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5期
杀死猫的方法不止一种
作者:西蒙·布雷特
萨拉芬那在桌上把信分为两堆。左边的一堆是写给“萨拉芬那·费罗斯,威夫勒斯先生系列小说的作者”的;右边的一堆是写给“威夫勒斯先生”的。她知道,写给“威夫勒斯先生”的,都是猫的主人们根据猫的口吻写出来的。而实际上,在那天早晨写给威夫勒斯先生的信中,有一半以上的信封背面都有猫爪印。
但这并非萨拉芬那·费罗斯担心的事情。真正使她烦心——不,不仅是烦心——扭动她心头那把冰冷的嫉妒之剑的是,右边那堆比左边那堆多得多。这实在是一件再糟糕不过的事情,这证明在过去一两年中形成了一种可怕的趋势。
威夫勒斯先生收到的追星族的来信比她的还多!
她嫉妒的对象,九条命至今完好无缺,好像对时间的选择很有天分,此时走进了萨拉芬那·费罗斯的书房。严格说来,他是不受欢迎的——他的大部分时间是在乔治的平房中度过的——但是,她在所有的门上都开了一个猫洞,以便记者采访她的时候,好显示她对猫是友好的。威夫勒斯先生也的确露过几次面。要去书房,他必须通过四个猫洞,从花园到走廊一个,从走廊到厨房一个,从厨房到大厅一个,从大厅到书房一个。
他抬起头来,用猫那不仅属于有权有势之猫,也属于普通猫的傲慢,看着他的主人,萨拉芬那·费罗斯心中再次升起一股妒火。她冷漠地俯视着这个小动物。他从来都没有漂亮过,只不过是一只阉过的雄性斑猫而已,跟其他千千万万的猫没什么两样。萨拉芬那抬头看看墙上的照片,将照片中五年前的这只猫和眼前的这只猫作了一番对比。
时间并不仁慈。威夫勒斯先生确实有点不成样子了。毕竟,他已经十四岁了。他消瘦了很多,外衣也变得破旧不整,嘴的四周满是浮渣,尾巴根部甚至长了一块兽疥癣。
“可怜的老伙计。”萨拉芬那·费罗斯轻轻地说道。“你不再年轻了,是不是?恐怕你要跟我一起去看看医生了。”
说完,她取来装猫的篮子。
在诊疗室,所有的人都对威夫勒斯先生表示出极度的关心。虽然总的来说,他的身体不错,但他也偶尔生一些猫科小病要去看医生。随着系列小说的名气越来越大,他在那儿受到的待遇越来越像一个小皇室成员了。
萨拉芬那对他受到的关注没有太在意。她正在忙于策划一个新闻发布会。她要向媒体公布一个不幸的消息:威夫勒斯先生快要死去。她曾向媒体说到生病的丈夫,那些词汇已经烂熟于心,届时她会将这些痛苦的表达方式用在威夫勒斯身上。是的,“那种痛苦很可怕,我觉得现在是不要让他继续痛苦的时候了。”这句话要恰到好处地说出来。
“怎么会失禁?”他们一走进外科手术室,兽医就问道。威夫勒斯站在板凳上接受检查。
“喔,恐怕会越来越厉害。”萨拉芬那悲哀地说。“刚开始的时候,我并不担心,以为那不过是暂时的。但现在我们再也不能坐视不管了。不说别的,它给威夫勒斯先生带来了这么多的痛苦。”
“如果他感到痛的话,很可能是尿路感染了。”兽医无助地说道。
“恐怕比这更糟吧。”萨拉芬那·费罗斯止住抽泣说道。“要做的这个决定很可怕,我想,是不是把他结果了算了。”
对此,兽医反应很强烈。他大笑起来。“天啊,还没有到那一步呢。”他抚摸着威夫勒斯先生,威夫勒斯先生哀求地看着他,用胡须擦着兽医的脸。“我可以说,这位老兄再活个五年没有问题。”
“真的呀?”萨拉芬那意识到自己语气中不满的成分太多,于是又重复了一遍,“真的吗?”语气较为柔和、宽慰,更像一个试探性的询问。
“是的。我给他注射一点抗生素,尿路感染很快就会好的。”兽医关切地看着他。“你不要让这件事老是压在你的心头。你不要本末倒置,知道吗?”
