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5年第5期
玉箫残吹
作者:陈玉梅
原来这慕容檀真有杀死聂千帝之心,方才在墓室里之时,他那番大逆不道之言并非随口而发。
正沉思之间,南宫婴忽然听得不远处的一座坟茔后面骤然响起数声喘息之声,跟着又响起几声重重的咳嗽之声,似乎便是他还未进入帝王教之前遇到的那位九指玉娘的声音。南宫婴连忙奔了过去,果然看到九指玉娘正一个人坐在坟头,暗暗啜泣不休。
南宫婴心中一惊,忽然记起适才还未进入帝王教总坛之时这九指玉娘对他所说的那番话儿,不由得心头一震,暗道:难道这老妇人真的懂得什么推算之术么?她方才曾经言道,说我若欲真正抱得美人归,须得完成两件事,一是登上武林盟主之位,二是取下聂千帝的项上人头,就眼下看来,她之所言,果然莫不应验。
南宫婴震惊之余,连忙上前行礼,口中说道:“前辈神机妙算,晚辈佩服之至。只是,却不知前辈何以在此地出现,又如何会这般伤心难过?”
九指玉娘再次咳嗽了几声,说道:“老身是在为丈夫和儿子伤心。”
南宫婴道:“请问前辈的夫君和儿子怎么了?何以要为他二人如此伤心难过?”
九指玉娘重重地哼了一声,跟着便厉声说道:“他二人都被人杀死了,你说老身能不伤心吗?”
南宫婴道:“前辈适才对在下指点迷津,在下感激不尽,究竟是哪个狗贼杀死了他们,晚辈定会帮前辈讨回公道!”
九指玉娘轻轻地摇了摇头,叹息道:“老身如今已是被土埋了半截身子的人了,而今,老身膝下又再无一男半女,老身这仇只怕这辈子都是无法得报了……”
南宫婴大声道:“杀死他二人的狗贼究竟是谁?”
九指玉娘哭道:“是……便是聂千帝那狗贼……”
南宫婴闻言不由得一怔,诧异地道:“前辈方才不是说那缥缈帝王是前辈的朋友么?他怎么会……”
未等南宫婴把话说完,九指玉娘把头一扬,满脸凶恶之色地道:“不错,他是老身的朋友,不但如此,他还是老身一手把他养大的。而这个狗贼,后来却杀了老身的丈夫和儿子,而老身如今又是一个病入膏肓之人,只怕这辈子都难报得大仇了。”
南宫婴更为诧异地道:“你把他养大的?那么尊夫是……”
九指玉娘恶狠狠地道:“老身的夫君都已死去二十多年了,小兄弟还提他作甚!”
南宫婴昂然说道:“晚辈已立誓:今日只要能活着离开帝王教,他日必将带领中原群豪前来铲平帝王教,将那聂千帝碎尸万段,同时也为前辈的夫君和儿子报得大仇!”
九指玉娘摇头道:“凭你南宫世家的些武功,只怕不够,《抱扑秘笈》神功盖世,就连少林、武当都不是它的对手,你南宫世家的武功虽然高明,又岂能与抱扑神功抗衡?”说到后来,更是大摇其头。
南宫婴心中一凛,知道这九指玉娘所言非虚,好一会儿才道:”前辈所言大是不差,晚辈从今而后不但要苦练南宫家的武学,还要拜天下人为师,广邀武林豪杰之士,共同研练出一套可以克制聂千帝武功的……”
九指玉娘重重地将手中的藜木杖在地上敲击了数下,打断了南宫婴的话头,冷冷地道:“那有什么用,你方才口中所说的那些豪杰之士不过都是些酒囊饭袋,靠他们那点微末伎俩,想找到击败聂千帝的方法,嘿嘿,那是想也休想!”
此时,南宫婴已然听出这九指玉娘似乎是话中有话,忙道:“那么,依前辈所见,又当如何?”
九指玉娘闻言并不出声,而是缓缓站起身来,再次向南宫婴打量了好一会儿,跟着喃喃地道:“依你的资质,确是块习武的好材料,好,也只好如此了。”
说着,神色突然间变得庄重起来,跟着,双手抱拳,眼望东南方望空拜了三拜,这才转过身来,大声说道:“南宫公子,请你立即跪下,向老身磕三个响头!”
