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2期

市场抡年代代文学批判

作者:徐肖楠等




  艺术文本和大众文本实质都是人类对现实生存的幻想,区别在于艺术文本指向人的终极关怀,而大众文本则满足于把现实欲望填塞进人的视野;艺术文本表达的是对欲望化生存的怀疑、批判,而大众文本则鼓吹欲望化生存的美妙。当代文学现象作为当代生存的反映,极度感性的大众文本和极度理性的艺术文本同时并存,它们是当代社会感性、理性走向极端的表现。从人类艺术文学史可以看到,理性与感性是在相互交织、相互推翻中,共同推动着文学艺术的前进。文学除了娱乐功能之外,还以理想的精神给人类的心灵以慰藉和提升。这样的文学才是真正的文学,才真正具有艺术品质。对理想主义生存的追求,也就是艺术化生存的追求,需要理性和感性的共同参与。
  在文学的圣殿中,我们要理性地对待欲望,认可欲望一定程度的合理性和合法性,认可人的欲望需要一定程度的实现,但是我们应该把握欲望的适度化原则,不应该张扬欲望的合理性与合法性,并将之加以无限放大,让欲望上升到人类生命的全部。
  应该指出,同是在抒写欲望,林白、苏童等一批作家与邱华栋、朱文、卫慧等的纯粹大众文本是完全不同的。他们有自己的艺术追求,林白“照镜式”的叙事,以“欲望”为桥梁从一个女人的个体生存经验出发去表达一种女人集体生存经验,在深入女性欲望层的同时刻画女性文化印记。苏童《妻妾成群》借这一发生在“五四”时期悲剧思考今天人们在欲望中的迷失沉沦却浑然不觉,表现出面对欲望现实的清醒和客观。
  在市场化的今天,我们同时需要理性化与感性化、艺术化与大众化两种文本,在今天感性大众文本铺天盖地、无孔不入围着我们大声喧嚣“欲望!欲望!”时,我们应该将更多的目光转移到艺术化的理性文本,才能使我们的文学正常健康发展,才能提升市场化年代文学的艺术品质,才能将人们从欲望的迷宫中解救出来,回到现实中寻找真实的幸福。
  
