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6期
无形警戒线
作者：张建华
一小城惊耗
荣城县是个贫困县，百分之四十以上群众的生活水平都处在贫困线以下。县领导班子为发展荣城经济，就招商引资和一个叫海吉的港商合资开发一个耗资五千万的大型商贸中心。那港商海吉相当宽厚，他说荣城太穷，为了减轻荣城人民的负担，他宁愿自己出资三千万，只要荣城政府出两千万，所得利润却以倒四六分配，况且总裁仍由荣城方面担任，如此优厚的条件太吸引人了，简直是天上掉馅饼。但，那港商海吉却有个条件，即：荣城方的两千万必须先划到他的账户。双方很快就签定了协议，那两千万由县财政直接拨付到了海吉的账户上，并商定，第二天就举行奠基仪式。按事先安排好的，明天不但有狮舞助兴，还将有县长陆佰仑亲自参加仪式并剪彩（因为县委书记曲峰在北京开会），可以想象，庆典仪式将是十分隆重的。
第二天正值周日假期，参加庆典的足有万人。广场上空晴朗无云，下面是彩旗飘扬，主席台上一列摆设着十几张桌子，漂亮的台布在微风中飘动，县领导班子的主要人物都按职位高低陆续入座，县长陆佰仑当然是首席显位，台下还有十几个肩扛摄像机的记者在来回走动。来自省电视台的女记者贺南山更是当仁不让，一直都是挤在最前面，她的摄像机直接对准了陆佰仑，并以她那标准的普通话先向陆佰仑自报家门：“本人是省电视台的首席记者贺南山，请问陆县长，你能谈一谈和港商合资开发商贸城的感想吗？”
这个荣城的一县之长，听说贺南山是省电视台来的记者，便用上了他那难得一见的笑容，向贺南山简单地说了一句话：“我现在是感慨万千，如果一切顺利，将会给荣城县带来无限商机。”
“依陆县长的意思，是不是还会出现什么坎坷曲折？”贺南山从陆佰仑的话隙中察觉出他似乎有那么一丝的悲观，便又问道。
“不，不，我想不会的，我对这项合资项目是非常乐观的，纵是出现一些坎坷曲折也会很好妥善解决的。”陆佰仑马上又现出一副信心十足的样子，连连摆手道：“贺记者，请不要把镜头老对着我，今后有的是你采访的机会嘛。”
然而，贺南山并没有移开摄像机，反而还提出了一个不算大的要求：“陆县长，你能把你的手机号码告诉我吗？我想随时对你采访。”
“可以。”陆佰仑毫不推辞，掏出笔和本子，飞快地写下自己的手机号码，然后撕下交给贺南山。这个贺南山二十七岁左右，一米七零的个头，人长的虽不算太漂亮，却十分干练豁达，有着一股执着苛求的气质。
十点整，庆典正式开始，在十万响的鞭炮声中舞狮开始，整个广场上鼓乐喧天，无数只彩球竞相升空，庆典仪式很快就进入到了高潮。可主持人发现今天的主角──港商海吉还未到，便来到陆佰仑跟前低声耳语一阵，只见陆佰仑眉头略皱了皱，大声喊过坐在不远座位上的财政局长马加林，不悦地问道：“马加林，你这个财政局长是怎么搞的，庆典都开始了，那海先生怎么还没到呢？快打手机问问是怎么回事，这海先生也太那个了嘛。”
马加林三十多岁，不但长的很帅，还很有气质，从里到外都透出风流倜傥，要不是陆佰仑喊他，人们很难想象他就是荣城的财神爷。马加林答应着正要拨打海吉的手机，就听有人喊道：“海吉先生到！”
喊声刚落，一个又矮又瘦的中年男子就来到台上，他便是海吉。这海吉四十多岁模样，一身笔挺的西装也没能给他那嶙峋瘦体增添几分魄力。他谦逊地朝人们抱拳致歉，连连说了几声：“对不起，对不起。”便坐在陆佰仑身边。
台下的狮舞已接近尾声，按事先安排好的仪式，舞狮结束后先由陆佰仑讲话，然后由港商海吉剪彩。陆佰仑抬腕看看时间，拿出事先草拟好的讲稿打算再熟悉一遍，这时，他的手机响了。陆佰仑一看是县委书记曲峰打来的，急忙示意身边的海吉不要说话，然后恭维地应道：“曲书记您好，有什么指示吗？”
