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8年第5期

大盛魁商号

作者:邓九刚

关的一切支应自然也是按此办理。所不同的是,这部分费用以后全部都要直接摊派到旗属牧民的头上,每年阴历五月结账的时候以羊和马一并抵还。
  由此可以揭开大盛魁垄断喀尔喀草原市场的部分秘密。不论是摊到地方或是其他商号头上的支应费用,如果大盛魁不能及时收回,一律都要转为“印票”账,按月行息。这样一来这部分垫款就转而成为它的票号业务了。于是貌似费力吃亏的支应就成为有利可图的生意。仅仅在乌里雅苏台和科布多两地的将军、参赞衙门招待王宫和官差,单单是饺子馅一项就需宰羊六千只!你看,如此一来大盛魁就成了食品商!这种变化多端的经营方式使得许多同行尤其是对广阔的喀尔喀市场垂涎已久的俄国商人,感到就像万花筒似的变幻莫测,耍魔术般的不可理喻。
  新王爷登位,在草原上可是头等的大事。届时在乌里雅苏台要举行盛大的庆典活动,邀请八方贵客前来参加。大典活动的总指挥便是大盛魁分庄的坐庄掌柜祁家驹。
  祁掌柜吩咐柜上的其他几个掌柜分头组织铺伙去筹备庆典所需的各种物资,包括大量的布匹、绸缎、锦旗和食品;他自己则亲自从铺伙中挑选出二十六名精干的小伙子,委派六名小掌柜率领去搜寻草原八珍。
  在祁掌柜拟订的客人名单中,最为尊贵的有十六人,庆典宴会上十六名贵客将分列八张餐桌入席;这八张餐桌上要上八套“草原八珍”。祁掌柜知道,在整个庆典活动中安排好这十六名贵客是最为重要的,而要让这些贵客能够满意,八珍宴席就是最为重要的了。祁掌柜已经在沙王面前夸下了海口,说:“到时候我要让那些邻旗的王爷们,各盟的代表、将军、参赞和刚来乌里雅苏台不久的俄国人都开开眼界——见识见识草原八珍。”
  沙王说:“祁掌柜的美意我心领了,准备八套草原八珍谈何容易!我是在乌里雅苏台草原长大的人,从小到大全套的八珍宴我只不过吃过两次。我知道,单个的八珍不难找,可全套的八珍就不容易凑了!……”。
  “沙王这么说是不相信祁某人啦?”
  祁掌柜是场面上的人,见沙王这么说就有点不高兴。
  “祁掌柜误会了,”沙王解释说,“论地位论才干祁掌柜都是乌里雅苏台的第一人!我不相信你祁大掌柜还能相信什么人哪?我的意思是说,用草原八珍来招待客人当然好,可一下子要弄那么多实在是太难了。万一凑不齐八套,岂不是白费力气?总不能一样的客人两样对待,那样一来反倒会闹出事端。不如干脆不上!谁也说不出什么来。”
  “沙王太多虑啦!”祁掌柜哈哈大笑起来,拍着自己的胸脯子说,“八套草原八珍包在我身上,大典之日假如席面上没有这草原八珍,沙王你拿我祁某人是问!”
  说这话的场合是在沙王的一次小宴会上,在座的还有天义德分庄的掌柜李泰、俄商伊万和一位寺庙来的高僧。众人都齐声叫好,纷纷端起酒碗向祁掌柜敬酒。
  第二天祁掌柜就后悔了,但是为时已晚,他祁掌柜是场面上的人,说出来的话是不能收回的,只好硬着头皮去做了。整整一个早晨祁掌柜都默默不语,眉头皱成一个疙瘩,在心里琢磨着这件事情,喝早茶的时候祁掌柜吩咐身边的小伙计:“你去把海仲臣叫来。”
  伙计问:“就这会儿吗?”
  “这话还用问吗?叫他立刻到我这儿来!”
  祁掌柜说着话不由得就来了火气,把茶杯往桌子上一墩,拿眼瞪着小伙计。小伙计却不走,又说:“祁掌柜您忘记了,海仲臣他现在不在柜上。”
  “海仲臣在哪里?”
