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6年第12期

老宅里的恐怖谋杀

作者:曹 斌




  司徒剑本想问些嵇家的情况,不料他倒先说开了:
  “老爷同家人关系都不太好,尤其是同少爷。少爷简直是个败家子、不孝之子,老爷极为痛恨!你知道,老爷共有两爿‘仁古钱庄’,一爿在四马路,由少爷经管;一爿在南市,由老爷自己经管。从去年开始,老爷发觉少爷经管的钱庄赚头越来越少,便问少爷是怎么回事,少爷只是支支吾吾,欺瞒老爷。后来连进帐都没有了,于是老爷亲自去四马路钱庄查帐,终于查明毛病出在少爷身上,钱庄的赚头都被少爷挪用了,而且连钱庄的本钿也被少爷亏空了不少,钱庄成了空架子,眼看着就要完蛋了。老爷一时发怒,大骂儿子混蛋,儿子也顶嘴,骂老爷是老混蛋,说你死了家产还不是留给我,早花晚花还不是一回事!老爷说,我决不能让祖上辛辛苦苦传下来的家产毁在你手里,就是死了也不让你得!”
  阿毛说话时似乎对少爷恨之入骨。
  司徒剑发觉阿毛憨得可爱,接着问道:“少爷把那么多钱都花到哪儿去了,抽鸦片?赌钱?”
  “都不是,花在嫖女人身上了!四马路钱庄里的帐房阿炳,曾偷偷告诉老爷和太太,少爷看中了四马路会乐里一家妓院的一个妓女,叫什么‘小金花’的。少爷管的钱庄就在附近,于是天天上会乐里去玩。那个‘小金花’知道少爷是钱庄老板,迷魂汤把少爷灌得晕晕乎乎,少爷的钱像流水一样花在了这个婊子身上。这两年来,少爷几乎一人包下了‘小金花’。前几天更有可笑的,少爷回家对老爷太太说,要为‘小金花’赎身,然后娶她回家当媳妇,父子俩为此大闹了一场,老爷说死也不让她进门。”
  司徒剑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老爷第一次遇鬼的前一天。”
  司徒剑若有所悟地点了下头。
  
  却说嵇家少爷玉宝,这日半夜从四马路会乐里妓院没精打彩地走了出来,因“小金花”对他说了,限他三天把她从妓院赎出,否则便要另找主儿。
  嵇少爷在妓院门口招了辆“祥生”出租车,坐在车上思量如何开口向他母亲嵇太太要钱赎“小金花”。
  “先生,你要到什么地方?”
  司机的话打断了嵇少爷的思路,他随口答道:“南市高昌庙!”
  车子一到高昌庙就停了,司机不愿再朝里开。
  嵇少爷一下车,发觉天上下起了雨。他缩起脖子向嵇宅紧步走着,前面就是乱坟堆,过了此处方能到家。坟堆旁有条百来米的烂泥小路,嵇少爷为了给自己壮胆,边走边哼起了京剧《玉堂春》里的一段西皮原板。此处确实怕人,秋风刮得坟堆上一人高的野草瑟瑟作响。脚下的泥地沾雨后,踩上去老是“啪嗒啪嗒”作响,似有人紧跟着自己的脚步。
  嵇少爷瑟缩着,害怕得连连回头张望,可哪有半个人影!他忿忿地想,等娶了“小金花”,一定卖了这鬼房子,搬到闹区去住。这时,他仿佛真的听到了身后有脚步声,回头看时,果真有个人站在身后!只见此人一副戏台上的鬼脸,还吐着一条血红的长舌!他想到了荒坟里的驸马和投井而死的公主,不禁“啊呀”一声惊倒在地。
  他还未呼出“救命”,那鬼早已骑在他身上,双手拼命掐嵇玉宝的脖子,不一会嵇少爷便一命呜呼。
  此时,又上来一个蒙面人,生怕少爷不死,又用手中一物在少爷脑后击了一下。对长舌鬼道:“把他的舌头拉出来!”
  两人把嵇少爷抬到嵇府门口,轻轻敞开嵇宅的大门。
  
