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6年第5期
我和小姐有个约会
作者:芦芙荭
刚到鹤城时,我用的是传呼机,后来,一位回国的朋友对我说,在国外的牧场,每头牛的脖子上都挂有一台传呼机,牧人们坐在家里,等牛吃饱了草,只需发个群呼,牛们就乖乖地回来了。这话怎么听都有些不对味,一气之下,我将传呼机扔进了厕所,再也不带了。
再后来,我还是用了手机。城市大了,人就有些孤独。人孤独了,也有心甘情愿让别人呼来唤去的时候。
手机响的时候,还是早上六点多钟。
据我的经验,大凡晚上下班之后,别人打来的电话,多半都是些让人高兴的好事。比如说,有人请你吃饭喝酒,有人请你去洗浴中心洗桑拿做按摩,有人请你去茶馆喝茶、打牌,冷不丁也有某个女同志叽叽咕咕、软声细语地在电话里发几句嗲。让你沉闷的生活擦出一点火花来。而早上这个时间的电话,一般是没有什么好事的。
接通电话,话筒里传来的,果然是一个陌生的声音。嗓子里好像撒进了一把糠,好长时间没有被水滋润过的那种。
我问,喂,你好!是哪一位呀?
我……我是二羊呀,对方说。声音怯怯的,仿佛是失恋者更深夜静时逡巡在窗外的脚步声。
二羊?这个陌生的名字,让我绞尽脑汁,却毫无所获。
哦?二羊?我含糊其辞地说。
二羊立即在电话那头提醒我说,老师,你可能不记得了,我是您的学生,就是班上长着一副鹰钩鼻子的那个。
二羊?鹰钩鼻子?我想。
“真是巧了,没想到真的就是老师您了。你一说话我就听出是您。”二羊说。
他的这句开场白倒真的让我松了一口气。接下来,我们的通话就显得轻松了许多,我一边和这个叫二羊的,自称是我的学生的人通着话,一边竭尽全力在记忆里寻找着他的模样。可是,记忆这东西真的很怪,当你拼命地想记起一些东西来的时候,它楞是不会成全你。
我最终没能想起二羊的模样来。
想起二羊是许多天以后的事。
那一天是星期天,老许在头一天就给我打电话,说要请我吃饭。老许和我是乡党,早年间,老许在他们那个小县城只能算得上是个有点名气的小混混,没想到,跑到鹤城,竟然混得人模人样了。他在一个建筑工地上当了一个小包工头,一下子就发了。老许是那种好显摆爱张罗的人。隔上几天,老许就要请我们去吃上一顿。
我说,老许,你以为你是真的请我吃饭?你现在发了,人有钱了就无聊,是吧?无聊了,就找我陪你开心,是吧?
老许听我说这话,很是受用。他在电话那头咯咯咯地笑着。
我说,老许,你还别笑,人家小姐出台都有出台费呢!我他妈的连个小姐都不如,陪你吃,陪你喝,陪你高兴了,到头来还得我自个掏出租车费。
老许依旧在电话那头笑着。末了,说,这回可是好事,我们等着你。
我是那种经不住诱惑的人,听说有好事,我的腿就有些不听使唤了。等我打车赶到“三棵树”大酒店,老许他们早就点好了菜。
我说,老许,被请的人还没来,你就把菜点上了?
老许说,老土了不是?这叫,吃不吃先夹上,喝不喝先倒上,抽不抽先点上,跳不跳先抱上,赌不赌先摆上,洗不洗先泡上,干不干先套上。
吃饭的都是几个老熟人,这话老许不知说过多少遍了,大家还是装出要笑死人的样子,笑得前仰后合的,可喝酒的气氛一下子却好了起来。酒菜一上来,大家都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互相整酒。一帮人就这样喝呀闹呀,一折腾就到了下午一点多。老许买完单,还意犹未尽,他一边用牙签剔着牙,一边嚷嚷着要请大家去“按一按”。
我知道老许说的“按一按”的意思,心里正有些犹豫不决,老许早拽了我的胳膊,不由分说地将我塞进了车里。大概是喝多了酒的缘故,车三绕两拐,我就分不清东西南北了。后来,车就在一个僻静的街道上停了下来。
老许看来是常在这道上走的人,一进按摩室,早有几个涂脂抹粉、衣着妖艳的女子围了上来,她们围着老许,一边给老许打着飞眼儿,一边一口一个“许哥”地叫得欢。老许站在那些小姐中间,就像一头公驴一样地得意。
这时,一个小姐说,许哥哥,怎么有好几天不来了,忙吗?
