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3年第12期

乱世红颜

作者:张同焕




  
  土匪横行红颜遭殃
  
  甘家川这个地方,沟壑纵横,峁梁相连。虽属穷山僻壤之地,却大名在外,陕甘道上的土匪多出于此,名门大户漂亮的小老婆也多娶于此。就是现如今,这里由于没有受到工业污染,山清水秀,空气清新,姑娘们也仍是一个赛一个地漂亮。
  甘家川县城边上的汪家,穷得吃了上顿没下顿,一条半新的裤子全家不分男女,谁出远门走亲戚谁穿。却生得一女叫朵儿,她是个叫男人一见就会平生出许多想法的那种女人,打自小儿长了个美人体胎子。到了这年十五岁,刚有了姑娘家身形的时候,越发地皓齿明眸,眉毛弯弯,奶子挺挺,屁股翘翘的了。使人不敢再用常规的美人标准,双眼皮瓜子脸,樱桃小口一点红,骡骡尻子马蜂腰,来度量她了。
  这个时候是1934年,陕甘道上正乱着。陕北出了个刘志丹,扯起一面红旗带着红军正闹红,打的旗号是中国工农红军第二十六军四十师红二团。占保安,攻镇原,武装割据,人都说他是白虎星下凡,刀枪不入,名气大得了得,神着呢!就连国民党政府常常派去打他的白军,有的打着打着就叫他的气势给镇住了,中了邪,掉转枪口跟自己人干开了。听说山西白军中的一些人也偷着渡过了黄河来投奔他。
  红军跟白军抢地盘,三天两头地跟白军打。白军撑不住就两天三头地向各家各户摊钱摊粮拉壮丁,拉去的人不是叫红军给俘虏后跟上红军走了,就是溜号子不成反被白军抓回去后拿刀抹了脖子。
  一些庄户后生不想给白军当炮灰,白白地去送命,就成群结队地跑进山里当起了土匪。陕甘道上的土匪多得就像连阴雨天里的蘑菇,一股一股地往外冒。他们也要吃要喝要享乐,大户人家有枪有家丁护院惹不起,就专瞅小财东和庄户人家下手。大白天的敢来抢钱抢粮拉骡子拉马不说,还抢人家长得乖巧漂亮的婆娘女子。有的干脆就当着家人的面扒光了衣服行事。人们一天到黑就都提心吊胆,怕得不行。
  汪家在兵荒马乱的时候出了这么一个招惹人的女子,指不定哪天就把祸灾给招惹到家里来了。一家人便从早到晚跟着她有担不完的心。平时不敢叫她见生人,也不敢叫她在窑里呆,怕被白军看见给糟蹋了,也怕叫土匪看见给抢了去。他们家窑后头有一大片香椿树,有些已经长了上百年了,要两三个人手拉着手才能合抱得过来,叶子密得牛拉进去都看不见。他们就在其中的一棵大香椿树上架起两块木板子,又用绳子把周围的枝条拴连起来,这样就做成了一个简易隐蔽的房子。饭都是人给送到树下,她放下绳子再吊到树上去吃的。
  朵儿一个人整天呆在树上的闺房里憋闷得慌,就抓住顺着树干爬上来的小蚂蚁,拔下一根长头发来拴了腿,赶着它们在木板上爬。看喜鹊飞来飞去喳喳喳地叫,听风吹树叶沙啦啦地响。
  这一年遭了灾荒,粮食几乎没啥收成。麦没打下多少,秋干脆打了个晃儿就过去了。地皮皮把人肚皮皮给哄了呢!人都饿得不行,就扒树叶子抠野菜吃。树很快就剩下了人干骨头架子一样光秃秃的枝条,地也像人没穿衣服,裸露出了一片一片的地皮。
  朵儿大跟妈发愁这一个冬天还有一个春上怎么过。常言说:人是铁,饭是钢,一天不吃饿得慌。他们就想到了朵儿。女大不中留,十五岁的女娃娃也该出门了,给她寻个婆家,好歹还能有口饭吃。再说,万一哪天她叫白军或者土匪看见给糟蹋了,不就把娃给害了么?这样她就嫁了人。
  朵儿跟下的这头一个男人简直就不像个男人,是截木头桩子。瓷色得像窑里烧出来的青砖,胆小得跟见人就往窝里钻的老鼠一个样。
  头个黑了闹洞房的人一会儿搂住朵儿要跟她亲嘴,一会儿又把手插进她的衣服里乱摸。她苦艾艾地望着自家男人,想叫他给自己解围,他却蹲在墙角一声不吭。等闹洞房的人想占的便宜占够了,想摸的地方摸美了,心满意足地走了,他这才从墙角立起来,冲还在哭着的她骂开了。
  “哭啥哩嘛哭,爱摸就叫他们天天黑了来摸,看他们家的牛谁给他们喂哩,窑谁给他们看哩,老婆娃娃谁给他们经管哩,睡觉!”
