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10期
泰国行动
作者：吕永超
一
吴天宇携新婚妻子刘小娟，要到泰国去旅游。公安局刑侦大队长高明从女刑警贾琴那儿得到这个消息后，握着电话，半天放不下来。
高明到刑侦大队司职不到一个月，对吴天宇前妻在三年前被杀而未破的案件，仅从上任大队长留下来的未破案件备忘录中，知道个大概。他掏出一支烟点着，叭叭叭地连吸三口，低沉地说，刘少波，把吴天宇前妻的案卷调出来。
高明临时抱佛脚，一页一页地看着。刘少波也跟着看，并不时地做着记录。这案卷不厚，一个多小时就看完了。高明说，刘少波，事出紧急，我们要马上采取行动，再不能让吴天宇故伎重演了。你通知贾琴和其他人回来开会，越快越好！
刘少波起身去隔壁办公室打电话，他发现，临战前的高明喜欢一个人沉思。可是走到门外，他又返回来了，嘻嘻一笑说，高大队，贾琴不是让你给赶到医院去输液了吗？
高明拍了拍脑袋，自嘲地说，年龄不饶人，你看我这记性！他把茶杯重重地往桌上一放，案情就是命令，叫她拔掉针头赶回来！
贾琴是刘少波的学姐，正在吴天宇司职院长的民营寿康医院里输液。寿康医院妇产科护士长冯妮娜是她初中同班同学，有了这层关系，她就把这里当成自己就医的定点医院。
和前两天一样，冯妮娜抽出时间陪着贾琴，说着永远说不完的悄悄话。她一直暗恋着吴天宇，可令贾琴纳闷的是，这几天她居然只字不提他了。
贾琴目光快速地扫视了四周，轻声问，娜娜，你不觉得你说话的内容掉链子了吗？
冯妮娜似怒非怒，唇边浮起一个迷人的微笑说，警察说话就是严密，你就不能直截了当点？
贾琴瞟了一眼冯妮娜，那我直说了，这个链子就是你的顶头上司。
他……冯妮娜欲言又止，脸上闪过一丝黯然，沉默片刻，缓缓道，他对我是油盐不进。
哎，哎！贾琴推了推冯妮娜一副霜打茄子的模样。
人家马上要结婚了。冯妮娜有些失望地说，我来看你之前，他主持召开了中层干部会议，发布了这个消息。他的新婚妻子叫刘小娟，广西人。他们又要到泰国风光快活去了！提起刘小娟，冯妮娜大有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意味。她说，刘小娟是个什么东西？又矮又黑，既不骨感，也不丰腴，你说吴天宇怎么会选择她？
贾琴知道，冯妮娜曾在情人节那天送给吴天宇一根情人链子，不同的珠子串成5131421，他竟然不明白这是“我一生一世爱你”的意思，还说冯妮娜开国际玩笑，给他一个电话号码。贾琴虽未见过吴天宇，但堂堂高学历的男人如此不解风情肯定是装麻木，是暗暗拒绝冯妮娜的爱情。事已至此，贾琴只得劝冯妮娜想开些。冯妮娜恼怒地瞪大眼睛说，吴天宇把刘小娟请到会场来了，说是让新媳妇认个门。有什么了不起！要是我还不愿意呢，当个后妈，还拖一个“油瓶子”。
贾琴不想再与冯妮娜嚼舌根，她感兴趣的是吴天宇、刘小娟又去泰国。三年前，吴天宇前妻吴丹命丧泰国著名旅游点清莱山区，从常理上讲，他应避而远之，可这次他为什么还要去呢？她强烈地意识到，吴天宇和刘小娟的举动，决不是一般意义上的旅行结婚。她催促冯妮娜，你陪我的时间也不短了，那些护士拿眼睛瞄你哩。
冯妮娜不知贾琴的居心，顺从地站起来，纤指弹了弹滴管里的空气，莞尔一笑，知我者贾琴也。我就过去了，有什么事直接打我手机。
贾琴摸出手机，拨了高明办公室的号码，简明扼要地向高明作了汇报。多年的刑警生活，什么事情她都喜欢问一个为什么：泰国应该是吴天宇的伤心之地，让他的女儿没了亲妈，让他的岳父因受刺激成了半疯半呆的病人。他为何要带刘小娟故地重游？是祭奠吴丹的亡灵，还是了结没有了结的事情？这一想，贾琴心头发紧，连忙拔掉针管，直奔吴天宇办公室。她心急火燎地往六楼吴天宇办公室爬时，手机响了，是刘少波打来的，让她赶快回去开会。
贾琴一落座，高明就道，刘少波，你把吴天宇前妻吴丹的被害经过择重要的说一遍。
