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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非常Ｘ”的陌生化搭配看汉语修辞学的现代取向
作者：张谊生
关键词 非常 搭配 陌生化 双重效应 修辞取向
0、前言
0.1 二十世纪末以来，“非常”一词的功能和意义发生了深刻的变化，形成了一系列超乎寻常的搭配模式。不但有“非常男女、非常爱情、非常展示、非常打造”，甚至还有“非常水果、非常柠檬、非常新加坡、非常两元店”等等，简直无所不包，无所不能。有关这一现象，业已受到了汉语语言学界，尤其是一些青年学者的关注，人们纷纷从语法学、语用学、修辞学乃至文化学、社会语言学的角度展开了多方面的讨论，提出了各自的认识和看法(见本文参考文献)，但综观以往的探讨，大多比较简略，不少重要的问题没能展开讨论，更遑论深入的分析了。因此，本文希望能换一个研究思路，从语法学和修辞学相结合的视角来考察这一现象。首先从句法分布的角度描写、廓清“非常X”的句法功能和内部差异，然后从修辞取向的角度分析、探讨“非常X”用法扩展的修辞取向和语用效果。
0.2 除了前言和结语，本文分为两个方面。首先分析新兴用法的“非常X”的构成、分布与内部差异。然后讨论“非常X”的用途、表达与修辞效果，以及“非常X”的形成及搭配动因。
0.3 本文例句多引自当代书面语料，主要通过网络搜索各类新闻报道；例句均标明出处。
一、“非常X”的功能扩展与同形异构
1.0 “非常”一词本来主要有两种用法，一种作为程度副词，表示程度很深，如“非常光荣、热闹非常、非常有意思”；再一种作为区别词，表示“异乎寻常”，如“非常时期、非常会议、非常大总统”。很长一段时期内，“非常”最常见、最基本的用法就是用作副词充当谓词性成分的状语。然而，近年来这种状况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首先，定中式“非常X”有了飞速的发展，搭配范围急剧扩大，使用频率迅速增高；其次，随着“副+名结构”的广泛使用，状中式“非常X”的构成也发生了深刻的改变；最后，本来已经分化的两种不同结构关系的“非常X”又出现了交叉和中和现象。
1.1 定中式“非常X”。此类“非常X”均为体词性短语，区别词“非常”只能做定语。例如：
(1)采访中，哈文还向记者透露，春节后的《非常6+1》将进行全新改版，“原先的节目是以才艺展示为主，但现在我们则改成了以人物为准，注重揭示人物的性格。活动将被分成三个部分，一开始是亮相，中间是个非常任务，最后则是才艺展示。”(《妻子哈文：李咏带病上眷晚请别太苛求》《新闻午报》2007年2月27日)
(2)2005年开春之际，台湾Hit Fm.音乐联播网有新动作出击，从1月29日起推出全新节目“HJTO非常新闻”。由资深音乐人天天与胡如虹连手主持，除了介绍音乐信息外，还将提供电影、时尚等信息，其中更包括名人、歌手的访问，……。(《“非常新闻”开播萧蔷“麻辣”出场》《东方新娱乐》2005年1月26日)
就“非常”的搭配对象“X”的音节和词性而言，一般多为双音节或多音节的名词性词语，但有时也可以是一些指称化了的谓词和谓词性词语。例如：
(3)有人戏称，这是主办者在趁高交会各路精英汇聚之时，搞一场生动的“非常速配”；无论如何，搭“鹊桥”，促成交，别出心裁的商业配对活动确实让人耳目一新。(《高交会有了新创意 商业派对演绎“非常速配”》《南方日报》2000年lO月16日)
(4)“成就平民的艺术梦想”是《非常6+1》的口号，每期节目帮助3位有表演才艺的普通人去实现的艺术梦想，对他们进行6天的针对性的培训、包装、打造，最后将他们推上舞台，在全国观众面前展示他们的“非常才艺”，节目中既有主持人李咏对选手的“非常寻找”，也有专家团对选手的“非常打造”，最后选手登台的“非常展示”将节目推向高潮。(《中国电视娱乐节目众生相》《传媒视线第103期》2006年2月5日)
尽管“速配、寻找、打造、展示”都是动词，但由此构成“非常X”短语却是体词性的。
定中式的“非常”与“X”之间基本上都是直接组合的，但偶尔也可以插入结构助词“的”。例如：
(5)我是1955年出生的，我们50年代出生的人都赶上了非常的经历：出生赶在建国初期，成长赶在困难时期；念小学赶在非常时期，上中学赶在动乱时期；考大学赶在白卷推荐，找工作赶在上山下乡；谈婚恋赶在提倡晚婚，生孩子赶在计划生育……(《五十年代出生的人有着非常的经历》《百度·五十年代吧》2006年3月6日)
(6)就算是再端庄的淑女也有放纵之梦，一项针对四千名年轻女性的调查将女性对放纵的深层渴望昭然若揭，她们可能不说，但是埋藏在心底的却是不可示人的秘密；尽管可能性很小，她们依然想在非常的地点、非常的时间铺开一段非常的激情。(《非常时间非常激情》《韵味》2007年第3期)
“非常X”之所以比“非常+的+X”更具优势、更受欢迎，是因为，直接搭配式不但在结构上更紧凑、更简捷，而且在表达上也更直接、更便于表示一种具有内在联系的特定概念。例如：
(7)受益于非歧视的，岂止是男人女人!非男非女、亦男亦女、非常男女、男男女女，这五年来竟然都广为我们这个向来有些保守的社会所接受和宽待，真正是贸易自由化的“域外之功”。(《入世五年 有谁没受益影响 的不只是经济》《环球时报》2006年11月10日)
(8)可推广不到2个月，另外一家搜索服务商也推出一款同样叫“非常排名”的产品，连产品价格
都一样。(《百度上市：机遇还是挑战?》《中国经济时报》2005年8月8日)尽管“男女”是名词，“排名”是动词，但在定中式当中都不宜、甚至不能插入结构助词“的”。
1.2 状中式“非常X”。在体词性的定中式“非常X”获得巨大发展的同时，谓词性的状中式“非常X”也在发生深刻的变化。那就是，部分谓词性的“非常X”的“X”可以不再由动词、形容词充当，而是由陈述化或性状化的名词或名词性成分充当。这样一来，必然会出现一些表层形式一致而深层结构迥异的同形异构“非常X”，而这两种性质不同的“非常X”还经常互相影响、互相渗透。
状中式“非常X”都是谓词性短语，主要充当谓语和定语，其中的“非常”还是程度副词，所修饰的“X”可以是谓词，也可以是名词。不过，需要分辨的是，有些论述所谓的“非常”修饰“名词”，实际上是“非常”修饰名形兼类词。例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