“我不是本末倒置!”萨拉芬那·费罗斯粗暴地喊道。
“也许你应该去看一下医生。”兽医建议道。“也许这与您的年龄有关。”
开车回家的时候,萨拉芬那还在因为最后那句话而激动不已。她的心情并没有因为威夫勒斯先生从篮子中抬起头来看着她而有所改善。威夫勒斯先生的表情好像是在说他基本上胜利了。
萨拉芬那·费罗斯把嘴巴抿成了一条线。形势并不是不能扭转的。除了请求兽医的帮助之外,杀死猫的方法还有很多。
2 猫狗大战
“您真的不介意我把根吉斯带来吗,萨拉芬那?”
“不介意,不介意。”
“但是我想,您是养猫的,您不会喜欢那么大一条狗在您的房子里走来走去吧。”
根吉斯确实是一条巨犬,体重跟夜总会的一个普通保镖不相上下。他们之间的相似之处还不止这些。与嘴巴相比,根吉斯的牙齿显得太大了,结果,除了总是流口水之外,没有任何别的表情。
“没问题。”萨拉芬那·费罗斯向她的客人保证道。
“但是他不喜欢猫啊。”萨拉芬那知道这一点。这也正是她邀请这位客人的原因。“我不想看到他给著名的威夫勒斯先生带来任何伤害。”他继续说道。
“不要担心。威夫勒斯先生在乔治那儿很安全。”那只巨犬发出低低一声吼叫,食肉成瘾的他很久不知肉味了,“也许根吉斯想到花园里去转一转……发泄一下多余的精力。”
她一打开后门,根吉斯便狂奔而出。萨拉芬那自鸣得意地看着那棵树,在那棵树下,一只猫正在那里睡大觉。“不要,不要!”她的客人尖叫道。“威夫勒斯先生在那儿!”
“噢,天啊。”萨拉芬那·费罗斯没有一点诚意地说道,然后关上后门,通过走廊,来到厨房,透过窗户,观看着这场实力悬殊的较量。
那张巨大的流着口水的嘴巴差一点就要碰着他了。他突然惊醒,向一侧跳去。随后的追逐异常激烈,但谁掌握着主动权是不言而喻的。威夫勒斯先生没有选择飞身上树这一容易的方式来逃避根吉斯的追击,而是利用自己灵活的特点,在草地里穿来穿去,将那只虎虎生威的猛犬累得筋疲力尽。
最后,威夫勒斯先生好像也累了。他放慢速度,选择了逃避,像受到了挫折似的向房子直奔而去。根吉斯吃力而又贪婪地跟在他的身后,垂涎四溢。
威夫勒斯突然加速,根吉斯也突然加速,他的动力似乎更强。他在他们中间的地上咬了一口。
在他快要咬到的那一瞬间,威夫勒斯先生一个箭步,干净利落地穿过了花园通向走廊的猫洞,随即又穿过另一个猫洞来到厨房。
萨拉芬那·费罗斯刚看见瓷砖地面上的猫,就听见根吉斯以极快的速度撞在了门上。
威夫勒斯先生抬头看着女主人,脸上的表情好像在说:“你应该安排得更巧妙一些,亲爱的。”
在萨拉芬那·费罗斯送她的客人和满脸是血的根吉斯上路去看兽医的时候,邮递员第二次送信来了。如往常一样,又是一大叠用橡皮筋捆扎起来的信件。
这天,三分之二的信封背面有猫爪印。
3 泄露秘密
乔治的母亲死了,她很伤心,确切地说,她替乔治伤心。萨拉芬那从来不关心老太太。
这就是说,乔治要去爱尔兰参加葬礼,见律师、整理和卖掉母亲的房子,以及处理其他一些事情,他要离开整整一周的时间。
太不巧了,萨拉芬那正好要去纽约见她的美国代理人。太难办了,这意味着整整一周时间,他们两个人谁都饲养不了威夫勒斯先生。
不用担心,萨拉芬那向乔治保证道,一个乡下女孩可以早晚来给他放一些吃的。虽然这个女孩不十分精明,萨拉芬那高兴地这样想着。但她并没有跟乔治提到这些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