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5年第4期

黑风口

作者:张建华




  孩子受了惊吓,哇哇直叫。
  “别!别!别!我这就给你拿钱去!”孩子的叫声使彩云害怕了,她顾不得自已是赤身裸体,慌忙下床打开衣柜,从里面抱出个小铁匣子放在了孔一横面前。
  孔一横把孩子往床上一扔,夺过铁匣子就开,可怎么也打不开,就向彩云要钥匙。其实这是个带密码的袖珍保险匣,根本就不用钥匙,彩云却故意哭丧着脸说钥匙姜成带走了,不在自已手里。孔一横哪里肯信,又一把抓起孩子,并且举得更高,在空中甩来甩去,“少给我耍心眼儿,说,交还是不交?”
  彩云急了,大吼一声就扑过去夺孩子。孔一横见彩云来势凶猛,便顺势将孩子往左一让,不料一失手把孩子甩到了空中,撞在天花板上又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只听得孩子一声惨叫,趴在地上就不动了。彩云大怒,抄起门后的一把铁锹就朝孔一横头上砸去。孔一横没料到彩云会如此疯狂,想躲已经来不及了,急忙把头一歪,那铁锹就贴着耳朵砸在了左肩膀上,疼得他眼前火星直冒。孔一横恼羞成怒,“嗖”地从腰里拔出一把匕首,照着彩云的胸膛猛刺过去。彩云虽是个弱女子,但失子之痛令她疯狂,她面对孔一横刺来的匕首,毫不畏惧,使尽全力将铁锹狠狠向孔一横的膝盖上铲去。
  也就在那一刹那,孔一横的匕首刺进了彩云的胸膛,而他的左膝盖皮也被彩云的铁锹铲掉了一大块,两个人都倒在了血泊之中……
  彩云死了,她的儿子也死了,死得很惨很惨。
  孔一横虽说没死,但也受到重创,趴在地上好长时间都没起来。眼看着天将发亮,孔一横心想,无论如何都得赶快离开这里,等到天亮就很难脱身了。他随手撕破手边的床单,将伤口简单包扎了一下,又拧开厨房里的水龙头,洗了洗身上的血迹,然后翻箱倒柜地找了个遍,也没有找到什么钱财,只好扫兴地抱着那个铁匣子,连水龙头也不关,就趁着夜色一瘸一拐地离开了姜成家。他在村口拦了一辆拉煤炭的过往汽车,一下子坐过黄河北岸。他不敢将受伤的实情告诉兰子,谎称是坐车出了车祸。就连那铁匣子也没敢抱回家里,而是藏在了离家不远的黑蟒洞里。这个山洞很隐蔽,里边还有个小暗穴,在这个小穴里他还藏有一颗手榴弹。这颗手榴弹还是几年前在民兵团演习时偷来的,一直藏在那个小暗穴里。在黑蟒洞里,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那铁匣子打开,可里面却分文无有,只有几件女人的首饰和一条黄金项链。孔一横大为失望,便将那铁匣子也藏进小暗穴里,那条项链则拿回家让兰子戴上,谎称是自已给她买的。一晃半年过去了,也没听到什么风吹草动,孔一横满以为已经躲过了这事儿。没想到冤家路窄,那司机偏偏就是姜成。而且,他已经知道了是自己劫了他的汽车,还要去报警!孔一横望着手里的纸团,真恨不得把它撕个粉碎。可姜成在哪里呢?这恐怕只有兰子知道。他望着已经走远的兰子,狠啐了一口,觉得这个婊子倒是找到姜成的最好饵线。
  
