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4年第6期

爱情魔方

作者:李惠泉




  来到列那住的饭店,列那对她说:“只要你乖乖听我的,我带你到外国去发财。我是商人,除了毒品军火,什么买卖都做,你要听话,我就带你出去。”
  
  六
  
  列那看上去是个粗人,但心却很细。
  他告诉庄月,他是吉尔吉斯人,在边境一带做买卖,只要胆子大,没有不发财的。投资两万,就可以拿回二十万。我看你虽入风尘,但人挺不错,才告诉你这些的。列那的话,拨动了她心里那根敏感的弦。多年的闯荡,庄月也不会轻易相信一个人了,她心里想,他有他的算盘,我有我的主意,不冒风险,是赚不到大钱的。
  “我怎么知道你不会骗我?”
  庄月躺在那里瞪着眼说:“你们男人哪个不是说得天花乱坠,谁知道你们花花肠子是什么样。”“你要愿意我们明天就走。只要带两万块钱就行,赚了是你的,赔了算我的。丑话说到前面,你得陪我。否则,咱们就拜拜。”
  庄月算计了半天,觉得列那说得实在,看他样子也不像一个狡猾之徒。两人商量好了出发时间和所带的东西就分手了。庄月回到家,把攒下来的两万多块钱全带上,又收拾好衣物,第二天就和列那上路了。
  列那带着庄月,先来到昆明。
  “你不是说带我出国吗?到这里来干什么?”庄月不解地问。列那得意地摇着头说:“这就是你们中国人不懂的了,我告诉你吧,我做的买卖是又赚大钱风险又小的。”庄月实在是弄不明白这个肥猪做什么买卖,就小心翼翼地跟着他,不敢有半点大意。
  列那带着庄月走街窜巷,终于找到了一个小老头。他没有看列那,却在庄月脸上转来转去。列那笑着说:“你不要看了,她是我的相好,陪我来的,一点问题都没有。把货拿出来吧。”老头迟疑了半天,才从后院拿出一个鸟笼,里面有五只像麻雀大小,十分漂亮的鸟儿。庄月长这么大,从未见到过如此美丽漂亮的鸟。老头伸出五个手指,笑着说:“就这价,要就拿走,不要走人。”列那也笑笑,把对方五个手指压下两个,说我们是老熟人了,别太要价了吧。老头鼻子哼了一声,扳起一个手指,说就这样,没商量的。列那骂骂咧咧,从包里拿出四捆人民币,庄月一看惊呆了,我的妈呀,几只鸟就值四万块。她没敢多说,提着鸟笼跟列那回到了饭店。
  “就么样,我们一人一半资金。”
  庄月懵了,一时不知如何回答。“这……能赚钱吗?我们把它卖给谁呀?”列那说你干不干吧?我只告诉你,不要后悔。庄月迟疑了半天,还是掏出了两万块钱,心里却极不踏实。两人从昆明悄悄来到巴基斯坦边镜,偷越国境,从卡拉奇坐上了一艘破旧的船,在海上漂泊了半个多月,到达阿拉伯联合酋长国的舍杰拉城。这一路颠簸,让庄月差点丢了命。那个胖猪样的列那,一路上把那几只鸟看得比命还重要。
  舍杰拉城是国际上走私野生动物的热门地点。这里什么都有,火烈鸟、黄头鹦鹉、羚羊、蓝猴……只要有钱,要什么有什么。列那显然是个行家,他用布把鸟笼围好,带着庄月来到一个集贸市场一样的地方,把布一掀开,周围的人眼睛都大了。庄月听不懂他们的话,但她看得出大家对这鸟十分看好。价格砍来砍去,最后以五万美元成交,看得庄月大气都不敢出。
  回到饭店,庄月兴奋得不行。她主动搂着列那亲了一下,说:“我做梦也没有想到,这几只鸟如此值钱。”列那办事公道,扣除路途的花费,两人对半分,庄月分到了两万美元。她感到列那出力大,主动提出少要五千美元。列那说:“你会办事,跟着我,不会让你吃亏的。”庄月还是不懂那鸟为什么值那么多钱?列那把她搂在怀里,告诉她那是macaw,中文名叫金刚鹦鹉,也叫紫蓝,是一种世界奇鸟,产于阿根廷,它把巢筑在高高的白坚木上面,极为罕见。在美国和欧洲,一对好的紫蓝可以卖到二十万美元,我们那几只虽然不是最好的,但卖个十万美元一对没问题。我们没有那样的销路,这个钱只好让他们赚了。庄月,你这个女人还是不错的。我准备去趟阿富汗,你下一步准备去哪儿?回北京,还是跟着我闯荡?
  “我回北京,我还有事。”
  列那点点头:“也好,等会我们去订飞机票。几个月后,我可能还会去北京的,到时候再去找你。”两人留下了对方的联系方法,列那就出去了。躺在床上的庄月感慨万分,虽然离目标还有距离,但毕竟越来越近了。想到隗北的小说能出版,她心里总是有一种难以抑制的激动。隗北,我的丈夫啊!你就是我的魂,我庄月说到做到,不出你的书,我枉为你妻。
  庄月回到了北京。
  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买了高档礼品,带着钱和隗北的书稿来到一家出版社主编的家,声泪俱下地诉说了与隗北恋爱的经过,诉说了自己为出版小说的辛酸。主编叫刁澜,五十多岁,戴着一副眼镜。他耐心地听完庄月的诉说,又随手翻了翻书稿,热情地说:“这样吧,明天我去你家里,仔细地看看你丈夫留下的书稿,看哪些能发表。我很钦佩你丈夫这样热爱文学的人!现在的人们都被金钱拖垮了,还有谁如此钟情于小说。难得,难得,这样的人我们一定要大力向读者推荐。”庄月握着刁澜的手,一再表示感谢。
  随后的半个月里,刁澜呆在庄月家里,把隗北遗留下来的小说看了个遍。他要了她五万块钱的启动资金,带走了两部长篇小说,五部中篇小说,说一有消息就给她来电话,让她耐心等待。庄月心踏实下来了,找了个超市卖东西的活,一边等待一边过着平淡的日子。
  就这样,半年过去了。
  她时不时地催他,催多了又怕刁澜不高兴。没过多久,刁澜来到他家,把一本刊物交到她手里,笑着说:“总算帮你发了一篇,剩下的让我慢慢来吧。”庄月看了这篇不到五千字的小说,还是欣喜若狂,不管怎么说,小说总是写着隗北的名字,总算变成了铅字。“我……谢谢你,刁总编。”刁澜轻轻地把她搂在怀里,帮她擦干脸上的泪水,笑着说:“庄月,你是个好女人,如果你能答应我,一切都没有问题。”庄月明白了对方的话,一时呆呆的,她没想到文人也这样。但这么多年的奔波,这么千辛万苦不就是为了丈夫出书吗?她没有吭声,任由他所为,只有冰冷的泪顺着面颊流下。
  
