,罪有应得。唯念兄奔走革命多年,自当从轻议处。现已取得最后胜利,关于善后事宜,切望能与汪夫人各带秘书一人,来渝商谈。此间已备有专机,不日飞穗相接。
  弟蒋中正
  陈璧君粗读一遍后,复又逐句细读,像是在寻找破绽,判别真假。
  褚民谊凑过去:“汪夫人,看来我们的难关过去了。”
  “我仍是那句话,不要高兴得太早。”陈璧君抖了抖电报,“只怕是个骗局,引我们入瓮。”
  “不至于吧。”褚了谊大着胆子反驳,“蒋介石非常重视广东的地理位置与对外通商价值,为不使共产党染指,他需要我们的合作。”
  陈璧君显得犹豫不决,自言自语:“去吧,弄不好误中奸计,自投罗网;不去吧,蒋介石如果出于真诚,倒是错失良机。”
  “说得对极了。蒋介石真心实意邀请我们,我们不去的话,他会说我们居心不轨,兴问罪之师。那时候我们如何说得清?”
  陈璧君复又拿起电报,凝视了半晌道:“纸里隐有密码,不会是假的吧。”
  “不假,不假,我已经检查过了。”褚民谊用十分肯定的口气说,“这是蒋介石专用的电报稿纸,汪夫人是知道的。”
  陈璧君的疑虑消了一大半:“按理嘛,我是应当去重庆走一趟,那里有不少朋友对汪先生的和平救国有误解,有必要向他们说明。至于个人的荣辱安危,就在所不计了。但愿蒋介石言必信,行必果,以诚待诚,捐弃前嫌,不搞什么阴谋诡计。”
  听了陈璧君的这几句话,褚民谊暗暗高兴,连对蒋介石的称呼也变了:“蒋委员长与汪先生一个以战救国,一个以和平救国,其实殊途同归,都为了救国。再说都是先总理的传人,谅会顾念旧情的,更何况反共一致始终未变。”他指指电报,又说,“这上面‘夫人’、‘兄弟’相称,措辞又很婉转,显得客气又友好,还有什么不相信的呢?”
  “我也这么想。”陈璧君点点头道,“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这样吧,如果蒋介石真的派飞机来接,即日登程。”
  9月12日早上,郑介民通知褚民谊,说是重庆专机已到,要他与陈璧君今日下午3点整,在原省政府门口等候,由郑介民接他们上飞机去重庆。
  褚民谊立即告诉了陈璧君。
  “民谊,你替我代办一件事,就是买两筐洋桃,下午带着登机。”陈璧君特别叮嘱,“一定要拣个儿大的,色泽好的。”
  “几个钟头就到重庆了,机上充饥解渴的话,几个也就够了,要这么多干什么?”褚民谊一时想不明白。
  “这是送人的。宋美龄最爱吃洋桃,联络感情嘛!女人的心软,让她在蒋介石面前为我们多多美言。这枕边风啊,有时可胜过十万雄兵呢!”陈璧君说到这里,咧嘴“咯咯”大笑。
  “汪夫人足智多谋。”褚民谊一翘大拇指,“高!”
  午后2点钟,陈璧君与褚民谊先后到了等候地点。陈璧君一照面就问:“托买的洋桃带来了吗?”
  “带来了,带来了,个个都是上乘的。”褚民谊笑着说,“包叫蒋夫人满意。”
  一阵喇叭声,几辆轿车衔尾而来,第一辆车里走下郑介民。
  褚民谊忙迎上前去:“郑主任辛苦了。”他指指陈璧君,“汪夫人也到了。”
  “汪夫人好。”郑介民点头为礼。
  陈璧君站着没动,只是望了他一眼,算作招呼。不论在南京时还是迁都重庆后,郑介民的职位都在她之下,而且差之甚远,在她眼里一向只是个小角色,如今仍然看不起他。
  郑介民毫不在意,反而热情地说:“太阳很大,汪夫人久等了,请上车吧。”
  陈璧君指指脚下:“这洋桃我是送给美龄的,帮忙带上。”她有意把“送给美龄”四字的声音拔高。
  “好说,好说。”郑介民令手下搬上汽车。
  “多谢郑先生。”好胜心特强的陈璧君,见郑介民唯命是听,得意地一笑,一步三摇上了轿车,褚民谊紧跟而上。
  郑介民在司机旁落坐:“开车。”
  车子发动,开出一箭之地,便向左拐去。
  “这是去哪里?”陈璧君戒备心之犹存,发现方向不对,马上惊叫起来,“机场不在那边。”
  “忘了告诉汪夫人,重庆来的是水上飞机,停在珠江。”郑介民点燃了一支烟。
  “原来是水上飞机。”陈璧君以笑掩饰刚才的惊慌,“我以为司机乍来广州,不认识路呢!”
