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5期

封眼

作者:丁建顺




  待喝足了茶,身子也缓过劲来。买了票入瓷器博物馆展厅,章宝麟带着夏琦公随意浏览一下远古的陶器和唐宋至元代的瓷器,仔细观赏起明清的官窑瓷器来。夏琦公的博雅堂虽然也卖旧瓷,他本人也能看瓷器,但对景德镇窑址的历史知道得并不比一般人多多少。章宝麟边看边介绍说,景德镇在南朝已有瓷业,那时称新平镇。唐代开始烧白瓷,又名昌南镇。北宋景德年间所贡白瓷得到真宗皇帝赏识,才改地名为景德镇,并由官监民制创烧出影青瓷。元代在此设浮梁瓷局,创烧出卵白色枢府瓷及釉下彩的青花和青花釉里红瓷。明代开始在景德镇设置御厂,专门烧制宫廷用瓷,由最好的工匠用最好的瓷土和釉料烧创了大量的青花、点彩、釉下彩、釉上彩和斗彩等许多品种。清代的康熙、雍正和乾隆被称为清三朝,三位帝王对御瓷的要求极高,官窑所烧制的青花和品种繁多的彩瓷达到登峰造极的地步,监窑官如臧应选、郎廷极、年希尧、唐英等督制的瓷器被称为臧窑、郎窑、年窑和唐窑等等。章宝麟说就是郎廷极的郎窑红促成了他们这次的瓷都之行。
  夏琦公听了心里不大痛快,觉得章宝麟有点卖弄,但他是自己请来的陪伴,看样子也不是存心气人,夏琦公也豁牙一笑了之。他看一口明代嘉靖年间的青花龙纹大缸和旁边残瓷的照片,简直不敢相信这口完整的大器竟是由无数的碎瓷片拼接的。他绕展柜一圈看不出丝毫拼缝,于是叫宝章麟也来看,后者看了也啧啧称奇。
  夏琦公悄声问道:“这么多碎瓷是怎么拼粘的?”
  “绝活,绝对是绝活。”章宝麟感叹道,“碎瓷片粘成器型后怎么补色补画补釉,特别是怎样把老瓷新瓷烧成一模一样的,实在匪夷所思。”
  “这种瓷器进入市场,你说它是新瓷还是旧瓷?”
  “大概算是旧瓷的。拍卖行里有那么多的明清瓷器在拍卖,除了传藏有序的,那些来路不明的器物恐怕都是用官窑遗址里的碎瓷片拼出来的。”
  “吓人吓人!”夏琦公摇头感叹。
  章宝麟原想说这比买卖假瓷要好多了,但怕惹夏琦公伤心,话到了嘴边还是咽了下去。
  两人看罢展览,走到外面的大街上,找了家饭馆吃午饭。章宝麟边吃边问小老板路径,小老板大概嫌他们吃得寒碜,眼睛盯着电视机爱理不理。吃完饭走出饭馆,章宝麟马上招了一辆出租车。司机是个快乐的小伙子,问清是去珠山路瓷器市场的,开车就跑,很快就把夏琦公和章宝麟拉到了目的地。
  夏琦公和章宝麟一走进珠山路瓷器市场的大屋顶,一股热烘烘的气浪扑面而来,街沿上屋檐下,店里店外,举目皆是琳琅满目的各类瓷器。两人东张西望时,手中闲着的店主马上出来招揽,但夏琦公和章宝麟对大宗瓷器不感兴趣,他们是在寻找卖旧瓷的和高仿瓷的。逛到下午四点多,逛得脚也迈不动了,他们还是没有访着这样的店家。章宝麟看到一位老者面目还算慈善,于是敬了根香烟和他攀谈。老者听章宝麟叙说,又看了夏琦公带着的一只红釉觯,露出一口焦黄的牙齿说他们找错地方了,这儿是日用瓷和陈设瓷的批发市场,卖的都是新货,他们要买的旧瓷或高仿瓷在珠山老街。那地方不远,沿街都是什么斋什么堂的,从大门出去走三条横马路就到了。
  章宝麟和夏琦公谢过老者,按他的指点走去。总归是人生地不熟的,两人还是绕了个圈走了不少冤枉路。待找到珠山老街时天已擦黑,店铺均已上了排门板或拉上了卷帘门,有的连灯也熄了。章宝麟陪着夏琦公一家家店号看过去,只能看看店招,也没有看出个所以然来。章宝麟一边埋怨内地人观念陈旧,都到21世纪了怎么还不开夜市,一边就在老街附近找了家宾馆开了房间。
  人在他乡,又奔走一宿,夏琦公和章宝麟在宾馆附近的酒店里点了几个菜,两人只喝了一瓶黄酒。回到宾馆后章宝麟试了下说有热水,夏琦公便先洗浴。当他从卫生间出来后刚躺到床上,房门轻叩了几声。章宝麟趿着拖鞋去开门,在门边与人喁喁低语。夏琦公以为章宝麟在他乡遇到了故人,叫他进来说话。章宝麟笑嘻嘻回来,身后跟着个脸上擦着粉的妖冶女人。夏琦公明白这就是所谓的“鸡”了。
  “她一定要进来,我也没的办法。”章宝麟笑着说。
  “谁先来?”女人问道,一屁股坐到了夏琦公的床上,手也不老实地伸到了毛毯下面。
  “开什么玩笑,我都这么大年龄了。”夏琦公扭头看着电视机。
  “老什么呀大哥,本小姐保证让你年轻一次。”女人吃吃地笑着。
  夏琦公伸手推女人,女人却不肯走,他于是卷紧了毛毯。
  “我们还是另找地方吧。”章宝麟招招手说。
  “这么麻烦干吗,他大哥什么没见过呀,就在这床上做吧。”女人说着脱去衣裙,手掌托着双乳说,“大哥你看多丰满呀,你还不快点。”
  章宝麟的脸膛红了起来,手指哆哆嗦嗦解衣扣时,女人嫌他太慢,上前像煺鸡毛一般三下二下就把他剥个精光。女人抱着章宝麟钻进被窝,像块肉一样贴在他身上蠕动,嘴里发出嘎吧嘎吧的声响,也不知在亲些什么。捣弄了一会,章宝麟马上进入了状态,他亢奋地翻身上马,在毛毯下使劲拱动,女人装出欢快的样子哼哈起来,突然,满头大汗的章宝麟安静下来,女人一推,章宝麟喘着气滚到床边。女人爬起身去卫生间冲澡,回来一边穿衣一边讨钱。章宝麟支起身给了她一百元,女人嫌少,还要他再添点。
  “不是说好一百元的么。”章宝麟嘀咕道。
  “谁料大哥还这般威猛,多少加点吧。”女人吃吃地笑着。
  章宝麟又掏出五十元。女人收起钞票,抓起桌上的电话问隔壁房间小姐要否,客人说要,女人便急匆匆离去,房门咔哒一声合上了。
  章宝麟起身洗了澡,笑嘻嘻说:“一百五十块做一趟是不算贵的,到底年轻,和家里做的味道是两样的。”他见夏琦公不吱声,自己解嘲说,“和老婆已十几年没做了,难得出来一次,放松放松而已。夏公要是年轻几岁,保不定比我还疯呢。”
  夏琦公不置可否地用鼻孔哼了一哼。
  第二天上午,章宝麟神情愉快地陪夏琦公逛珠山老街,一家家挨着看古玩店,在一家专做高
  仿瓷的店铺要求做一对一模一样的红釉觯。
  店主看了夏琦公带着的样品,感叹地说:“前人仿得是好,现在未必能仿出这么精致的红釉瓷来。不知客人什么时候要货?”
  章宝麟说:“马上就要,最好明后天就能交”
  “开玩笑了,和泥拉坯阴干上釉烧制要多少天,还不能保证一次成功呢。”店主说,“问句不当问的话,两位客人要仿烧这红釉觯派何用场?”
  章宝麟见他态度真诚,和夏琦公交换了一下眼色,于是把故事讲了一遍。
  “专门仿烧一对红釉器起码得上万块,我看不值当。”店主沉吟片刻后说,“按兄弟的愚意,这红釉觯是高仿还是一般的器物其实并无大碍,花几百元买一对差不多的,敲打时动作麻利些就成了。”
  夏琦公听了恍然大悟。他谢过店主,就在店里买了一对外型差不多的红釉胆瓶。
  八
  
