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4期

夏天,和双胞胎在一起

作者:管舒宁 [美]丽贝卡·柯蒂斯




  杰西卡便点点头。
  他就会推推桌上的其他人,多是留着小胡子从曼彻斯特开车过来度周末的医生、律师、牙医之类的。双胞胎,他说。咱们的女招待是双胞胎!
  我知道,会有人彬彬有礼地说,我一直在注意她们。
  这种时候,杰西卡就会无比耐心地等候着,一只手端稳空盘子,另一只手拿着空瓶子。随后,第一个男子就会拍拍那张亲切的、被太阳晒黑了的脸蛋,说,你们长得一模一样吗?
  到了深夜,一半的食客都能把简和杰西卡区分开来,因为他们都接受过两人的服务,并且已经把姐妹俩的雄心壮志传得有板有眼。他们会把自己的电话号码留给姐妹俩,惊讶于两姐妹也喜欢高尔夫,喜欢划船,还喜欢滑水;要姐妹俩答应给他们打电话,好一起玩这些,食客中已经能把她们分清——一个个头大些,一个嘴唇薄些嘴巴大些——的那些家伙就会显得很神气,说,很好认,就看你怎么看了。之后,他们会给上一大笔小费。
  姐妹俩总是双双一起招待客人,一起拿小费;她们管这些钱叫共同基金、她们的蜜罐、她们用汗水换来的果实。每天夜里营业结束,在迪娜清洁厨房那当儿,她们就在近旁的门厅里大声地数着钱。
  没过多久,迪娜就把我们拉到一边,说我们应该准时上班。所有的准备工作都是她做的。当然了,我们岂是傻子?
  因为我们带走了她的客人,无论他们什么时候点的单,同样的东西总是先端给我们的客人,她的客人上菜就晚了。
  她就是妒忌,回家的车上杰西卡说。因为她拿的小费太可怜了。
  我也不会给她什么该死的小费,简说。我一个子儿也不会赏她。
  我不会,杰匹卡说。给女招待的小费我决不低于20%。因为女招待很辛苦。
  我知道的就是,简说,迪娜没有权利冲我们吼叫。
  不过她也有道理,我说,我们带走了她的客人。
  抱歉,杰西卡说,不过我不认为让你的客人等候有什么大不了的。上菜上得慢,吃得才香呢!
  迪娜离异了,有两个孩子,一男一女。男孩病着。我不知道生的什么病,因为我没问。我只知道那孩子已经在医院里躺了几个月。一天夜里我们在厨房里切菜的时候,她掏出了她的钱包。俩孩子看上去约摸八岁和十岁。男孩胖乎乎的,棕发一丝一丝的,穿着件蓝色丝绒衬衫,还掉了颗牙齿。女孩的头发是灰色的,右眼往鼻梁那儿斜着。我本想问问迪娜,为什么她女儿的头发是灰的。而我真正说出口的却是他们很漂亮。迪娜的脸庞散发出黄褐色的喜悦,说,她也这么觉得。随后,她便把钱包放了回去。她可能很喜欢他们,但抽不出时间陪他们,因为有时候她要从中午工作到晚上,有的时候她还要在酒吧和休息室里举行的晚宴和鸡尾酒会上班。开鸡尾酒会的时候,她就在头发上扎一个红色蝴蝶结。八点左右,她会在餐厅里摆好最后一张桌子。然后她便做些琐事,把双胞胎找来,问她们需要帮什么忙,在完成她们希望帮忙的五六桩事以后,她就抹上点口红,把红色蝴蝶结戴上,走进酒吧。
  想起迪娜和她的孩子,我会有些悲伤。但我只是在同她说话的时候才会想起他们,好在我们说的不多。
  六月,学费账单到了,我把它放在装小费的盒子里。我担心钱不够,主要是因为我不是名出色的女招待。我努力过——我反复念叨着,红头发的要上好肋排配肉饭,金头发的要肋排配土豆,帅哥是小牛肉配米饭;可是等我到了厨房,脑子里已乱成一锅粥。一旦有六拨客人,我就招架不了。有几次我把双胞胎叫来帮忙。两人都说我应该叫另一个过来。两姐妹从来都是不慌不忙,因为她俩工作起来总是出双入对,还因为她们有计相对:牺牲。一旦客人多得应付不过来,她们就把看起来最吝啬小费的那拨客人挑出来,晾在一边,直到把其他人都招呼好了,再来应付他们。然后,她们会跟这些牺牲品解释她们太忙了,牺牲品也会原谅她们。我明白这计策的好处,但自己却下不了决心那么做,于是,我经常手忙脚乱。
