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5期
与人性相关的五个事件
作者:[澳大利亚]弗兰克·穆尔豪斯 作 徐 凯 译
“我知道,亲爱的,我知道。”
他们的眼睛相遇了,里边满是欲望。他的思考停止了但是他转头向别处看,中断了对视。他想回到语词的安全中去。
“并不是说我在变成一个隐士,”他说。
她又重新续上了这个话题,确认他不会为欲望所左右。
他们在聊着。轻轻地握住对方的手。她的手不再令人感到毫无生机。她的手发出温暖。握住对方的手不过是那个时刻的礼节性动作。这并不是向身体性亲昵行为前进的早期阶段。他主意已定。他只是要聊聊天。
“到我家来,我给你做点吃的——点心,”她说。
他犹豫了一下但是意识到,不管怎样,他都要开车送她回家。他也饿了。
“好极了。”
他们开车上路。
“新车?”她问。
“是的。”
“我喜爱新车的味道。”
“我也是!”他略带惊讶地说。“我喜欢我那最近油漆过的房间。我喜欢所有新事物的气味。”
“这是什么牌子的?我不认识车。”
“海盗牌。”
他们陷入了沉默。过了一会儿他说:“我不喜欢女人着装上有缺陷——比如,有洞的长筒袜、指甲油剥落等。我喜欢外观要好,保养要好。”
他不知道这是否让她难堪。不,有的女人把方方面面都收拾得无懈可击,她就是这样的女人。除去她们的灵魂。
他们来到了公寓里。在她匆忙从卧室和起居室的地板上捡起什么东西时,他倒了饮料。然后,她用黑面包做单片三明治。
“你为什么跟别的女人厮混?”
“嗯,其实,次数不多。”
她咧嘴笑笑,有点不相信。
“我是认真的,”他说,“这么多年来你是第一个。”
“我想我应该受宠若惊。”
他耸耸肩,他不会把这称作风流韵事。
“为什么有不多的几次呢?”
他想了想说道:“有两次我纯粹是为了性满足。在另一个城市。另外一次是对旧情人的礼节性举动。”
他们好一会没说话。他想,她恐怕想知道她自己属于哪一类——性满足还是别的什么。他担心她可能因此感到沮丧。
但是她又兴高采烈地回到了刚才的话题。
“我有件事想告诉你,”她说。
“哦?”他警觉起来,小心翼翼的。
“这是一件难以告诉朋友的事——我是指一般朋友。它可能使我丢脸——尽管发生这样的事情蛮好的。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吗?”
他说:“我想我不知道。”
“好吧,我觉得我可以告诉你,因为我们对对方没有太高的期待——我们不常见面等等。”
他同意了,暗自纳闷。
“即使是这样,我要告诉你的仍然让人觉得很尴尬。”
她在享受制造悬念的乐趣。
他想象不出。她怀孕了?
“你在吊我胃口。”
“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把自己的杯子加满。
“确实,露易丝,我们这把年纪……”他给了她一个合法的微笑,鼓励她说出秘密。
她给自己的饼干上抹了点黄油。
“我最近有了第一次性高潮,”她说。
她的脸红了。他微微笑了一下,很不自然。他对不必要的亲昵非常警觉。
“太棒了,”他说。
“在性经验上我其实并不是新手,”她说。
“那太好了。”
她接着往下说,更加直率了。“并不是说我没有——嗯,没有性生活——但是,性高潮,没有。”
“它一定是某种经验,”他说,很不舒服,觉得很难说点得体的话。他碰到一位过于直率的顾客就是这种感觉,不过极少有这样的场合。“你在恋爱吗?”他问道,觉得这个问题很幼稚。
“不,不是真的恋爱——绝不是真正的恋爱,”她若有所思,大声说道,“那个人不过是……一个工具。”她咯咯地笑了,“如果能用这个词的话。”
他微微一笑。
“我并不故意要显得冷漠,”她急忙补了一句,“这么说一点都不冷漠。”
“是的,你不冷漠。”他向她确认这一点。
他觉得极难表述自己的想法。上大学时,当他跟一帮小流氓一起喝酒时说话容易多了。但那是用大学生的野蛮词汇来谈论性。他现在不大谈性了。
“告诉你这是怎么发生的就更困难了,”她说,“但是我感到非常惊奇。惊奇无比却又无法与人分享,没有比这再糟糕的事情了。”
“我知道,”他说。他猜自己知道。
“事情是这样的——他进入了我的——肛门。”她说道,语气中带有一种成熟的羞怯,“当然,他也进入了我的……”
她话没说完,表露出相同的羞怯。她的脸又红了。
“这样……是第一次吗?”他问。
“是的,怎么了?这……正常吗?”