“佰仑同志，我是刚刚得到消息，说咱们县和一个叫海吉的港商联合建设商贸中心的项目，并且已经把两千万划到了海吉的账户，你对那海吉先生的资历核查过吗？这么大的投资一定要慎之又慎，千万马虎不得的啊！”手机里，曲峰的声音透出几多担心。可陆佰仑却满有把握地回答道：“曲书记，这你就一万个放心，这个海吉先生是马加林同志推荐的，又是他亲自操办的，我想是绝对没问题的，况且他已经向我打了保票，出了问题由他负责。至于那两千万划到海吉账户的事，我同刘文涛副县长是商量过的，现在奠基仪式正在举行，也不好再有什么变化了。”
“佰仑同志，你怎么能同意把那么大的一笔款划到海先生的账户上呢？这岂不是把主动权丧失掉了吗？佰仑同志，为了慎重，你马上让公安局出面把海先生的资历核实准确，千万马虎不得。”曲峰显然是在责怪陆佰仑了，他只稍稍顿了一下，又说道：“黄华在那里吗？如果在，请他接电话。”
“啊，黄华他在。”陆佰仑答应着便喊过坐在不远处观看舞狮的公安局长黄华。这个黄华和陆佰仑岁数相当，一身警服在身，要比陆佰仑魁梧得多。他来到陆佰仑跟前接过手机，曲峰便告诉他：“黄华吗？你马上通过网络把港商海吉先生的资历核实一下，如果发现有什么问题，立即通知银行冻结海吉的账户，否则我们就会很被动的！黄局长，你现在就立即行动，再转告佰仑同志，千万别惊动海吉先生，仪式还要继续举行下去，一切等你的调查结果之后再说。”
黄华连连答应，放下手机便把陆佰仑拉到一边，低声传达了曲峰书记的指示。陆佰仑满脸不悦，可也没说什么，黄华便起身离去。这时舞狮已经结束，依照程序，下边就该陆佰仑讲话了。可陆佰仑不顾曲峰书记的转告，突然宣布大会结束，就连最精彩的剪彩仪式也免了，轰轰烈烈的大会就这么草草收场了。
无数惊诧的目光投向主席台，谁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而在台前的那群记者们更一窝蜂似地拥到陆佰仑面前询问详情，尤其那个叫贺南山的女记者更是首当其冲，她那钢牙利齿的追问和几个近距离特写镜头把陆佰仑弄得十分尴尬，却又无法回答，只说了句：“情况有些变化，详情无可奉告。”便离开了会场。
网络的速度就是快。
黄华回到局里就立即通过网络对海吉的身份向香港有关方面进行了核实，结果是这样的，也是出乎意料的：香港查无此人，所持证件均系伪造！
黄华当即将这一情况向陆佰仑作了汇报，陆佰仑大为恼火，指示黄华立即控制海吉。黄华领命即动，派刑警队长韩钊到荣城宾馆抓捕假港商海吉。然而，当韩钊带人赶到宾馆时，那海吉早已不知去向，只在床头上发现一张留给马加林的留言信：
马局长，谢谢你的慷慨资助，请原谅我的不告而别。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早已到了你们永远也找不到的地方了。谢谢合作。可能不会有再见了！海吉留笔
海吉跑了！
这一消息震惊了小小的荣城县，人人都在议论此事，马加林也理所当然地成了众矢之的。陆佰仑决定立即召开紧急常委会，当然，也少不了他马加林。
二替罪羊
紧急常委会在县委小会议室召开。除县委常委外，公安局局长黄华也列席了会议。会议气氛显得十分严肃沉闷。开始，由陆佰仑讲话，他首先给会议定下调子，即：作为与海吉谈判的全权代表──县财政局长马加林应对此事负全部责任，因为是他独断专行擅自做主把那两千万划入海吉账户的。然而，马加林却不服，当即委屈地辩驳道：“陆县长，话可不能这么讲，我马加林可是一心为了荣城利益才这样做的，谁又能料到会有此事啊！我真不明白，如果不发生今天之事，将来事业有成，请问陆县长，你还会这样说我是独断专行擅自做主吗？”
对于马加林的辩解常委们各有所执，但总是统一不了意见，陆佰仑见状满脸的不悦，干脆就来个一言堂盖棺定论：“我建议，撤销马加林财政局局长的职务，交司法部门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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