老许说,忙,我天天都流氓!
老许说着,就在那个小姐的胸前摸了一把,又在屁股上拍一下。那个小姐一惊一乍地喊着叫着,却把身子直往他的怀里送。
气氛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老许他们很快就都选好了对象,挽着胳膊打打闹闹地上楼去了。老许临上楼之前,见我只是把眼睛在那满屋子的女子身上胡抡,一副没选好的样子,便回过头对我说,你是在挑媳妇咋的?这种事,就是游击战。打一枪换一个地方,你还在那瞎磨蹭啥?
等老许他们都上了楼,我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洗头房的老板见我消停地在椅子上坐下了,就问我,老板,是不是没有中意的?要不要我打电话,给你再叫几个来看看?我那还有几个妹子长得一个一个可都是葱白水嫩的,保证让你满意。
我说,先别叫了,让我喝口水歇歇再说吧。老板也没有多纠缠,她给我倒了一杯水,就懒洋洋地坐在那个已看不出是什么颜色的沙发上,将手中的一副扑克牌倒来倒去。方才还是一片热闹景象的洗头房,一下子就冷清了下来。
沙发旁边的椅子上坐着一个女子,她双掌并拢夹在两个膝盖之间,一直将目光盯在电视上。这时,那个女子突然回过头,看着我笑了一下,我的心在那一刻不知怎么就忽闪一下,仿佛被她牵引过去。
那个女子虽然说长得不是多么漂亮,却清纯秀丽,好像是一块没有经过打磨的玉。从我第一眼看到她,就知道这是一个刚来不久,还没有被这个城市污染过的女子。她的一颦一笑,都还带着乡下女子的质朴和纯真。我真不明白现在的男人是怎么了,这么一个清纯的女子放在眼前,竟然会视而不见?
洗头房的老板大概是见我老是瞅那女子,便停止了翻动手中的扑克牌。说,老板,要不让那个小姐给你作个按摩吧?她叫小玲,刚来的。
我的心在那一刻又动了一下。
我说,做按摩多少钱?
老板说,一个钟头30元。
我开完笑说,怎么这么贵?别的地方不都是10元、20元的,莫非你们这是用三只手按不成?
老板嘿嘿地笑了笑说,这自然是不一样的,虽说不是用三只手按,可却能把你按出三条腿来,三条腿呀!老板说着,还坏笑着给我挤了挤眼。
我站起身,用手指了指那个女子,对老板说,那就让小玲给做一个吧。
按摩房就在一楼,是用木板隔成的小隔档,跟火车站的公共厕所的格局差不多。老板还没有发话,那个叫小玲的女子已站起来跟我进了按摩房。她让我躺在按摩床上,就开始给我按了起来。
我没有想到,那个叫小玲的女子,一进按摩房,似乎就变了一个人。刚才还是一副文文静静的样子,这时却突然变得活泼了起来,脸上的表情丰富了,话也多了。还没等我说话,她便主动和我说起话来。
小玲说,大哥在哪里发财呀?
我说,我还发财呢,我现在是到处发疯!
小玲听了这话,吃吃地笑了起来。
我说,你笑什么呀,我说的可都是实话,挣不来钱,把人急得发疯。
小玲说,大哥说话怪有意思的,给我讲个笑话吧。
我说,你在这里接触的客人多,一定听了不少的笑话,先给我讲个听听。
小玲说,那天有个客人讲了一个笑话,笑死人了,只是怕讲不好。
我说,没关系的,讲吧。
小玲就说,有一个人出差住在一个小旅馆里,半夜起来上厕所,可等上完厕所回来,才发现门不知什么时候被风关上了。他正准备去值班室喊那个女服务员开门,可低头一看,自己是赤条条的,连衬裤都没有穿。就在他不知该怎么办才好时,突然发现窗台上放着一瓶墨汁,他就用那墨给自个儿画了一条衬裤,然后走进了值班室,女服务员将一双眼睛死死地盯在他的“衬裤”上看了好一会,才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同志,你这比基尼衬裤怎么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