“我觉得不正常,”他说,接着笑了。“你不会老想着这样做。”
“是因为那种疼痛、那种震颤还有他说话的方式还有他这个人本身。所有这一切。”
“听起来很美,”他好不容易回答了一句。
“我不认为自己性冷淡,”她说,“我一直很喜欢性。但可能更多的是用来表达兴趣和爱意,而不是单纯为了性。”
“这或许说明你头脑里已经弄明白了什么事情。”
“可能吧。我发现一些严酷的事实不再难以接受。”
他把她拥在怀里。主要是作为爱慕的一种表示,这与刚刚跟他分享的经验还是相适宜的。他并没想接吻,但是他们还是吻了。她的吻和第一次一样的拘谨,但是不紧张。
他们相拥而立,摇摆着,什么话也不说。
接着,她温柔地说道:“你愿意跟我上床吗?”
他看着她,轻轻地吻吻她,关于毫无生机的皮肤的记忆在酒精和悄悄爬升的欲望的作用下从他的脑海中渐渐淡出。“是的,我愿意。”他说,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愿意。
他们来到了床边,自己脱衣服,在相互作用下也帮对方脱衣服。
她飞快地抹掉了脸上的化妆,他从后面抱住她。然后一起滚到床上,躺在被子外面。这样做气温似乎正合适。
她的皮肤不是死气沉沉的。她没有因为紧张而全身又冷又粘。她做出试探性的回应。
“我不同意什么莫名其妙的高潮,”他向她耳语,“但是你在床上看起来更开心。”
“可能我们刚刚理解对方,”她说。
“可能吧。”
它开始更自由了,还有点拘束,但是更放得开并且反应迅速。他做了她觉得自己很喜欢的事。
结束后,他贴紧她躺着,疲倦而又释然。
他对这事感到纳闷。这是否是她的身体在死亡之前的最后一束火焰。在她强烈感受到的腐烂之前的最后一次明亮的燃烧。
“你还在腐烂吗?”他轻轻地问道。
“它慢下来了,”她微笑着说。“可能暂时被停下来了。”
“你经常见到那个人吗?”
她没回答,好像在想他指的是哪个人。“你是说那个人,”她说,“是的,经常见。”
“那事仍然感觉好吗?”
“是的,仍然很好。”
“那就好。”
他们默默地躺着。他吸了根烟。
然后,她说“你是个很好的情人”,好像她觉得自己应该这么说似的。
“多谢。”
“真的,我是说真的。”她强调说。
他没理由要回家,但是他觉得为了他不在家的妻子他应该回去——作为一种例行的仪式——一种姿态。
“我要走了,”他吻着她说。
“给我打电话,”她说道,懒洋洋地。
他穿上衣服走了。开车回家的路上,他想告诉妻子这一切,告诉她露易丝的复活。但是他不能,因为那不是他们经营婚姻的方式。
生日宴会事件
奶酪已经端上来了。罗杰和辛迪在抽烟。他的妻子已经问过大家是否要咖啡,但是每个人似乎都愿意继续喝酒。
谈话分成了三个小组。他和朱莉安隔着桌子交谈。
“告诉我,朱莉安——你是怎么看待死亡的?”
“天哪,”她说,“为什么这么恐怖?”
“啊,生日总是那样的——在我这个年龄——不,我是认真的,我想知道。”
“我能说什么呢?”她一边说一边切下一小块奶酪,“从逻辑意义上——这是难以想象的。”
“你可以猜测——而且有的东西可能比其他东西更可能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