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5年第6期

割胆记

作者:燕山樵夫




  两日后,等李豹来接替他时,李龙问:“前些天你干啥去啦?连手机都不开?”
  李豹抓耳挠腮回忆了一会:“陪着王镇长打麻将呢。”
  直觉告诉李龙,老二在说谎。
  李龙不祥的预感,在七八天后的一个深夜得到了证实。大约是在夜里十一点多,兰子的电话突然惊醒了他:“家里出大事了,老二两口子打得血葫芦似的,闹着要离婚呢,你赶紧回来一趟,好好劝劝,镇住他们两口子吧。”
  “谁先提出要离的?”
  “哼,还会是谁,你那宝贝弟弟呗,在县里有了相好的,听说是县医院的护士,让春艳和她娘家人给打啦。”
  两个小时后,李龙驱车急匆匆赶回金龙峪,绷着脸大步奔进一片狼藉的李豹家里,一把用力揪住李豹,拎起来向外就走。李豹虽然用力向后挣脱,还是被暴怒中的大哥扯拉到了客厅门口,李豹双手用力抓住门框不肯松手:“大哥,你、你这是拉我上哪儿呀?”
  “去县里医院,把你肚子里的色胆给割了去!”李龙松了手回转身来,怒睁双目,扬起手臂,两记响亮耳光就落在了李豹脸上:“你以为你是谁啊?别以为你现在有俩臭钱,身上披层一千来块的毛料皮,就不知自己半斤八两啦,你终了还是个满头高粱花子的农民!城里的女人图的是啥?是你腰包里的钱!春艳哪点对不住你?为你烧火做饭,为你生儿育女,多勤快贤惠的好媳妇,可你小子却坏了良心,被城里的狐狸精迷昏了头,你对得起谁啊?”
  李豹晃着血葫芦似的头,睁着一双通红的眼睛,扯着嗓子回嘴道:“大哥,你懂个啥呀?城里的女人就是有女人味儿!人家每三天就洗回澡,春艳她一个月都不见得洗回澡,脏兮兮的跟头猪似的。大哥您不知道,春艳这败家娘们,每天没黑没夜地泡在麻将桌上,每天都输上三五百,今年她一人都输出去十来万啦,还黄猫黑尾地瞒着俺,当俺不知道呢!俺在外边辛辛苦苦挣钱,她却在家里给我天天输钱,俺早就受够啦!大哥,你甭拦俺,拦也拦不住,这日子没法过下去了,这婚是离定啦!”
  “行啦,赶紧上市里医院看着老爸去!”李龙恼怒地跺着脚吼了一嗓子。
  李豹扭转身,气乎乎地钻进宝马车里,亮起两道雪白的车灯,疾驰而去,很快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李龙有些发懵地站在那儿,事情比预想的还要糟糕,老二这个家八成真要毁了。
  
