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5期
与人性相关的五个事件
作者:[澳大利亚]弗兰克·穆尔豪斯 作 徐 凯 译
“我过去赞成腐烂理论——你知道,那就是——死亡——终结。但是我现在更倾向于嬗变。”
“什么?”辛迪从桌子的对面插话,中间还隔着萨莉和罗杰。
“你是怎么看待死亡的?”他转向她说道。
“你在变得很神秘吗?”她的声音里有一丝嘲笑。
“只是感兴趣,”他微笑着说,“你可能太小啦,辛迪。”
“什么是嬗变?”朱莉安问道。
他转向她。“再生可能是这个理论的原始形态,”他说,“再生意思是我们变成为全新的形态。嬗变则是说我们转化成另一种生命形式——灰烬变成活着的土壤的一部分,而且通过土壤我们变成活着的植物的一部分,然后依次成为一个活着的生命。我们不断地在改变形态。”
“哦,真的?”辛迪问道,充满讽刺意味。
“那么,你觉得会怎样,辛迪?”
“不怎么样。我们就是死了——变成尘埃了。别的没有。”她不耐烦地说。
“哦,我猜桌上没有人会支持基督教的观点。”
“那是下一个——你显然要开始谈了,”辛迪咄咄逼人地说。
“别紧张,”罗杰对她说。
“我不会的,”她回答道,用一种半私人半公开的语调。
“我在想人们在死亡临近时如何看待死亡,”他说,这主要是对朱莉安说的,“这是一个无法避免的大事,但我们对此一无所知。”他突然发现他的妻子充满兴趣地看着他。他从来没和她讨论过这个话题。
“我们知道那不过是终结,”辛迪大声说道,“并且毫无讨论价值。”
“我被吓呆了,”萨莉说,“完全吓呆了。”
他们都笑了,除了辛迪。
“什么使你如此确信人死后没有可感知的经验,辛迪?”他问道,可能有点暴躁。
“我想你在变成一个神经质的老头子,”辛迪固执地说,“现在你成功了,你开始为永生担心——永葆青春的药物——接下去你会哭着喊着叫牧师。”
“我倒是觉得,这是很正常的兴趣。”弗雷德里克说。
大家又回到一起谈话了。
“这是不健康的”,辛迪说,“是病态的。”
“不必要为此大动肝火,”罗杰平静地对她说。
“闭嘴,”辛迪说,看都没看他一眼。
“这是终结,”他说,“与我们所知道和理解的一切分开。一头扎进一个未知的环境。”
“正是这种不可避免性让我觉得难以接受,”弗雷德里克说,“就像辛迪刚才说的——我要寻找永葆青春的药物。”
“我们无法接受失去自己的精华或精神,不管我们如何给它命名。”
“精神!”辛迪大声叫道,“你变得像个宗教徒。”
“除去愤怒还有更多的情感,不是吗?难道我们不认为我们不仅仅是肉体和精神?”
“太不可思议了,不可思议地要死,”辛迪带着厌恶说。其他人都在看在听,很感兴趣。
“仅仅是电流,仅仅是电流,”罗杰说,“当我们离世时电流就排放一空——我们就是放完电的电池。”
“我要走了,”辛迪说着就站起身来。他冲她笑笑,心想她一定是闹着玩的。
“我要走了,”她对着罗杰重复说。她离开了餐桌。
罗杰意识到她是当真了,说道:“哎,别犯傻了,辛迪。”
“你吓傻了吧,辛迪。”萨莉幽默地说。
“我非常愤怒,”辛迪说。
“我被吓呆了,”萨莉说,“完全吓呆了。”
“嗨,闭嘴,萨莉,你跟他一样让人厌烦。”她一边说一边用手指着他。
“啊呀!啊呀!”萨莉说。
辛迪走到卧室去拿外套。
罗杰跟着她后面,他跟在罗杰的后面。
他听到萨莉在说:“辛迪年龄最小,也显然是最心烦意乱。我们应该和她讨论讨论。”她故意大声说给辛迪听。接着大声嘲弄说:“辛迪,宝贝,回来——我们分组讨论。”
在卧室里,罗杰说:“好啦,好啦,我们很快就走,但是别像这样跑掉。”
“是我的错,真的。”他说,慢慢地走近她。
辛迪撅着嘴站在那里。
他走过去吻吻她的面颊。“我惹你生气了,我道歉。”他拉过她的手,“当你讨厌这个话题的时候我不应该再继续谈下去。我真是迟钝得要死。对不起。”
她淡淡地笑了笑。“我讨厌谈论衰老,”她很伤心地说道。
罗杰和他一起把她领了回来。
他们没再谈论这个话题。
他们很不自然地谈了一会多斯·帕索斯然后晚会就散了。
在客人都走了以后,他们一起收拾桌子时他的妻子说:“死——亡是一个铅气球。”
“是的,我觉得辛迪做的过头了。”
“我以前没意识到你在为死亡而忧虑。”
“我好像没有辛迪那样担心,”他亲吻着妻子的后脑勺,“我的忧虑是纯粹学术的——或者几乎是。”
“我猜你已经经历了三十多岁的人的精神创伤,”她向厨房里搬酒瓶的时候说道。
他停了下来。“我想其中有这个成分。”他大声说,把烟灰缸里的烟灰倒在一张报纸上。
她回来了,张开双臂拥住了他。“我们的性还有好多年呢。”
“但是总有一天我们不得不说——‘就此为止吧。’”
“不是那样的,”他说,“不管怎样,那事从来就不是我们生活的中心。”
“我想不是。”
“如果有一天它不行了,我们一起服毒,”她说,又亲吻了他。
“他们在晚会的氛围中亲吻。四周还有谈话的气息,身体的余温,蜡烛的味道,食物和泼出的葡萄酒的香味,空气中弥漫着宜人的香烟味道。”
除了蓄水池里的涓涓细流声,四处一片静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