南宫婴见这九指玉娘举动极是怪异,诧异之余,心知她此番举动必有特殊用意,便依言在她面前跪倒,连磕了三个响头,这才抬起头来。
抬头之际,蓦然看到九指玉娘手中正捧着一本厚厚的典籍,这本典籍颜色发黄,边缘处有很多地方都已破损,显是已经年深日久。
只听九指玉娘满脸郑重之色地道:“南宫婴,你今日这一拜,便是拜在了抱扑子老先生的门下,这里是抱扑子老先生倾毕生之力所写下的一本武林典籍,可惜老身这儿只有前半部,现下老身就将它交付于你,同时也将为老身丈夫、儿子复仇的重任托付给你,希望你不要令老身失望才好。”
南宫婴再次磕了三个响头,这才接过典籍,只见封皮上书着四个篆体小字《抱扑秘笈》,翻到最后,果见没有尾页,后面部分显然已被人撕去。
但过得片刻,忽然心中一凛,暗道:这《抱扑秘笈》据说是帝王教的护教宝典,如今这前半部何以会在九指玉娘手中?
一念及此,刚想出声询问,却发现九指玉娘又已飘然远去,他只好冲着九指玉娘的背影朗声说道:“多谢前辈赠书之德,晚辈必不负前辈所托!”
只听九指玉娘的声音远远地传了过来:“但愿公子言而有信。”
南宫婴怔怔地望着九指玉娘消失的方向,好一会儿动都没动。
风云起
下得北邙山,南宫婴一边叹惋江湖多风波,一边走近洛水之畔的一处客栈。
他走进客栈,在西首靠窗的一张八仙桌旁坐了下来。
跟着,叫几碟小菜,以及杜康美酒,南宫婴一边自斟自饮,一边口中喃喃地道:“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嘿嘿,唯有杜康……”
刚吟到这里,忽听得洛水之上有人接口道:“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南宫婴连忙举目望去,只见洛水百余丈外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艘高大雄伟的龙船,只是,那龙船距他所在的客栈尚有百余丈之远,而那龙船上竟然有人能听得到他的吟诗声,并出声加以和应,可见那人定然武功不弱。
在龙船的甲板上,正昂首挺立着一位白袍少年,只见他一手轻摇折扇,一手扶在一位妙龄少女的肩头,显得更是悠然自得。只是,如他这般显赫的贵家公子,应是其乐悠悠,然而,这白袍少年不但神情郁郁,眸中更是不时流露出浓浓的哀伤之意。
待到龙船再往近处行得一会儿,南宫婴远远地向白袍公子微一抱拳,朗声说道:“兄台果然好雅兴,却不知有没兴趣上岸与在下共谋一醉。”
白袍少年拢起折扇,亦是向南宫婴抱拳为礼,说道:“公子乃人中龙凤,能与公子共谋一醉,在下求之不得。”
一言甫毕,白袍少年便已自龙船上飞身而起。只听得阵阵衣袂飘动之声,白袍少年便已稳稳地落在岸边,围观之人禁不住大声喝采。
这二人互不知对方姓甚名谁,同桌而坐,呼吸相闻,碰杯之时铿锵有声,使得他们同时生出了一种惺惺相惜之意。
几巡酒后,白袍少年忽然自怀里掏出一本发黄的旧书,递到南宫婴手中。
白袍少年道:“其实,在下这次前来找兄台,是有事情要和兄台商量的。”
南宫婴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说道:“兄台但说无妨,在下无不应允。”
白袍少年亦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道:“在下此来便是求兄台收下这半部武林秘笈,这是帝王教的镇教之宝《抱扑秘笈》,只可惜在下手中仅有这下半部。兄台乃人中龙凤,在下对兄台一见之下便大为心仪,希望兄台能够练成绝世武功,将来在武林中大放异彩,并遏制帝王教为祸江湖、称霸武林的野心。”
南宫婴不解地向白袍少年望了两眼,心道:莫非他必是知道我手上藏有《抱扑秘笈》上部,所以便拿下部前来与我交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