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6年第5期
私渡去台湾的女人们
作者:姜铁军
“一号,十五万———”
“十六万!”
一个眼角长疤的瘦汉子举手叫着。
“十七万!”
又有人出价。
“十八万!”
疤眼抬价,没有人应价了。
黑面虎喊道:“还有没有出价的?没有了,成交!下面是二号,还是十五万———”
“十六万!”
“十六万五!”
“十七万!”
……
一小时后,二十七个大陆妹全部被应召站买走了二十六个。只有一个相貌平平的姑娘孤零零一个人站在大厅里。
黑面虎的一个手下凑到他面前说:“黑哥,你看这个没人要怎么办?”
黑面虎冷冷一笑:“还能怎么办,报告警署做人情啊,他们不是有抓私渡客的任务吗?”那个手下答应着走了。
半个小时后,几个警察突然到这家夜总会临检,把那个没有任何证件的大陆妹查到了。按照台湾的有关规定,这个大陆妹属于非法入境者要被遣送。她在花了一笔私渡运输费后,在台北呆了还没到六个小时,就要被送回到她刚刚离开的地方。她想不到,这一切都是因为台湾的私渡集团拿她做了“顺水人情”。
在疤眼地带领下,丽莎和小义来到了“夜来香”酒吧。
这个“夜来香”酒吧,是台北黑社会组织松联帮开设的。这家酒吧最早是万联帮开的,后来两家发生械斗万联帮败北,为了和事,才咬牙出让了“夜来香”做为赔偿。现在这家酒吧成为松联帮组织大陆偷渡来台人员的“应召站”和“介绍站”。偷渡来台的男人,由他们介绍到用工单位去打工,从中收取“介绍费”。私渡来台的女人也由他们向各大酒店、餐厅、娱乐馆、赌场等场所需要女人的男人们引荐,由他们收取酬金,卖淫女的酬劳费只是其中很少的一部分。
疤眼领她们去见经理。
一个肥胖的男人坐在宽大的写字台后面,他个子有些矮小,在写字台后只露出小半截身子,脑袋和双肩一大一小不合比例,有点像舞台上的木偶,特别让人可笑。不过,小义和丽莎都没敢笑出来。
经理姓朱。他知道有人进来,可他没有抬头,只是把一双浮肿的眼皮往上翻了翻:“你们在合同上签个字吧!”
他拿起两份合同书放到写字台台沿上。
小义和丽莎往前移了移脚步。
朱经理仍没抬头,接着往下说:“你们都看好了。这份合同的时间是一年,在这一年里,你们开始是拿不到钱的。为什么呢?因为你们先要还上二十万元的私渡运输费,还有啊,我招你们花了‘得标金’三十九万,也得你们自己挣钱来还。还上这些费用以后,再有业务才可以为自己挣钱。但必须是我们介绍的,酬金么,按客人付款的百分之二十付给你们,用不了多长时间你们就会发财了!”
小义把合同书拿起来看了一遍,问:“就是说,在这一年里我们是分文没有了?”
“是这样的!”朱经理叼上一支古巴雪茄说。
“如果我们另外有生意呢?”丽莎问。
朱经理把火柴杆儿扔到烟灰缸里,说:“那也不许做,必须由我们介绍。如果你们不喜欢也可以不签。不过我想,做为大陆妹,初来乍到你们是揽不到生意的。另外,你们是没有合法手续入境的,如果没有人保护,被警方查出来怕也不是好玩的!”
他把最后一句话说得很重,正是这句话深深地把小义和丽莎震慑住了!
是呵,如果不签这份合同,也许她们前脚出去,后脚朱经理就会给警方挂电话,那后果可就严重了。
丽莎和小义对视了一下。
“考虑好了么?”
朱经理伸手把写字台上的笔插推了过来,脸上明显带着一丝得意。
小义和丽莎各自拿起笔插上的一支笔。
她们在合同书上签上自己的名字。
朱经理笑了笑:“你们很聪明!”他打开抽屉把两份合同书放到里边,然后揿了一下写字台上的电铃开关。
一个女郎走进来:“经理,有什么吩咐?”
