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7年第12期
酒店惊魂
作者:汤学春
商姐是一家大公司的老总,白天要上班,规定郭荣华白天吃好睡好,留足精力晚上干活。但郭荣华不是个安分的人,不久就受不了商姐那团肥肉,于是就偷偷溜出豪舍,寻找娱乐场。女人给他钱干他,他要花钱干女人,多少求点儿心理上的平衡。
机缘巧合,他结识了厦门最大的“茶壶”,或曰“鸡头”大佬B。大佬B手下有百多个小鸡头,于大半个中国物色美貌姣娘,“事业”由沿海向内陆幅射,滚雪球似的“生意”愈做愈大,日进斗金。这项“事业”让郭荣华眼馋心痒。一年后,郭荣华答应大佬B进攻福州。大佬B注册的公司叫“黄海实业有限公司”,郭荣华于福州设立分公司。有大佬B的线人引见,他很快就跟福州市的福华大酒店老总林某联上了手,“事业”一路顺风。
但是,郭荣华总忘不了黄秋水,对她耿耿于怀。他衣锦荣归,适逢杨子和患病,黄秋水借贷无门,便找上门来,送黄秋水两万元,黄秋水无法拒绝,便打了那借条。郭荣华将那借条收了,解释道:“我要是不收呢,你就会不借。一切还是救子和兄的命要紧。只要人好了,别的都很次要,你说对吗?”黄秋水道:“既使人财两空,我也会还你的!”郭荣华道:“我相信。只要你不生气,还不还我都高兴。”
黄秋水果然人财两空。杨玉书按捺不住,托人上门求亲,黄秋水提出以婆婆和小叔作陪嫁为条件,杨玉书不敢答应,这事在村里传开,郭荣华又回来了。郭荣华感叹唏嘘:“好一个贞节女子,孝义双全,老子的眼光果然没错!”便来安慰黄秋水,并给她一万元道:“这点儿钱你收下,不是还欠别人的吗?杨帆的学业还得继续下去。但我不是杨玉书,我是有家室的人了;要不,你以婆婆和小叔作陪嫁?”
黄秋水把那钱扔在一边,就是哭。她的内心是何其矛盾,何其痛苦!郭荣华道:“你有两膀铁肩,可道义并不好担!在这穷乡僻壤,仅仅凭你一双勤劳的手是不行的。想不想走出和平村呢?这些年我在外面闯世界,也有了几个朋友,官场的、工商企业的都有,我请他们帮你一把,可能不成问题,扫街也比呆在这乡下强啊!”
郭荣华说的句句在理,黄秋水动了念头:“可是,我走了,母亲和杨帆怎么办?”“你婆婆生活能够自理,小叔子下学回来尚可照顾母亲。今后杨帆上大学,你把婆婆接到身边奉养,又有何难?”郭荣华的安排周到稳妥,“只有死耗子让猫拖,事情才没有下场呢!”
就这样,黄秋水随郭荣华到了福州。郭荣华将黄秋水安排住进福华大酒店,很快就叫来一位“朋友”,他的手下小K。他将朋友介绍给黄秋水:这位是黄海分公司的总经理小K。小K看定黄秋水:“不错,特有气质,相当不错!”黄秋水道:“我能干什么呢?我文化不高的。”小K道:“微笑,微笑服务。你只要笑一笑,我这儿就贵客盈门。”黄秋水忍俊不禁:“我岂不是欢场卖笑了?”小K道:“话不能这样讲。现在哪家企业,哪种场合,不讲究微笑服务?这可是社会的文明进步啊!就这么定了,月薪三千!不是每一个女人我都出这个价的,行不行?不行拉倒。”黄秋水划算:微笑一下,百元一天,大城市的钱果然好赚,便点头:“K经理关照了。”
双方达成一致,K经理便摆酒接风。宴罢,郭荣华引黄秋水进电梯上楼。黄秋水没喝酒,只喝了点儿橙汁,这时却如醉了酒一般,全身轻飘飘的,有点儿云里雾里。进得一房间,郭荣华说秋水你休息一下,明天上班。黄秋水往床上一倒,全身发烫,一种莫名的欲望涌上心头。秋水想:“你们下了药,害我!”嘴却说不出来。郭荣华开始一点点剥她的衣裳,剥一点,吻一点;全身剥光了,也就全身吻遍了:“秋水,我爱你!秋水,我真的爱你!”黄秋水眼泪双流。
郭荣华朝思暮想的事,终于实现了。小K进来后,他摇头叹道:“得不到总以为是如何的好,一旦得到了,原来不过如此。小弟不妨试试,究竟如何?”
