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5期
青藏之旅
作者：蓝立斌
经过三天的行程，我领教了看山走死马的滋味。于3月11日上午11时，我们拖着疲惫的身子，走近依稀可见的能清晰看到肌理纹路的雪山脚下。青龙说，翻过雪山就进入“二道台”牧场了。“二道台”顾名思义就是由下到更高的一个台阶，几经周折，体力透支，几乎四肢并用，吃力地向上爬着，随着高度的提升，缺氧的问题又来困扰。大口地喘着粗气，但是，毕竟只有四千多米，问题不大，半天的时间，爬到山顶，一屁股坐在地上，当往山的那边看时，眼前豁然一亮。终于，看到了让我苦苦跋涉才找到的大牧场，山的这边和山的那边是截然不同的两个天地，眼前呈现的大地，像是被铺上了一望无垠的黄色大地毯。一群一群牛羊，在温暖湿润的大地上安静地吃着草，天空中，静静地挂着一朵一朵的白云，偶尔也传来牧羊犬的几声吠叫。我躺在地上，面向苍穹，让我这个来自水泥围墙的人，真正感受了人和大地的和谐之美。小憩之后，我们开始沿着山路往下走，路边上一堆一堆的灰白色鹅卵石看上去非常洁净，我问青龙石头的来由，青龙说这是马尼堆，单个石头，叫马尼石。是途经此山的人为了保个平安，扔上一块敬献山神的。我找到一块稍圆一点的恭恭敬敬地摆在上面。
遭遇牧羊犬
当我们走近一个牧民帐篷时想进去歇个脚，喝口茶，但是在我们与帐篷之间，有几大群羊，隔着，想进帐篷就得从羊群中间穿过去，青龙说，现在是三月份，正是母羊产崽的月份，不能在羊群中间走，会惊扰母羊的，我们得绕过去。可是，这一绕，麻烦来了。因为绕，帐篷离我们越来越远，藏民们以为我们从此过路，不管我们。只见几只大型牧羊犬，咆哮着朝着我飞奔。我急得手足无措，这时青龙说，快捡石头，我们迅速地捡起四五块石头捧在怀里，刹时狗已经到了近前，狂叫着，把我俩团团围住，上蹿下跳寻机扑上来，我和青龙背靠背，一块一块地往外撇石头，那犬便去追咬石头，瞬间手里的石头撇完了。狗仍然围着，再来不及捡石头，各自作出各种姿势，吓唬那犬，并迅速解下背包，不停地转着圈地抡着向后退，才算慢慢地撤出它们的领地。结果脚没歇成，茶没喝上，却丢掉一只我心爱的达芬奇牌皮鞋。
房东的家
男女主人也被狗的所为吓了一跳，把我们迎进屋时，我把两瓶酒、两盒肉罐头一并献给男主人。然后再给每一个家庭成员分发糖果，这是青龙事先教我的。我们的到来，似乎给这个家庭带来了喜气洋洋的气氛。这个家庭总共有10个孩子，3个正在外面放羊，一个在学校帮厨，现在我只见到6个。看上去这一对夫妻都不到50岁，怎么能生10个孩子，让我感到很吃惊，最小的是男孩子3岁，最大女孩24岁。
大女儿的歌声
他家的大女儿长得很漂亮，嘴角微微上翘，一双黑黑的、深情的眼晴，时而向你一瞥，目光相遇便微微低头。不由得使你联想起王洛宾的那首《在那遥远的地方》。晚上，我和男主人一起饮酒，大女儿为我们唱祝酒歌，这时我惊奇地发现，她的声音就是才旦卓玛的声音。那样的天然，那样的质朴，那样的高远，那样的空旷，连唱几曲，我竟垂然泪下，一屋子的人只有我在流泪，无法掩饰只有一杯接一杯地喝。不到晚上我已醉成一摊烂泥，酒醒时，已是次日，阳光高照，由于昨晚过度饮酒，不想吃东西，去了牧场，草草收兵。
二女儿
回来时，正赶上二女儿放羊回来了，他家的二女儿，性格泼辣，22岁，身着白色原皮板藏袍，头发乌黑编成数十条小辫，见棱见角的脸上配着一对明亮的大眼睛，显得天然质朴，外加点野性。满身的饰物至少有三种以上的银器，还有绿松石、红珊瑚等，走起路来稀里哗啦的好一个风风火火的样子。因为牧区三月，不是产奶季节，但是我又有喝奶的习惯，只好备上几袋奶粉，又不好意思一个人专用，就拿出来大家共享。奶粉的包装袋上印着个金发女郎，被二女儿看到顺手解开胸襟，亮出她那白晳、坚挺、乳头像樱桃一样娇嫩的乳房。指着袋子上的金发女郎说，奶粉就是用这姑娘的奶水做的，惹得满屋子的人笑声一片，在笑声中不免有人多瞥上几眼她那白晳娇嫩的乳房。