朱经理把肥胖的短脖子往回缩了缩,“给这两位小姐安排一下。”
“好的,跟我来!”
小义和丽莎刚要跟着走,朱经理在背后又叫:“丽莎,请留步!”
丽莎站住脚,转过头来。她看到朱经理那一双色迷迷的眼睛正盯着自己高耸的胸部。她知道朱经理想干什么了。
玉玟被送到台北东区桃园路玫瑰酒吧。
这是一幢欧式建筑。酒吧的正厅门一共是八扇,一字排开,从马路到正厅门还有一段人造大理石镶的台阶,台阶两边摆着五颜六色的鲜花。酒吧间的下屋是长方形的,二楼以上成梯级一层比一层往后缩小,到最上面一层成尖形,非常有特色。端沿都装着彩灯,一楼正厅的上方装着霓红灯,是“玫瑰酒吧”四个草体大字。
玉玟怀里好象是揣了个兔子,战战兢兢地跟着哪个叫老黄的人走进了酒吧。她在应召站看到了不从者被打得满地乱滚的场面后,就没有了反抗的勇气,玉玟现在只能是听天由命了。她是以二十二万台币高价被老黄购得的,在路上老黄说,凭她这相貌三十台币也值。
走进一间屋子,老黄叫玉玟等一下,他就走了。
过了一会儿,玉玟听到一阵清脆的皮鞋声,一个穿红丝绸旗袍的女人走进来,老黄叫她四姐。四姐来到跟前,瞄了玉玟一眼:“就是她么?”老黄点了一下头:“是。”她问玉玟:“真没和男人睡过!”玉玟低下头,满脸通红。四姐很满意地笑了:“跟我走!”玉玟硬着头皮跟随她往楼上走去。
玉玟跟着那个四姐来到二楼一间宽敞的客厅,客厅铺着猩红色的提花纯毛地毯,墙壁是用金箔纸装饰的,天花板上吊着枝形水晶吊灯,落地窗挡着淡蓝色的混纺纱窗帘,显得十分的阔气。玉玟长这么大,头一次走进这样的房间,腿肚子都有点哆嗦,眼皮也不敢抬,直盯着自己的脚尖,手也不知怎么放好了。只听四姐说:“李老板,她来了!”
“把头抬起来!”一个阴冷的声音传过来。
玉玟把头稍稍抬了抬。
“别扭扭捏捏的,抬高点给老板看看!”四姐说。
玉玟把头又往上抬抬,这会儿她看到在离自己不远的一只长沙发上端坐着一个白发老太太。人长得很瘦,一双不大的眼睛透出两道阴冷的光,好象要穿透她的五脏六腑,使人产生一种敬畏的感觉。沙发前有一张茶色的玻璃茶几,上面摆着扑克牌,老太太正用手在抽牌,好象是一个人在玩大陆流行的那种扑克算命的游戏。那双手又瘦又长,指甲很尖,玉玟禁不住想到了鹰爪子。
“从大陆来的么?”
“是的。”玉玟小心地回答。
“是谁介绍来的?”李老板又问。
“是阿根叔,还有黑哥。”玉玟回答。
李老板停住手里的活儿,“噢”了一声,又问:“就你一个人来么?”
玉玟赶紧说:“是两个人。”
“那个人呢?”
“死了。”
“怎么死的?”
玉玟便把船上的事简单地说了一遍。
李老板一听,“叭”地一声把手里扑克摔到茶几上。四姐赶紧赔着笑脸:“您别生气。”
“嗯”李老板用鼻子“哼”了一下,又说:“你到我们这,就得听我们的话,知道吧?”玉玟点点头。李老板顿了顿,往下说,“老四,她的事就归你打点吧。”四姐“哎”了一声,说:“老板,这还是个雏儿呢!”
李老板抬起头,表示很有兴趣:“别是假的唬弄咱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