  小伙计笑了:“海仲臣是您前天下午刚刚打发出去,您让他到沙尔沁驼场上去办事了。”
  “沙尔沁驼场离乌里雅苏台有一百三十多里路呢,”祁掌柜自己也笑了,说,“你看我也糊涂了,都怪昨天在王府喝酒喝多了。这么着,你去找匹快马立刻往沙尔沁驼场去一趟,叫海仲臣连夜返回分庄来!你就说我有要紧的事情要他去做。”
  小伙计备了马刚刚走出分庄的大门,还没上马背呢祁掌柜又追了出来,嘱咐说:“还有一件事你顺便办一下,沙尔沁!驼场上有一个小伙子名叫胡德尔楚鲁。”
  小伙计说:“胡德尔楚鲁这个人我知道,是个有名的猎手。”
  “对了,”祁掌柜说,“现在就是用他这个好猎手的时候了,你告诉驼场的靳掌柜,就说我说了,让他把驼场上最好的马给胡德尔楚鲁备上,叫胡德尔楚鲁和海仲臣一起连夜返回分庄来!”
  第二天中午正在吃饭的时候,海仲臣就带着胡德尔楚鲁和小伙计一起返回了分庄。三匹马全都跑得大汗淋漓就像洗了澡一样。
  海仲臣三十上下的年纪,中等个头,一张宽宽的脸被太阳晒成了紫棠色,脸上布满了疙疙瘩瘩的青春痘,单从外表看你很难认为他会是一个商人,一个大盛魁的掌柜子。而事实上海仲臣不但是一个商人,在大盛魁年轻一辈的小掌柜中间他是最精明能干的一个。
  祁掌柜对海仲臣如此这般地安顿了一番,说:“这件事我就交给你了!我就是不说,你也知道这事情的重要。此事只能做好不能做坏。沙王的大典之日我亲自接收你的猎物,八只天鹅全要活的,一只不能缺。”
  祁掌柜拍了拍海仲臣的肩膀又说:“我知道这件事情难办,正因为难办我才把它交给了你。有关沙王庆典的其他事项我都交给别人去做了,就是捉野骆驼和鹿的事情我也交给了别人,我知道那些事情都好办。唯独这捕捉天鹅的事情最为困难,所以我才把这事交给了你。正因为这事难办,我才叫你把胡德尔楚鲁从驼场上带回来。谁都知道胡德尔楚鲁乃是乌里雅苏台草原上出名的少年英雄,他的一手抛石击兽的绝技名扬千里;我还给你请了一名高手,是一名有经验的老猎人,有两名高人帮助你,我还从分庄挑了六个精干的伙计归你调度。对了,还有刚刚从归化总号派来的那个古海,是个脑筋十分活络的人,你把他也带上,或许能助你一臂之力。”
  凌晨,海仲臣带着他的队伍出发了。马队沿着一条弯曲的河流逆流而上,跑跑停停,在中午的时候来到了一个转弯处;转弯的河水在这里冲刷出了一个肘形的水湾,水湾里在靠近左岸的地方长满了粗壮茂密的红色芦苇,在风吹芦苇的唰唰响声中传来了“嘎、嘎”的禽鸟的叫声。海仲臣眼睛中闪着兴奋的亮光把马勒住了,他轻轻地向后摆着手示意大家下马。但年轻的胡德尔楚鲁在马背上是动也没有动,他哈哈大笑地说:“海掌柜你搞错了,这不是天鹅在叫而是野鸭!”
  那名老猎手也没有下马,他举起枪朝着天空“轰”地放了一枪。随着枪声的轰鸣,一群水鸟从芦苇深处的水湾中间飞了起来,大部分是黑色的野鸭,还有几只灰色的水鸥;阳光下野鸭子扇动着翅膀散出一束束瓦蓝色的光。
  接连着五天都是如此,他们连根天鹅的毛也没有摸着,碰到的全都是野鸭子、野雁和叫不上来名的各种水鸟。
  第六天下午的时候在一片沼泽地他们终于找到了一大群天鹅。这一群天鹅足足有三四十只之多!它们分成几个小群在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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