工包
这里还有一人需知道一下，他叫工包，30岁出头，矮个，皮肤略白，脸色白里透红紫，总是有点充血的感觉，眉毛下面，镶嵌着一对能看透你心思的总是睁得圆圆的眼睛，两颗门牙稍向外支起一点点，稍稍发紫的上唇，也随着上翘起一点，下嘴唇自然就要再向下一点点。总是带着一顶褪了色的前进帽，身上的中山装与赵本山台上穿的那一套差不多。此人，以前睡在我和青龙现在睡的铺上，我们来了，他给我们行个方便，去了别的牧民家。青龙告诉我，他是躲藏在这里的，已一年多了，他在他住的那个县，有72弟兄，因为与县公安局长结仇，有一天他们得到情报，公安局长骑三轮摩托车，从某处两山崖的路段经过，于是这72兄弟在山崖上埋伏好。当那个局长由此经过时，他们一齐往下推石头，那个局长命送黄泉。从此他惹了祸，躲在这里，他的生存能力强于普通人。青龙接着说前些日子他得了一种怪病，身上的皮肤多处溃烂，他没有条件看医生，于是就地取材，在山上采来各种花儿草儿，经过加工，连喝带贴，几经折腾居然好了，从此这里的人都很佩服他。
夜路遇狼
3月15日，我和工包两个人骑着一匹马，去一个较远的地方找素材，回来时已经夜里10点多，那一天，是阴天，黑黑的，伸手不见五指，我们走在山上看不清路，索性松开马缰绳，任它走。“老马识途”嘛，动物都有这种本能，可是走着走着，马突然停下来，前蹄刨地，突噜、突噜地打着响鼻，工包小声说，有情况，我愣住了，工包刷地一下打开手电，电光直射前面，只见前面30米处有几个身影，像绿灯一样，一双双眼睛正对着我俩。一对、二对、三对，工包说，狼，这时我觉得头发刷地一下立了起来，什么是毛骨悚然，这一次体验到了。我怕极了，我说怎么办？他说咱们下马，牵马走过去，那马不动，只好用力拉缰绳，马战战兢兢地被我们拉着走，麻竿打狼，两头害怕，最后还是狼给我们让出一条路。就这样我们三个，包括马，居然在它们的中间走过去。我们回头再看，那绿灯5对、6对、7对，近三小时尾随其后。当我走进住所时，身上冰凉，一摸汗水浸透衬衫，我瘫倒在床上，不想动弹，工包却像没事一样看着我乐。自从那个夜晚之后，我更加佩服小个子工包，他那过人的胆识和他又一次降服动物的能力。
大佛爷指路
3月20日，我们辞别了房东，准备换一个地方，于是，我和青龙开始动身前往河北乡，不是马不停蹄地奔走，而是云游性的，走走停停，见好的地方就住两天，不满意就继续前行。
这一天，走到下午3点多钟，仍没有找到帐篷，更令我们焦急的是，此时突降暴雪，刮起阵阵的狂风，这样的天气，如果不尽快住进帐篷，生死难料。我和青龙都紧张得不知朝哪个方向走，正在慌不择路之时，风雪之中隐约看见前面有人影移动，仔细看去，原来是一个僧人，身披袈裟、背着经卷，骑着白马，缓缓向这边走来。青龙兴奋之极，喊了一声，大佛爷来了，我们有救了，我俩一溜小跑，到大佛爷近前。青龙说见大佛爷得脱帽，你快把帽子摘掉，可能是又冷又饿的缘故吧，我气急败坏地脱口就说：我不摘。可是话音未落，只见我那不争气的帽子（藏式大沿毡帽）刷地一下飘落到地上，顺着风就滚了起来，我穷追不舍，当我再到大佛爷面前时，见那大佛爷，正在前仰后合地开怀大笑。我有些疑惑不解，为了怕风刮掉，事先牢牢地把那帽子系在头上，怎么一见到大佛爷就戴不住了呢？我俩说明来意。佛爷指着前面的山对我们说，翻过这座山沿着山根往前走大约一个时辰，就会见到帐篷，并且叮嘱我们，要快走，这种天气这个时间，正是狼出没的时候，不抓紧走，会出事的。我们按着他指的方向，果然找到了寄宿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