  到了六月末,鲍里斯说这样下去可不行。问我知不知道他一共接到过几条对我的投诉吗?我想不想猜猜看?
  我不知道,我说。有三条吗?
  接着猜,他说。
  我不想猜了,我说。
  就当是对你的警告吧,他说。
  一个周末,两姐妹的父母回来了,为朋友们举行烧烤宴。我去拿点心,在厨房碰上了他们。他们拥抱我,说欢迎我,叫我不要客气,冰箱里的东西随意拿。通往大露台的门开着,我看见外面的朋友正在草坪上打槌球。我正打算向双胞胎的父母表示谢意,塞拉纳太太转过身,说,既然他们人都在,我们为什么不结一下房租呢?
  我看上去一定是慌了,因为塞拉纳夫妻俩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暑期房租。塞拉纳先生说了个理由。他把手放在我肩膀上,似乎也为我感到不安。房租不高的,他说。
  不是这样的。我上楼来到我的房间,取出装小费的盒子,把小费倒了出来,一个不剩地拿下了楼。塞拉纳先生盯着那堆钱看了一会儿,说他原本想要张支票,又说那就凑合吧。他拿起那堆钱,转身走回阳光房数了起来,刚才他在那里吃桃子甜点心来着。我朝海滩走去,姐妹俩正歇在那里。她们修长的棕色身躯在紫色大毛巾上闪着光,乌发的金色发梢拂过她们的脸颊。我坐了下来,把双手插进沙子里。我说我不知道自己是付房租的。
  你没在付,简说。我的意思是,我们没想让你付。但当我们把你跟我们一起住的想法告诉父母时,我们插了一句,说这就好比往菜里再洒点糖。
  杰西卡眼睛瞪大了。往菜里再洒点糖,她说。
  她们一定是在用刻薄的眼神看着我。我知道,自己既不会起杀心,甚至连争辩一声也不会。接着,我意识到一件很令我震动的事那对双胞胎,日后总归要做投资银行家的呀。她们准会精于此道的。
  简碰了碰我肩膀。你到哪都是要付房租的,她说。
  那么,简说,房租的事,你需要我们给你帮点小忙吗?
  我们并不知道这会让你为难,杰西卡说。
  简往肚子上倒了些油,揉擦起来。或许咱们可以同我们父母商量商量,她说。叫他们把价钱降下来点,再降一半。她看着我。怎么样?她说。
  除了晚餐,我又做起了中餐那班。这就意味着白天我和迪娜搭档。中午这班并不麻烦。因为迪娜总是帮我为客人续杯、撤碗碟。我叫她不必这样,但她照干不误。我已经发觉她每天穿同一条运动短裤。裤子是黑色的,后头印着“泰格服饰”的红色大标识。前面有褶裥,让裤子看上去就像裙子一般,使她的屁股更加突兀。我对她印象不坏,因为她喜欢她的工作,也非常胜任。她有不少老顾客,那些上了岁数的人通常会给她10%的小费。她最喜欢一对瑞典夫妇。他们该有75岁了,每天中午都会来,要六杯苏格兰威士忌,两份上等肋排配肉饭,然后吃个精光。他们雷打不动给迪娜留下5美元,我起先觉得他们出手阔绰,直到看见他们的账单,才觉得让人有点气闷。
  迪娜耸耸肩。他们老了,她说。
  可他们开着梅赛德斯呀,我说。
  第二天,迪娜打电话请病假,由我招呼那些老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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