  “夏兄光临,欢迎欢迎!”当夏小阳夹着牛皮纸文件袋一脚跨进顺昌阁时,二老板笑嘻嘻迎上来招呼。
  “耿老板人不在?”夏小阳在店堂里看了下说。
  “耿兄被朋友请出去了,有什么事跟我说一样的。”二老板倒了茶又要敬烟。
  夏小阳摆摆手说不抽烟,从文件袋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二老板,说:“晚上家父在七宝老饭店请客,请耿老板和二老板大驾光临。”
  “不年不节的,夏公为啥请客呀?”二老板有点不解。
  “我只管送帖子请人,你只管到饭店吃酒吃肉,老先生的事懒得去管。”夏小阳笑笑说。
  “讲得对极。”二老板抽出请柬看,见上面写着自己的名字,觉得很有面子,拍着胸膛说,“夏兄放心,我姐夫过一会就回来,晚上我们一定去吃酒。”
  富强街上十来家古玩店的请帖已发完。夏小阳走到西街,给没有店招瞎卖杂件的彭老板下帖,走过康乐桥,给张充仁纪念馆的姚馆长下帖,又给北西街上几家古玩铺的老板下了帖。当他返回博雅堂时,夏琦公正等着回音,听儿子讲大家都答应准时出席时,他才长长地舒了口气。夏琦公扳着指头算了一下,富强街上的同行请两桌,市里新闻界收藏界的朋友请一桌,七宝镇和闵行区的头头脑脑请一桌,四桌酒席的客人都已落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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