  七
  
  刁澜占有了庄月,又从她这里拿走了五万人民币,却没有履行诺言。他隔三差五的就来一趟,甜言蜜语地说得天花乱坠,吃了玩了就走,庄月这个痴心的女人也不知他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当有一天她在书摊看见一本名为《情人》的书时,才知道自己上当了。她把《情人》买回家仔细读了一遍,惊诧得浑身哆嗦。这不就是隗北写的那本书吗?怎么成了刁澜的名字。难道刁澜拿走的小说都以自己的名字发表了?肯定是的。想到这里,她再也抑制不住内心愤怒。这个骗子,拿了我的钱,沾了我的便宜,却干出这样肮脏的勾当。我不能放过他,我绝不能放过他。
  她拿上一把刀,在路上等着刁澜。
  从汽车里出来的刁澜做梦也没有想到庄月在等他。他提着包刚要上楼,庄月就挡在他面前,咒骂道:“刁澜,你这个骗子。拿了我的钱,又占有了我,为什么还要昧着良心做那样的事?为什么要用自己的名字出别人的书。”刁澜一听她的话,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瞪了一眼她,怒道:“你是什么人,我怎么不认识你?我不知道什么书,你走吧。”庄月从没有见到过这样无耻的人,咬着牙说:“你不让我好过,我也不让你安生。刁澜,你见阎王去吧。”说完冲上去就是一刀。刁澜用手一挡,锋利的刀刃把他手刺得鲜血直流,腿上也被刺了一个五公分的口子。不是他拼命喊救命且巡警来得快,刁澜这条命就难说了。
  庄月以伤害罪被判一年徒刑。
  再次从监狱里出来的庄月,是彻底死了心。她抱着剩下的小说稿,嚎啕大哭。天那,为什么世道这么难啊!难道就没有一个好心人么?难道花了钱连一本书也出不了么?她无法理解这个世界,她更无法理解天下的男人。她又踏上了已经生疏的风尘之路,挣扎着在大小饭店来回穿梭,反正为了钱,为了能完成隗北的遗愿,她什么也顾不得了。
  这一天,她遇到了一个叫威的男人。
  威比她小,好像只有二十多岁的样子,是来北京上大学的学生。他一口一个姐姐喊着,也没弄清她是干什么的,就热情地和她套上了。她带着他来到了一家餐馆,刚坐下,就看见刁澜带着老婆女儿坐在那里吃饭。看见刁澜,她实在咽不下那口气,就笑着对威说,你坐在这里喝茶,我过去一下就回来。庄月走过去老远就喊着刁澜,脆声亮嗓地招呼着:“哎呀呀,这不是刁总编吗?你今天怎么有雅兴跑到这小馆子吃饭。这两位是你的同事吧。”未等他回答,又嗲嗲地在他肩上拍了一下,那亲热劲儿谁都明白是怎么回事。她一句紧一句地跟他老婆攀谈,说自己是多么地想他,不知他腿上那个疤好了没好,屁股后面那个粉瘤怎么样?还说你们总编可是个好人,从未骗过我,每次都给我钱。最后又嗲声说:“刁,我等你电话。拜拜!”说完身子一转,娉娉婷婷转回来了。两个女人未等刁澜吭声,已经气得走了。
  “姐,他是什么人呀?”威瞪着眼睛说,“姐这样做,大概有原因吧。我相信姐不是个害人的人。”庄月放声笑了起来,出了这口恶气,心里舒服多了,“威啊!我好久没有听到这样的话了。不说了,这个混蛋欠我的太多,就是杀了他也不解我心头之恨。喝酒,难得我们认识,你不是要租房子吗,你要愿意就到我那里住,不收房钱。”
  两人喝得酩酊大醉。
  威扶着庄月回到家,自己也倒在地下不能动了。威是从川西很穷的地方考到北京念大学的。除了书本上的事,好像什么也不知道,纯洁得像一杯白开水。他早上很早就走,晚上很晚才回来,也不问庄月是做什么的,只管关起门来读书。让她很有好感,觉得他像自己的弟弟。
  就这样又过了半年。