刘少波清了清嗓子，拿腔拿调地说，吴天宇是吴高寿的入赘女婿，继承岳父吴高寿当了寿康医院院长。三年前，吴天宇与妻子吴丹赴泰国旅游，吴丹在泰国北部清莱山区旅游点的树林中饮弹身亡。
众人一阵骚动。高明又用眼睛示意贾琴，他已了解到，贾琴曾与有关刑警一起，对吴天宇进行过侦查。贾琴抬起冷静明澈的眼睛看着高明，说，过去我们侦查了解到，吴天宇酷爱炒股，亏了五十多万元，其中大部分钱是他向在医院里当会计的吴丹借的，这样就造成了医院亏空。吴丹死亡后，他获得了一笔六十万元的巨额意外保险金。很可能就是为了弥补这笔亏空，吴天宇在幕后策划了这一事件。当时，我们大胆假设了这样一个犯罪联系过程。贾琴站起来，走到黑板前，写下了这样一行字：
吴天宇——陈新华（人寿保险公司的业务员，后因挪用保费被开除，在泰国搞导游）——雇佣当地枪手开枪射击吴丹。
高明看着，不禁对这位打扮时髦、气度不凡的女下属又多了一分器重。他脱口而出，贾琴不愧是受过专业教育的。他拿眼睛瞄了瞄刘少波，刘少波一副不以为然的神情。贾琴准备继续说下去，刘少波举手要发言，说，高大队，余下的我来补充行不行？
这在高明意料之中。高明知道，刘少波貌不惊人，但有股冲劲，人也聪明。他回答，贾琴休息一下，刘少波上。
贾琴面有愠色，但很快用微笑掩饰过去。刘少波干咳了两声，说，由于证据不足，警方没有惊动吴天宇。现在看来，吴天宇是不是私下偿付了杀手高额费用后，所余已不足弥补亏空，就又带现在的妻子刘小娟去泰国旅游，同样买意外保险，想再干一次？我讲完了。
看着刘少波与贾琴较劲，刑警们倒向刘少波，马上给予热烈掌声。这也难怪，谁叫贾琴是那种让男人喜欢却又胆怯的漂亮女人？但贾琴不是一个鸡肠气度的女人，她迟疑了一会儿，也鼓起掌来。她承认刘少波的分析不无道理。高明挥了挥手，说，刚才，贾琴和刘少波的分析都入情入理，但我们警察抓人要有证据。证据不全不足，就得按无罪推定原则放人。我刚才已经向上级有关领导请示了，贾琴和刘少波出国，跟踪吴天宇夫妻，重点是暗中保护刘小娟，并相机调查案情。
二
吴丹与吴天宇相识缘于偶然。
五年前的五一节晚上，吴丹被一帮男女同学相邀到黑猫歌舞厅跳舞，几曲过后，她有点娇慵倦怠，就轻挪莲步，欲往茶座走去。
突然，从门厅里冲进来一个衣衫不整的俊俏青年。那青年眼神恐惧，不停地瞻前顾后，片刻，他的目光落在吴丹的身上。蓦地，他一把拉住吴丹，恳求地说，陪我跳个舞，好吗？没等她回答，他已连拖带拉地把吴丹拽进舞池。
那青年就是慌不择路的吴天宇。吴天宇的眼睛一直在不停地东张西望，迷离的灯光中，他似乎在回避着什么。他看都来不及看一眼吴丹，便问，你是……陪舞小姐？
吴丹恼怒地推开他，说，你去找三陪小姐好了！
吴天宇这才注意到他的舞伴是位姣容端丽的姑娘，忙说，对不起，对不起！你看我这张臭嘴！
这时，一帮“追兵”出现在舞厅门口。吴天宇注意到了，但极力作出与他毫不相干的样子，吴丹透过他的眼睛，猜出了八成。
我知道了，你喜欢惹是生非？她瞟着他，淡然问道。
我告诉你，我是见义勇为……他已无心对话。他发现那帮“追兵”已经嗅出了气味，正警觉地逼近舞池，把目光集中到眼花缭乱的舞者身上。
吴丹说，我相信你一次。说完，她立即丢开吴天宇，直奔舞厅灯光调控室。灯光师是她的哥们儿，她进去十秒钟后，灯光全部黑了下来。
舞池有些乱。灯光师站在舞池中央解释，大家不要慌，保险丝烧断了，请各位多多谅解。与此同时，《归家》的旋律流淌出来，舞池又恢复了正常秩序。
吴丹扯着吴天宇从消防通道跑出舞厅，又乘上的士，直奔街心广场。吴天宇思忖着吴丹为什么救自己？难道她爱上了自己？不会，不会！他今年24岁，只被他的同学刘小娟恋爱着，怎么可能是这么回事呢？眼下，他要做的事情，是得先脱身，刘小娟一定在急切地等待他的消息。于是，他对吴丹说，谢谢，我这个人有恩图报。然后转身欲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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