  汽车在珠江大桥边停下,水边停靠着一艘汽船,船上几个便衣军统特工正在闲聊。
  郑介民先行下车:“汪夫人,褚先生,请两位上汽船,渡到飞机上去。”他扶着陈璧君,“慢点往下跨,当心碰着了头。”
  陈璧君望望江面道:“飞机呢?怎么看不见?”
  “在江面开阔处停着,这里船只往来太多,没法起飞。”郑介民解释说。
  陈璧君犹豫了一下,终于走向跳板。
  只待她与褚民谊一上船,郑介民抱拳当胸:“汪夫人,褚先生,兄弟公务在身,奉命暂留广州,由何科长陪你们去重庆,祝你们一路平安,后会有期。”说完,钻进轿车,径自去了。
  在郑介民说这段话时,军统便衣已将跳板抽去,汽船缓缓离岸。
  何科长作自我介绍后说:“上边有过交代,为确保途中安全,汪夫人、褚先生都不准带武器,若已带的,交我们代为保管。”
  “我们谁也没带武器。”陈璧君说。
  “并非不相信汪夫人,须作例行检查。”何科长带着笑说。
  话音刚落,军统特工便向他们靠拢。
  “干什么?想搜身?”陈璧君面孔一板。
  “奉命执行,请汪夫人包涵。”何科长依然带着笑说道。
  陈璧君气得脸都扭曲了,心想一生中何曾受过这等侮辱?正想发作时,猛然想到目前处境,只能极力克制了,任那两个女特工上下摸了一遍。
  搜查下来,确是没有任何武器。陈璧君白了何科长一眼,倏地转身,显然不屑置理。
  何科长走了过来:“还有一件事,要与两位商量。”
  “还有什么名堂?”陈璧君的口气颇不耐烦。
  “是这个。”何科长伸出两个手指,在衣袋里夹出一份电报,“中央来电,是关于你俩的。”说罢,照本宣读:“蒋委员长已赴西安公干,旬日内不回重庆,陈璧君一行此时来渝多有不便,请先转移至安全地区,以待后命。”
  此话一出,不啻五雷击顶,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呆若木鸡。
  “骗局!”陈璧如梦初醒,大叫道,“既然这样,我们也就不去什么安全地区了,马上送我们回去。”
  何科长拒绝道:“中央已有命令,你俩的安全由我们负责,不能再回原住所。”
  “一切责任自负,不劳你们费心,我认为自己家里最安全,就回家里去。”
  “去哪里上面已有安排,不可随心所欲。”何科长的口气强硬起来。
  陈璧君安甘示弱?声音更响:“什么上面不上面的?谁也管不着!”
  “你现在属我们管,必须服从。”
  “我就是不听管,怎么样?”
  吵吵闹闹中,汽船加速前进,已到了市桥,靠上了一只小汽艇。
  何科长以命令的口吻道:“你上汽艇去。”
  “不去!”陈璧君头一偏。
  “快过去!”何科长加重了语气。
  “除非把我绑起来抬过去,再或给我一枪,气一断,可任你摆布。”陈璧君担心被强拉过去,双手紧紧抓住栏杆。
  “告诉你,我们是在执行特别任务。若是耍赖,莫怪我们不客气。”何科长拔出枪,便衣特工也都亮出了家伙,空气变得分外紧张。
  陈璧君冷笑道:“哼,老娘玩枪玩炸弹时,你们还在穿开裆裤!几杆破枪想吓住老娘,这不是白日做梦?有本事与共军对阵去!”
  何科长见她这样狂妄且出言不逊,不由得怒火中烧,抬枪对准了她:“我再说一遍,我们是在执行特别任务,胆敢抗拒,咎由自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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