  日子过得飞快,又到了春暧花开的季节。威拉着庄月,一定要带她到香山玩玩。他们爬上了鬼见愁,在植物园翠绿的草地上跑啊跑,尽情享受阳光的爱抚。看着威矫健的身影,她仿佛看到了隗北,他要活着该多好啊!我一定要实现他的愿望,否则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从香山回来后,威有些变了,像一只困兽,书也不看了,老在房里转来转去。他问庄月,说我是不是病了,什么事也不想做了。她明白威怎么回事,笑了笑,“威,你大了,好好谈一个女朋友吧。”
  深夜,庄月之中听见敲门声。她披衣起来,看见威怯生生地站在那里,浑身哆嗦:“姐,我实在难受得慌,姐,我……”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威就扑倒在她怀里,庄月无奈地摇着头,嗔怪地说:“威弟啊!姐不配你啊!”但威很坚定,庄月也就顺从了他。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了,庄月的梦依然遥遥无期。就在她苦闷难熬的日子里,列那又出现了。
  他摇着硕大的身躯,亲热地说:“我来了好几趟北京,给你家也打了多次电话,总没有人接。”庄月仿佛见到了亲人,哭着说:“我被人害得坐牢了。你这个该死的,你知道我一个人多可怜吗?”列那搂着她,拍着她的背说,我的宝贝我的心肝,现在你不可怜了,有我呢。
  “庄月,跟我去趟阿富汗吧。还和上次一样,你投资两万块钱,我让你拿回二十万,你就可以实现你的愿望,怎么样?”庄月已经不再害怕这头肥猪,她说,我没有那么多钱,只有一万多一点,加上我,还不行吗。列那笑了,说我也不知道哪辈子欠你的,好吧,就这么着,过几天我们就走。
  庄月回到家,把房子交给了威,说我要外出一趟,也许一个月,也许三个月,你帮我看好房子。她把房产证和家里值钱的东西都交给了他,惟独那些书稿她有些不放心,就特地捆好,到银行租了个箱子,放了进去。就这样,她和列那又踏上了冒险之路。
  
  八
  
  还没到阿富汗,却差点招来了杀身之祸。
  俩人来到乌鲁木齐,好色的列那看上了一个维族女人阿蒂,马上不知东西南北。他连庄月都不管了,在饭店开了个房间,一住就是半个多月,庄月催了他多次,他连理都不理,气得她骂道:“肥猪,我可告诉你,以后不要沾我的身子!”列那把庄月推到门外,央求着说:“我的姑奶奶,就算我求你了。我这辈子风里来雨里去,就想活得滋润些。你看阿蒂,多好呵,你就让我再呆些日子吧。”庄月扭头就走了,她知道跟这样的人是说不清楚的。谁也没有想到,第二天夜里列那浑身是血跑回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
  庄月一看列那狼狈的样子,也大吃一惊:“跟人家打架了?怎么浑身是血。”列那叹着气,说快收拾东西,我们走吧,否则我这条命就交待了。庄月也来不及细问,仓促地帮他擦干血渍,换了衣服,结了帐就走了。车上他告诉庄月,阿蒂的男朋友来了,还带了几个人,一点道理也不讲,不但把我胖揍了一顿,还把我身上的钱都抢走了。这伙人都是她妈的强盗。
  “活该,谁叫你想快活!”庄月高兴得差点喊了起来,但立即又板着脸骂道,“这就是男人寻花问柳的下场。告诉你吧,除了我,哪个女人对你好你都得小心。记住我们老祖宗的话,天底下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和恨。”列那仿佛变了个人,在庄月嗔骂下竟然一声不吭。
  

[1] [2] [4] [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