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7年第5期

天津卫双烈女案

作者:周宝忠




  再说戴福有,从一开始,他就料定张家只不过是老母猪吃土豆——全凭嘴巴硬而已。说三日后来赎人,可能么?不到三天,他就把张家姐妹送到后院,逼他们去接客了。两个姑娘宁死不从。戴福有自有办法对付。他使出艺人驯猴的法子,将二人衣服脱光,绑在柱子上,用蘸了水的鞭子猛抽。毒鞭落到嫩肉上,一鞭下去就是一条血檩子,姐妹俩被打得皮开肉绽,却宁死不从。戴福有和马翠花坚信皮鞭的威力,仍是天天毒打。
  邻居们不忍心戴家如此摧残两个少女,纷纷跑到张家相告。金屏闻听了女儿遭此折磨,心似油煎,她疯了似地去戴家要人,被马翠花吐了一脸唾沫,拒之门外。有个过路青年见了,劝她速去天津县地方审判厅告状。金屏从未见过官,眼下为救孩子,就是龙潭虎穴也得闯了!
  金屏从小跟父亲学认了几个字,她自己写了状子,赶去审判厅。一个胖胖的法官接待了她,看了她的状子,听了她的诉说,脸上毫无表情,两手一摊,说这事不属他们管,这是警察局的事。三言两语,将她推了出来。
  奔波了大半天,就闹了这么个结果,金屏披头散发地回到家里,只见门口站着一个孩子,仔细一看,是戴福有的儿子小顺子。小顺子一见金屏,忙跑过来说道:“娘娘儿,娘娘儿,快救两个姐姐吧,我爸我妈为让她们挣钱,不光打,还……还给……裤里装小猫,疼死姐姐了……”戴福有夫妇的兽行,连亲生儿子都不忍看下去了。
  金屏闻听戴家给两个孩子施此毒刑,心疼得立时瘫倒在地上。
  她听人说过,妓院的鸨儿为逼迫不肯接客的丫头就范,将一只狸猫装在丫头的裤子里,然后系上腰带,用鸡毛掸子狠打裤里的狸猫,狸猫受疼,狠抓乱挠,丫头疼痛不堪,十个有九个受刑不过,会乖乖地被制服……
  金屏决定再去警察局告状,怕再次吃碰,猛然想起一个人来,于是急急奔出家门。原来,金屏曾给一个姓曹的人家当奶妈子,这家老爷名叫曹汝涛,是个很有头脸的人物,他以前曾做过大清山西学政,为人善良和气,他的儿子就在局里当警察,还是个官呢!
  金屏来到曹家,一步一磕头地进到了曹老爷的书房,求曹老爷大恩大德,快替她搭救两个惨遭非刑的女儿。曹汝涛闻听述说,又见金屏如此模样,顿生了怜悯之心。忿忿地说道:“昭昭日月,朗朗乾坤,竟有这等不法之徒!”当即提笔给儿子写了一封书信,让她速去警察局告状,然后又掏出五块大洋递给了金屏。金屏热泪迸流,感激得不知如何是好,趴在地下,“当当”地磕了两个响头:“曹老爷呀,你的大恩大德,俺来世就是变牛变马,也要报答!”
  曹汝涛老先生的这封书信果然起了作用,他的儿子,就是警察局长。且说曹警长见到家父的信,又听了金屏的一番诉说,当即差下两个警察赶到戴家,勒令戴福有立即放人。
  两个惨遭摧残的姐妹被从戴家领了出来,但见二人脸色惨白,遍体鳞伤,连路都走不了了!一见母亲,姐妹二人一下子扑到娘的怀里,撕心裂肺地哭叫道:“妈妈!我的好妈妈呀,你可来了……”
  金屏的心都碎了!她抚摸着女儿,顿时泪如泉涌:“孩子,孩子,我那苦命的孩子……”她边哭边撩开女儿的衣裳,道道鞭伤已经化脓,粘在衣裳上。随来的两个警察见把人打成这个样子,也都忿忿不平,他们将戴福有锁了起来,并令他雇车将母女三人送回家去,然后将戴福有带到警察局里。
  