  市场化年代的享用文学徐培木
  
  中国文学的传统是教化的、人伦的、致用的,这种实用性的文学传统在经过现代文学的变革之后,并未有实质性的改变,于是它随同现实精神而变化:中国的社会精神由人伦的变为利益的,文学品质也在市场化年代奇异地由实用的变为享用的,人们可以像面对一块鲜美的食物那样去看待文学。文学虽不能用来实际做什么,即使诗人不写一首诗,小说家不写一个故事,这世界照样生生不息,但人们的确明白了阅读文学能像人们享用食物一样具有快感,并且明白阅读文学对自己身体的益处不亚于食物,甚至更重要,只有在这个意义上,文学才见出其不同凡俗的重要性,于是文学的享用者们贪婪地蜂拥而上,而享用文学的制造者们也各逞其能,尽显风流。享用的文学,一方面表明了小农意识的市场化延续,大批的小农意识像蚂蚁一样,在市场化的城市环境里急切地寻找着想像的享用和享用的满足;另一方面表明了市场化年代文学的萎缩,80年代由宏大叙述发动的人性精神和由先锋文学发动的艺术精神在90年代以后遭到严重毁损。
  市场化年代文学的思维是非常简洁和理性的:能吃的文学和不能吃的文学。那些追求艺术精神和灵魂永生的诗性文学是不能吃的,因此以拒绝崇高的名义拒绝艺术精神和人的灵魂,而艺术精神在本质上总与崇高结合在一起飞翔,并不与萎琐为伍堕入深渊。那些追求享受、满足利益想像化实现的文学,是可吃的非诗性文学,它们给市场人带来了市场快感,它们使市场人对正在经历的生活欢欣鼓舞,兴奋感受其中的自我利益和欲望的满足状况与满足可能,而不必去费劲地对生命进行思考,生命中应该承受之重全部欢乐地化为生命中应该承受之轻并沉醉其中。非诗性的享用文学劝诱人们如何在现实中理智而计算,所有的兴奋都来自利益和欲望的燃烧。而诗性的非享用文学,要求人们的激情和想像,文学的非享用性,正好与个人在市场化年代的利益愿望相反,并且会妨碍甚至损害市场人的现实利益。因此,一个真正具有文学精神的人或一部作品,必然地会被一个具有享用文学态度的人看成一种威胁而加以拒绝。名正言顺地计较利益、占有利益、享用利益已成为市场人日常生活的主题,与之相应的平庸化、萎琐化也成为人们堂堂正正的生存理由:凭什么我要关怀他人和思考生命而活得那么累?这种生活主题与生活理由也进入文学中,成为文学的主题和理由。在市场化年代从庸常琐碎中超脱出来,在现实和文学中不但都是困难的,而且都是被鄙夷的。在市场化年代,用文学拆解崇高成为时尚,谁若不遵从普通日常的生命需要,谁就会被冠以远离人间烟火和假正经、伪主流的罪名。
  关注日常人生成为最严肃、最重大、最高尚、最文学、最自豪、最标榜的文学,你若离开外在的日常现实表现而深入生命内在追问,你就失去了作为新一代文学写作的标志。而哗众取宠、表演卖座的心理,使市场化年代的文学写作大多沦为非文学的流行时尚文化,“卖点”心理使文学写作唯恐失去被喝彩叫好的平庸化标志,那叫贴近生活,是文学的生活流表现。在这样的文学写作中,充斥着对生活的外在表现,即使有所谓内心披露和情感波折,也不过是一种外在现实的内置化表演,外部利益的欲望置换。新一代文学写作以市场化的时尚名义,兴奋地欢呼轻闲的享受、激烈地狂书咬牙切齿的奋斗,其中没有生命的痛苦和思考、真诚与激情。随着市场化利益的增多和日常幸福的胜利进程,人们以更多的个人利益和幸福的正义性,来标举远离灵魂存在和生命诗性的正义性。
  中国古典的和现代的文学实用主义,都对国家主流意识作出解释和宣传,而市场化年代的实用主义文学,却用最日常的、最贴近身体需要的方式,向人们享受主义地叙述着那些最吸引人们而让人们羡慕的东西,它们给人们不断地制造着享受现实之梦,但不是弗洛伊德、海德格尔向人们讲述的现实之梦和彼岸之梦,而是像邻家汽车、朋友宠物一样可以得到、可以享用的实际之物。
  而真正的文学给予人们的,只是一个永恒的心灵幻像,它永远让人们梦想着、实现着,却从不能真正实现,它的真正意义是创造了那个有着心灵梦幻殿堂的人,创造了人的神性和灵性,而不在于让人去占有物质、享受物质。表面上看起来,从解释国家主流意识到解释个人日常生活,中国市场化年代的文学与以往文学相比发生了极大变化,但其实用主义的本质并无多大变化,只不过解释的对象发生了变化。从号召人们服从国家利益到号召人们享用生活利益,其中明显转变的,不过是从小农意识与人伦关系的结合到小农意识与市场经济的结合、从小农意识与国家利益的结合到小农意识与个人利益的结合。市场化年代的文学中赞颂的市场英雄,是那些拼命赚钱和拼命消费的市场人,用身体去占有利益和消费利益,用灵魂去服从身体,成为市场化文学的主题。表面上看起来多元兴盛、热闹光鲜的文学,实际上具有沉闷标准的统一性市场化主题,实际上都单一地实用化了,都被当作一种可吃的文化食物来享用,但被多情者陶醉地冠以个性化、生命化、生活化、现实化、多元化等美妙名称。
  市场化年代文学中流行的世俗幸福、个性情趣、私人空间、利益满足等,实际上都是对于市场化社会的享用,现实已经在文学中变幻为一种可以享受的现实、可以亲近的现实,而不是一个遥远、梦想的现实,文学沦为一个十足的魔术工具,魔术性地使人们惊奇快乐,将不能吃的现实替换成一种能吃的现实,以满足人们享受现实的愿望。文学变成了这样一种东西:你可以在其中去享受你已经有的利益和身体感受,你也可以去享受你还没有能力实际得到的利益和身体感受,你还可以被鼓励去获取甚至去抢夺那些感受。贪婪地获取和消费是唯一的主题,廉价的情感故事不过是一种必要的伪装,一种必要的形式。
  

[1] [2] [4] [5] [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