  六
  
  李龙的猜测没错,李豹在城里的“相好的”就是那个护士汪丽。
  那日李豹正在矿点上忙着,突然接到汪丽的电话:“你那天是去哪儿复印病历的?”
  李豹想想回道:“就是百货大楼东边那家梅香打字复印社呀,咋啦?”
  汪丽忙连声道:“坏事了坏事了,那家打字复印社是刘大夫亲外甥女小梅开的。刘大夫两月前死了老婆,他这几日像苍蝇见了血似的缠着我,要占我的便宜,还托他姐夫牛局长出面向我提亲。我没答应,刘大夫就话里话外地拿病历那事要挟我。我被他缠得没法,快抵挡不住了,你快过来帮帮我吧。”
  一提起刘大夫,李豹便恨得牙根痒痒的:“这还不好办,我派俩小工过去把他打一顿,打服了事!”
  “这可使不得,在城里可千万不能乱来,只能来文的不能来武的,万一刘大夫狗急跳墙,把病历的事儿汇报到院长那儿,我可就惨啦,轻则挨处分降薪,重则是要被开除公职的呀,现在新毕业的大学生,就是送三五万的厚礼,也进不了县医院这种肥得流油的好单位呀。”
  “哼,他这虎狼医生都快把俺爸治死啦,咋就不处分他呢?你们院里不处分他,我早晚也得修理修理他这犊子,给他松松那身臭皮!”
  “嗨呀,人家这都快火上房啦,你别说这些气话了成不?”
  “依你,咱来文的,你说咋办?”
  “明天我过生日,请你和刘大夫两人都到我家吃饭,然后我暗示早就已与你相好了,让他知难而退。这些喝过墨水的人,虽然都是情场上的高手,但都挺敏感识相的,咱点到为止,不用把事挑明,他就会心知肚明的。特别是他在你们哥俩面前,有过手术事故那码事,他会心虚理亏得抬不起头来的。所以我才请你出面来替我抵挡一回,委屈你啦。唉,他这种小人挺难对付的,既贪心脸皮又厚……”
  第二天中午,西装革履的刘大夫,左手握束鲜花,右手拎个生日蛋糕,进了汪丽的家门。快开饭时,李豹才匆匆赶来,他送给汪丽的生日礼物是南韩三星彩屏带拍照的手机。两个男人的礼物一摆出来,刘大夫脸上便有些挂不住了。吃饭时,汪丽对李豹显得格外热情体贴,两人眉来眼去的,那眼神举止俨然是对恋人,弄得刘大夫挺难堪。知道名花已然有主了,刘主任觉得自己有些下不来台,内心醋海翻腾。他明白在经济方面,自己不是面前这位大款的对手,更何况一想起那回手术的事,更没了底气,便彻底断了对汪丽的念头,草草喝了杯葡萄酒,谎称有事,匆匆告退走人了。
  汪丽、李豹俩人相视开怀大笑。
  李豹一口喝干了杯中酒后笑道:“还是你这招棋高,太有杀伤力啦,实在是高哇。”
  汪丽垂下头,轻轻叹了口气:“唉,这也是实在没法,我一个女人家难着呐。我宁肯守一辈子寡,也不可能嫁给他这种男人的。”
  吃罢午饭,收拾利落了。汪丽把李豹送她的三星手机还给李豹:“作为朋友,我是不会接受你这么贵重的礼物的,你的心意我领啦,谢谢你!”
  李豹满脸涨红,把手机扔到沙发上:“你、你啥意思?你这美人精莫非也想耍我?”
  汪丽嫣然一笑,粉面含春,两眼脉脉含情,低眉柔声笑道:“你这人真是根木头,世上的礼物并不完全都是物质的,还有精神和感情方面的呢!”
  李豹傻愣愣地看着她那娇羞的模样,恍然似有所悟,胆气突然豪壮威猛起来,张开双臂将她紧紧拥进怀里,滚烫的双唇碰吻到一起,李豹浑身的热血开始沸腾,熊熊燃烧起来……
  在开车回矿点的路上,李豹美滋滋地回味着今天这番甜蜜艳遇。城里娘们和乡下婆娘就是不同,会耍会浪得很,风情万种,真是叫人欲仙欲死啊!李豹觉得汪丽这细皮嫩肉的城里娘们,特像在矿井深处突然发现的一道高品质的富矿金脉,让他惊喜若狂;更像一本宝书,令他百读不厌、痴迷沉醉。女人和女人,竟真的有着各自不同的风景,有着不同的感觉。与汪丽相比,春艳简直就像一段没有知觉的木桩,跟她睡了八九年,现在回想起来,真是太亏啦。
  
  七
  
  春艳像只斗败了公鸡,她和娘家人去县里成功地捉了丈夫的奸,不料丈夫连夜杀回家中,跟她大吵大闹,非要离婚不可,还把她狠狠揍了一顿,好端端的一个家,顷刻间闹得天翻地覆,乱成了一锅粥。
  春艳将自己关在家里,整整三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个人披头散发,就那么在炕上静静地躺着,默默地流泪,默默地咬牙切齿,默默地诅咒城里那个夺走自己丈夫的风骚女人。到了第三天,她眼里已不再流泪,渐渐燃起了复仇的火花。她开始思考反击的计划。她觉得那个汪丽肯定是贪图钱财,才来勾引丈夫的。那好哇,俺就用钱做一把利斧,彻底砍断她的贪婪欲望,重新夺回自己的男人。
  第四天上午,春艳精心地收拾打扮一番,换了身上档次的衣服,戴上了一副金光灿灿的纯金耳环,往身上又洒了几滴香水。从柜子里抓出三捆百元票子,丢进挎包里,对着穿衣镜看了几眼,扭身奔出了大门。
  在县医院生活区里,春艳躲到暗处,等汪丽中午回家吃饭时,她适时地敲开了房门,满面含笑地走进客厅。汪丽尴尬地望着她,过了好一会才缓过神来,勉强挤出点笑容来:“你、你找李豹有事儿?他不在这,这几天他一直在市里医院服侍你公公呢,你请坐。”
  春艳笑笑抱着包儿在沙发里落座:“你不用害怕,今儿俺不是来找你打架的,若真要打你,也用不着俺亲自动手,俺娘家人多的是。俺是来找你说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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