  五、打草惊蛇
  
  兰子回到家里,见门已经开了,女儿丽丽独自坐在门口呜呜直哭。她放下篮子,就慌忙点火做饭,一边点火一边问丽丽:“丽丽,你是怎么进来的?这门是谁给开的?”
  “我爹回来了,是他给砸开的。”丽丽边哭边回答。
  “你爹回来了?他人哪?”兰子一愣,刚刚划着的火柴也掉在地上,她一把拉住丽丽的手紧张地问,“快告诉我,你爹他去哪儿啦?”
  丽丽摇摇头,说:“不知道,他说有事要出去两天,过几天才能回来。”
  兰子松了一口气,轻轻拍了拍丽丽的头,便又点火做饭去了。她默默地坐在灶前,轻轻拨弄着烧得噼啪响的柴禾,不由得又想起了姜成的那封信来。尽管那红红的火苗将她的脸映得通红通红,但仍然掩饰不住她内心的惶恐和不安:姜成啊姜成,你怎么能这样做啊,纵是我男人有一百个对不起你,可你也得看在我和丽丽的份上,得饶人处且饶人嘛。要不是我看了那封信,我们这个家岂不是被你给毁了!尽管我打心底不爱孔一横,可他毕竟是俺男人,是俺这个家的一家之主啊。要是没了他,我和丽丽怎么办?俺娘儿俩还得指望他养活啊。可是,躲过今天却躲不过明天,姜成总会有伤愈的时候,到那时还能挡住他去报案吗?兰子心里矛盾极了,甚至违心地希望姜成永远躺在山洞里别出来。可这哪成啊,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万一让孔一横知道了,那还不真要把他杀掉灭口吗?几颗火星迸在了她的脸上,她竟没有半点感觉,还是丽丽的叫声让她回过神来:“妈妈,锅溢了!锅溢了!”
  只见灶台上正“噗噗”地向外冒白沫,兰子慌忙揭开锅盖,盛了一碗面条让丽丽吃。丽丽刚吃两口便嚷开了:“妈,你怎么搞的,一点咸味也没有。”
  “哦,哦,”兰子神情恍惚地苦笑了笑,拿筷子挑了点盐放进丽丽碗里,然后又坐在灶前去想她的心事。
  “爹回来啦!爹又回来啦!”正在门口吃饭的丽丽忽然喊了起来,她一边喊一边迎了过去。孔一横满脸堆笑,他一把抱起丽丽轻轻吻了几下,便笑着进到屋里,对慌忙站起的兰子笑道:“刚才我回来你不在家,怎么这会儿才回来?到哪儿去了?”
  兰子很不自然地笑了笑,答非所问地说:“刚才我听丽丽说你两三天才回来,怎么又——”
  “啊,是这样,我是打算过几天再回来,可没走多远忽然觉得胃老疼,就又折了回来想找点药吃。”孔一横说着,就捂着肚子轻声呻吟起来。
  兰子一听,慌忙从里间拿出一个药瓶子,边往孔一横手里塞边生气地埋怨道:“看你这记性,明明知道自己胃不好,怎么就忘记带了呢?丽丽,快给你爹倒水来。”
  “不忙,不忙,”孔一横摆摆手,止住了已站起来的丽丽,笑道,“既然回来了,干脆就在家歇一宿,明天再去吧。”
  兰子见孔一横没有吃药的意思,就盛了满满一碗面条递在他手里,然后端起灶台上的鸡汤往院里的猪圈走去,却被孔一横喊住了,“那鸡汤多肥呀,倒掉岂不太可惜了?”
  兰子一愣,脸上掠过一丝惊慌,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解释道:“俺娘儿俩好多天都没吃过肉了,昨天就把那只不下蛋的老母鸡给杀了。这不,你回来得真不巧,俺全吃光了。”兰子说着,把锅送到孔一横面前搅给他看。
  “丽丽,那鸡肉一定很香吧,你吃得不少吧?”孔一横笑着问丽丽。
  丽丽不知如何回答,抬头直望妈妈。兰子赶忙把话题岔开,拿起凳子上的书包边往丽丽肩上挂边催她快点上学:“快上学去吧,不然又迟到了。”
  孔一横心里一阵冷笑,但仍不动声色。他见丽丽要出门去,就一把拦住了她,并从口袋里掏出那张揉皱了的纸团对丽丽说:“丽丽,别走,爹刚才在草棚门口捡到这张纸,可爹识字不多,怎么也看不懂这上面都写的是啥,来,给爹念念。”
  兰子正在埋头洗碗,并没注意孔一横手里拿的是什么,她一边洗碗一边笑着对孔一横说:“丽丽才上一年级,她才认得几个字呀,还是让我来念吧。”她边说边擦干了手,转身从孔一横手里接过那个纸团,可她一展开就立刻惊呆了,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气:天哪!这不是姜成写的那封信吗?怎么会落在他的手里?她抬头看了看孔一横,见孔一横两眼正盯着自己,心里就更慌了,拿信的手也不由得微微发抖。
  孔一横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心想,看这出戏你怎么来唱?可嘴里却说:“我这个人呀,虽说也上了两年小学,可早就给忘光了,斗大的字识不了两升,这纸上都写的是啥,念给我听听。”
  兰子听孔一横这么一说,心里倒踏实了许多,真是老天有眼没让他认几个字,要不然我和姜成可就惨了。她这么想着,心也不慌了,手也不抖了,把那封信展在面前颇为认真地看了一遍,先是淡淡一笑,然后装作无所谓地说:“这字太潦草,我也看不懂,管他写的啥,操那份闲心干吗?”她边说边把那张纸又揉作一团扔进了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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