  贼心不死 血案起波折
  
  戴福有大喊大叫,自然不服,曹警长令他拿出二百大洋补偿给张家姐妹疗伤之用。戴福有坚决不干,曹警长不再理他,命人将他投进了牢房。到了第二天,戴福有就不那么老鸹生鹅蛋——硬撑屁股大了。他央求曹警长放了他,张家欠他的钱不要了,他也不要张家赔偿了。曹警长见惩戒了戴福有,也就依了他。
  戴福有出了警察局,如那王八掉进泥壶里,又窝脖又憋气。他暗在心中发誓,这口恶气一定得出!当即,找来了王宝山,王宝山便撺掇他去地方审判厅告状。商量了大半天,状子终于拟定了:
  某年某月,张绍庭将两女春姑立姑,许配给戴福有之子戴强、戴顺为妻,聘金二百元整,外加五十元借款。王宝山为媒,一手经办,立有婚约字据。现如今,金氏穷极悔婚赖债,恳请法院公断。
  状子的内容是炮制出来了,可其中有两处破绽:一、戴福有只有一个儿子,即戴顺子,那个“戴强”却是没有;二、张氏次女立姑,绝没有立婚约之事。
  要堵这两处漏洞,对戴福有王宝山来说,简直易如反掌:第一,由戴福有出面,找一个男孩充当戴强;第二,纸笔现成,重写一张婚书就是了。至于手印,随便摁一个就行,反正张绍庭已死,总不能将死人扒出来验手印吧?当即,二人商订妥当,便着手准备去了。
  第二天,戴福有便将诉状和婚书递到了天津地方审判厅,戴王二人心中有数,但等着旱地拾鱼。
  大约半个多月后,一张传票发到戴家,戴福有原以为如愿以偿,不料,地方审判厅驳回了他的上诉:
  查戴福有非良善类,强抢民女张春姑张立姑,非刑折磨,逼其接客,决非婚姻所为。婚约无效,维持地方警察局之裁决……
  戴福有看罢地方审判厅的裁定,顿时气得瞪大两眼,恨恨地骂道:“他妈的,审判厅和警察局穿了连裆裤,一定是姓曹的那小子从中捣鬼。不然,姓金的一个娘们家,万没有这个道行!”
  戴福有猜得一点不假。地方审判厅之所以做出如此裁决,曹家父子确实从中起了决定性作用。他们觉得戴福有恃强凌弱,如此欺诈张家孤儿寡母,实在是于理不通,于法不容。这才出面周旋,使张家母女避免了一场灭顶之灾。
  戴福有回到家后,越想越气,他决定上诉。
  妻子马翠花大包大揽:“哟,看把你气的,这有嘛难的?老娘出面找我那干姐不就结了!听说她的丈夫是省高等审判厅的一个庭长,姓胡,专管这事的!”
  戴福有一听马翠花还有个硬门子,喜得如同饿狗咬上猪骨头,一把抱起马翠花,又亲又啃,连叫“心肝儿宝贝”,催她快去。
  马翠花所说的这个“干姐”,名叫刘敏,艺名“美美”,二人都是烟花巷的娇娇。此人四方脸,大眼睛,中流个头,嘴巴忒甜,勾引男人特有一套。为此,很受嫖客的喜爱。后来有个军汉看上了她,不惜重金,将她买回家中。这个军汉,就是现时的直隶省高等审判厅的胡大棒!
  胡大棒五十多岁,个头不高,相貌丑陋,由于营养过剩,有横没竖,笨得像头猪。此人不学无术,专横跋扈,动不动就大眼一瞪,张口骂人,在审判厅是有名的一霸。俗话说,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别看胡大棒如此骄横,却特怕他的老婆刘敏。打官司告状,刘敏总要掺合进来,屎克郎吃面筋——臭嚼个没完。这个娘们特有一套整人的办法,为了稳住老头子的地位,她使出自己的绝招,靠上了高等审判厅的杨厅长。民事审判庭里有一个姓吴的,很有才干,精通法律,刘敏看着是对老头子的威胁,和杨厅长吹了几次枕边风,姓吴的果然就卷铺盖走了人!胡大棒的“天下”是靠老婆打下来的,所以,对刘敏可谓是言听计从。
  再说马翠花打点了一包礼品上门来找刘敏。刘敏今非昔比,别的不说,光那腰肢,就肥出了二尺,举止酸得让人倒掉牙。平时她已吃馋了嘴,一见马翠花就拿来这点东西,佯装不认识,拖着长腔问:“你是谁呀?”
  马翠花急忙叫声“姐姐”,自我做了介绍。刘敏爱理不理地“噢”了声,算是知道了,问她上门有嘛事?马翠花便把上门相求胡庭长的意图说了一遍。刘敏“噢”了一声,又瞅了眼马翠花的礼品,撇撇嘴,不冷不热地说道:“我说妹子,这事你找我说没用啊,咱一个老娘们家,不掺合老爷们的事。我看你还是去衙门里找老胡去吧,啊?我还有事。”说完,撇撇嘴,扭着肥肥的屁股进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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