  男人说完,不再理朵儿。衣服都没脱,就自个儿一觉睡到了天明。
  第二个黑了还是这样。朵儿就在心里恨恨地,把嘴唇都快咬出血来了,想着自己咋就这么命苦,寻下了这么一个傻女婿,一辈子可怎么活呀。
  第三个黑了闹洞房的人比前两个黑了的还多,闹得还欢势。他们一会儿把朵儿跟男人绑在一起,一会儿又把男人强按在她身上,嘴上说是要看男人跟她弄那事,手却一个个比筷子夹菜来得还欢,在她身上出出进进摸上摸下,她都快要给羞死了气死了。
  朵儿知道这都是男人没跟她给弄那事惹下的祸。乡俗就是这样,这事瞒不过人的,窗外长着耳朵哩。新媳妇从进门的第一个黑了起,婆家人都是要听房事的。如果他们没有听到想听到该听到的事,就会叫更多的人来闹,直到闹出结果来才肯罢手。说白了就是变着法子教两口子弄那事哩。来闹洞房的人有长辈,也有晚辈,这也是乡俗:新媳妇进门三天没大小。来闹洞房的人越多,说明这家的人缘越好,娶的媳妇越漂亮。其中,难免就有一些人趁机占新娘的便宜,他们却不能生气。
  快后半夜的时候,闹洞房的人闹累了,闹够了,也闹得没了意思,就扔下已被揉搓得像一滩烂泥的朵儿跟男人,一个个地走了。
  一个四十来岁、胡子拉茬的男人却没走。他关了门,拉起还蹲在地上的朵儿男人说:“今黑了我就不走了。你娃这是傻哩,还不懂这事咋弄哩,你大跟你妈说他们都连着听了两黑了了,啥啥声音都没有的,叫我今黑了教你哩,都脱光衣服睡下吧!”
  说着,这个男人就自个儿先脱光衣服上炕睡下了。
  朵儿这才知道自家男人是真格不懂咋行男女之间的事哩。她看着这个男人就害怕得很,羞得很,想着这号事羞不答答的,怪不好意思人的,咋就能叫人给教哩嘛。今黑了你就是把死人给说活了,把活人给说死了,把羊粪蛋蛋给说得变成了金豆豆,她也绝不跟他睡。
  这个男人见朵儿男人还在地上瓷着,就骂开了,说:“你个傻松货还不赶紧脱了上来,我可是吃了你屋里的一只鸡,才答应你大你妈来教你的。”
  朵儿男人这才磨蹭着脱光了衣服悄悄爬上炕。
  这个男人又叫朵儿脱衣服。她就十分生气,说:“我不跟你睡,我男人会弄哩嘛。”
  朵儿话没说完,脸上就“啪”地挨了一记耳光子。她没想到这个男人竟然会打她,她长这么大还没有人打过她呢。这个男人就是这样光着身子,像一条圆滚滚的叫人嘎呦的大蟒蛇,晃晃悠悠地爬过来抽了她一记耳光子,打得她眼前金花花子乱闪,头像窑里放鞭炮一样“嗡嗡”地响。
  这个男人说:“都由着了你了,人家娃娶下婆娘不弄干啥哩?喂上一头猪还能下猪娃子杀着吃肉哩,你不叫人家娃弄,不生娃,你哥可是黑了白个的睡着人家妹子的?弄得连走路都叉着腿你知不知道?你要不脱就回去跟你哥睡,把人家妹子给换回来。”
  朵儿一下子就不哭不闹了。她属于换亲,就这个男人的妹子给她大哥拴牛当婆娘,她给这个男人当婆娘,两人是在同一天嫁过来嫁过去的。虽然,这个男人的妹子比她还要小上两岁,这年刚满十三,但这样的灾荒年,婆家也不愿意家里多张嘴吃饭呀。只是婆家妹子太小了,咋能经得起大哥拴牛那跟牛一样壮实的人给折腾哩,还不把她女子像没黄的麦子一样给绿收了么!现在生米做成了熟饭,大哥拴牛三十好几了,好不容易才有个婆娘,咋就能再换回来?
  朵儿开始慢慢地解开了自己的衣服扣子。她刚一脱光,这个男人就像狗咬兔子一样喘着粗气,把她扑倒压在了身子底下。
  这个男人疯了一样快活地叫着,朵儿也上气不接下气呼哧呼哧地直喘粗气。她不知道这个时候婆家大跟婆家妈是正立在窗外头给听着的,也不知道爬在她身上的人是自己婆家远门的一个哥。等这个男人终于大叫一声从她身上滚下来睡了一会,又拍拍她圆圆的尻蛋子,说:“真是个好货哩,我还从来没使过这么美气的货!”说着又要往她身上爬。她扭头看自家男人,他傻愣愣地跪在旁边看着热闹。
  窗外响起了婆家妈的声音,说:“他哥能成了,你歇着,教娃自个儿弄上一回吧!”