  瞿府内冤魂索命
  
  次日,司徒剑从嵇仁古的几个同行那里收集到信息:嵇仁古生前为人善良,只是有点过于节俭,但很少与人结仇。司徒剑坐在办公室吸着烟,想起一桩旧事。
  有一次,他急需五百大洋用于局里事务,去向嵇仁古的钱庄告贷,嵇仁古二话没说就贷给他了,什么抵押也没要。他心中叹道,这么个好人,怎么会有人害他?
  正沉浸在回忆之中,嵇府下人阿毛急匆匆来报案:“嵇家少爷嵇玉宝昨夜在家门口遇害身亡!”
  司徒剑心想,本以为杀死嵇仁古的凶手当在他家人中去找,嫌疑最大的当属这位纨绔少爷了,不料他竟也死了!
  司徒剑匆忙赶到嵇府,还未进宅门,只见大门口横着一具穿着长衫的尸体,阿毛说:“早上我起来扫地,发现少爷就这么躺在地上,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死的。”
  尸首的脸上已盖了块面布,司徒剑用文明棍挑开面布,见到死者脸孔,不禁退后一步。这死尸的面相实在吓人:两眼瞪得大大的,像是见了什么恐怖之物,那条舌头长长的,伸在口外。
  司徒剑仍用手中的文明棍盖上面布,问阿毛道:“太太呢?知道少爷出事了吗?”
  “当然知道,我当场就去禀报了太太。太太这时正在房中哭得死去活来,好在还有瞿郎中陪着她。”
  司徒剑关照阿毛把少爷的尸体送去殡仪馆待殓,自己则踏入嵇府去找嵇太太。
  刚到太太的房门口,即听嵇太太在大声号哭着:“我的儿呀,你死得好苦,你的老子恨你,他死也不让你安生,到底把你给带走了!如今你们一老一少在阴间团聚了,也不会再吵了,可叫我这个孤苦女人在世上怎么活呀?去依靠谁呀……”
  要是司徒剑不进房的话,嵇太太似乎还要哭诉下去,见了司徒剑立马打住,抽泣道:“探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可不像是驸马公主闹鬼。可老头子和少爷又死得这么古怪,请你快给查查吧!”说着,拿泪眼偷瞟了司徒剑一下,像是要弄明白司徒剑是否诚心办案。
  司徒剑心中觉着嵇太太的言行举止有点突兀,口中应道:“剑某既然承接此案,自当为嵇府效劳,力破此案。对于老爷和少爷的不幸身亡,我剑某人也十分痛心,还望夫人节哀!”
  这时,一旁抽着旱烟的中年男人细声道:“鬼不能说一定没有,我在附近住了几十年,听说过好几次驸马同公主闹鬼的事。”接着,他又诉说了好几件“鬼事”,一会儿是宣统年间,一会儿又变成了光绪年间的,说得嵇太太更是心惊肉跳。
  司徒剑一肚子不快,打断他的话,向嵇太太道:“这位先生是——”
  嵇太太方才抹着泪道:“这是郎中瞿先生,号得一手好脉,看得一手好舌相。他是嵇府的常客,我们全家的病都是由他诊治的,老爷、少爷同瞿先生是极说得来的朋友。”
  瞿郎中向司徒剑微微一笑,算是招呼,依然抽他的旱烟,那架势仿佛他已是嵇府的当家老爷似的。司徒剑从他的笑中品出了一丝得意和奸猾。
  司徒剑转而问嵇太太道:“我想冒昧问一句,嵇仁古同儿子的关系如何?”
  “老子为人太吝啬,儿子又太会花钱,你说两人关系会好吗?”嵇太太随即又道,“可父子没有隔夜仇,儿子总不会去害老子,何况玉宝也死了,倒是老子带走了儿子!”
  司徒剑不再理喻,径道:“太太同老爷的关系又如何?”
  嵇太太不以为然地道:“老夫老妻,有什么好不好的。从年轻时就吵吵闹闹的,到他临死也是如此,这关系当是不好吧;可我们还是天天一桌吃饭一床睡觉,这就是所谓的好吧。”说罢,两眼瞟了下瞿郎中,微红着脸道,“是不是?”
  瞿郎中马上附和道:“大凡过日子人家的夫妇都是这样的吧。”接着又说,“也许先生还要问少爷同太太的关系如何,我可以替太太答一句,少爷虽说是个败家子,可太太恨儿子只是面上,腹中也只不过恨铁不成钢的意思,决不会去残害儿子的,所谓虎毒不食子嘛!”
  司徒剑发觉这两个人对他存有戒心,有点厌烦,知道也问不出什么,于是起身道:“有什么情况可去警局找我,我也随时会来!”
  司徒剑回到客堂,依然见到嵇小姐坐在嵇仁古棺材前守灵,手中依然在折锡箔。
  见司徒剑进来,她淡淡一笑,等着司徒剑发问。司徒剑这才想起今日星期六,是嵇仁古的“二七”祭日,上次来时“头七”,一周内嵇家父子均遇害了!司徒剑即问道:“嵇少爷死得蹊跷,小姐有什么说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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