  婆家哥很不情愿地指点着朵儿男人跟她做了一回。她男人刚下来,他就又迫不及待地要往她身上爬。这回,她男人尝到了甜头,坚决不让了,两个人就在炕上厮打开了。她男人打不过他,叫他给骑在身上不停地抽着耳光子,她一急就扑上去咬了婆家哥一口。
  婆家哥惨叫一声滚下炕,一边穿着衣服一边骂:“你们这些个没良心的东西,我教会了你们弄事生娃,传宗接代,你们不思量咋报答我,却一个打我,一个咬我,看你们以后生的娃娃要是长屁眼了,你们寻我说来着……”他边骂边“啪”地一摔门出去了。
  院子里,婆家大跟婆家妈赶紧赔不是:“好他哥哩,你不要生气,娃们是傻哩,认上了就放不下了。你也是过来人知道的,多亏你给他们点说哩。走,快回屋里吃鸡肉疙瘩去,没吃完的还在锅里给你热着的。”
  转眼到了冬天,天上下着鹅毛大雪,地上落了有尺把来厚,漫山遍野一片耀眼的白。
  朵儿跟婆家人在窑里吃着一天里唯一的一顿饭。饭也不是啥好饭,都是用高梁面和干树叶子熬成的糊糊。婆家粮食也不多了,就这样的饭一天吃一顿,也只能凑合到来年草返青的时候。况且,村里现在已有好多人就连这样的饭都吃不上了。
  朵儿坐在灶火里边低头喝着碗里的汤,边想着这天上下着的要不是雪,都是白面该有多好!这么多白面能装上多少窑,能蒸出多少锅白馍,能烙成多少个大锅盔,能救活多少条人命啊!想着想着,眼前就满是腾腾地冒着热气的白馍锅盔了。她就是在这么很是快活很是开心地想着的时候,土匪突然踢开窑门给闯了进来。全家人一个都没跑得了,全叫给堵在窑里了。她一急就钻进了灶火的柴堆里。
  土匪也是饿得不行了跑到山下来抢粮的。他们在窑里头翻箱倒柜找吃的东西,终于翻腾出了婆家仅剩下的两口袋半高梁面:这可是一家人的活命粮啊!还有几个土匪端起炕上的饭碗,顺着墙角往下一蹲,就呼呼噜噜地狼吞虎咽起来。
  土匪们吃饱了,用手抹着嘴正准备走。一个土匪用刀头一挑柴堆,就露出了朵儿圆圆的尻蛋子。他便像三月里能吼塌窑的叫驴一样快活地嗷叫着扒光她的衣服,把她压倒在了柴堆里,其他土匪显然是受了他给弄出的一连串声音的刺激,也都像饿狼一样盯上了她婆婆,三下两下就扒光了她婆婆的衣服,把婆婆也给压倒在炕沿子上折腾得啊啊地失声大叫。
  婆家大头上青筋暴起,怒目圆睁,甩脱紧紧摁住他的两个土匪,“呼”地站起来,骂了一声:“我日你先人,狗日的土匪!”抓起一碗热气腾腾的饭,就扣在了一个土匪的头上。土匪被烫得双脚乱蹦,连喊带叫,一刀砍在了他腿上。他就栽倒在了炕上,爬也爬不起来了。
  土匪当着全家人的面,轮换着一个接一个地往朵儿跟婆婆身上爬。她拚命地叫喊,她男人却蹲在地上,两手抱着个头,一动也不敢动。一个大小伙子就连她婆家大一个老汉的那么一点子血性都没有。
  土匪快活完了,背着面袋子唱着道情走远了。朵儿男人这才抖着两腿从地上立起来,她看他已叫土匪给吓得尿了裤子,一气之下跑回娘家就再没有回来。
  后来,朵儿跟下的第二个男人是个小财东。他家里有房有粮也有钱。虽然她只是嫁给他当小老婆,但已经心满意足了。一般财东家娶小老婆都是娶黄花闺女,像她这样已跟过一回人的,是想都甭想想的。只是她长得太迷人,迷倒了小财东,他这才娶了她。她想着也是自个命好,就没黑明地把小财东给侍候得出来进去脸上都笑着。
  这天黑了,小财东又把朵儿给逗弄了半天。等她受不了了,这才爬上了她的身子。两人正到了美处,头发蓬乱、满腮胡子的土匪头也不知道是咋进来的,一点声响都没有。直直地就立在了他们头顶起。小财东当下打了个冷颤,就僵在了她身上。
  土匪头淫笑着说:“你们弄呀,接着弄呀,刚才不是弄得挺欢势的吗?连我看着都眼馋,怎么就停下来不弄了哩?”
  小财东看着土匪头狼一样红红的眼睛和在灯光下闪着森森白光的大板牙,一下回过神来。“呼”地从朵儿的身上蹿起来,溜下炕说:“大爷们来了,要美也得先尽着大爷们不是。”说着就要溜。
  土匪头一把将小财东给拖了回来,说:“少废话,快把银洋拿出来,拿上钱我立马带上这骚娘们就走,从此再不扰达你们家。”
  小财东光着身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说:“大爷你饶了我吧,这婆娘美着哩,受用得很!要你就把她带走,银洋我家可没有哇,大爷!”
  土匪头“嘿嘿”一笑,“呸”地一口唾沫就吐在了小财东的脸上,说:“懵谁呢?要不知道你家有银洋,我们能来?给个话,你说你到底拿不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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