小K随即就爬了上来。黄秋水四肢酥软,动弹不得,意识却清醒,一心想着往后要杀了这两个畜牲。
郭荣华好言抚慰:“不破你的戒,你怎么会下水?”小K道:“本经理说话,一言九鼎。只要你安心做下去,三千元一月不少你一个子儿;你若想逃跑,或者报警,只要你出得了这栋楼,悉听尊便。”郭荣华道:“这项业务古往今来为世人不齿,却是古往今来都兴旺发达。上帝创造女人本意就是干这事儿的。你杀他也好,自杀也好,都没有好结果。你婆婆怎么办?你小叔子的学业怎么办?贞节当不了饭吃,你牺牲了自己,为杨家尽了责任,供养了人才,这才是真正的贤德啊!只要你安心养好身子,去掉土气,我敢保证,不久你就可以成为福华的金牌,福州的皇后!”
小K道:“不要不识相,我们可还指望你发财呢!”郭荣华扔过来一包摩尔烟:“实在烦恼了,就抽一支。你一按门铃,就有人来给你点火的。”
那种摩尔烟含毒的。
就这样,黄秋水要活不能,要死不得,被郭荣华拖下了水。一年后,婆婆病故,郭荣华同意她回老家给婆婆守孝七七四十九天,她也就有了那张通兑卡,送小叔子上大学。再过一年,郭荣华回宜阳发展,便将黄秋水带回来坐庄,进了凌烟阁大酒店。这时郭荣华一想做大富豪,对“鸡头”一行失去了兴趣,找大佬B进了毒品圈,将凌烟阁的业务委托石应祥代管。
说完这些,郭荣华认为达到了目的,继而轻松交待他的毒品圈子、上线下线、网络地点及联络方式。最后没忘记补充:杨督察这下子可以升官发财了。再补充一句,黄秋水不是涉毒人员,她就是凌烟阁的82号,王霞!
此恨绵绵
杨帆哭了一夜,一闭眼,就是嫂嫂那靓丽的身影。清明节母亲与兄长坟头上的白玉兰,无疑是嫂嫂放的了。嫂嫂用她屈辱的泪水成就了他,却不能面见他,杨帆心如刀绞。
次日,杨帆去了栖霞庵。
栖霞庵与白鹿寺各占山头,相依相伴,一边住尼姑,一边住和尚。古刹逾千年,皆掩映于苍松翠柏间,为宜阳第一大旅游景点。
这天杨帆着了装,进庵第一殿是观音殿。杨帆给菩萨跪拜进香,做了功德,便对一掌坛老尼说明来意,想见黄秋水,或者王霞。老尼住了诵经,合什道:“她是你什么人?”杨帆道:“是嫂娘!”老尼一怔,旋即起身:“善莫大焉,容老身进后堂禀过住持。”
杨帆等了好一阵,老尼出来,合什道:“阿弥佗佛,施主,玉静不能见你。”说罢,递过一纸字条,是嫂嫂的笔迹:“缘尽矣。”
杨帆怏怏回来,对嫂嫂那“缘尽矣”三个字反复思考:嫂嫂已经尽到了责任,他杨帆已经功成名就,所以“缘尽矣”。可嫂嫂恩比天高,情比海深,怎不容他丝毫报答?哪怕片言只语啊!杨帆实在按捺不住,将事儿始末诉于老尼。老尼一声长叹,送杨帆四字真言:“心诚则灵。”
栖霞庵外,有一石碑,曰:“忏心碑”,据传为乾隆御笔所题。杨帆买了长香,点燃于“忏心碑”前,而后跪定;一柱长香得燃三个小时,杨帆坚持每天跪三个小时,要一直跪到嫂娘出来见他。第四天,天下大雨,山风掠来阵阵寒意。杨帆跪在雨中,脸色发白,嘴唇发紫,冻得全身颤抖。
这时老尼撑伞,罩着住持慧觉来到杨帆身旁,慧觉合什道:“阿弥佗佛,施主何苦逼人太甚!”杨帆无言,依然坚持跪完那柱香。慧觉道:“施主心诚矣,可否报来你的联系电话?”
杨帆报了自己的手机号码,慧觉嘱咐老尼记上,而后对杨帆道:“玉静俗缘未了,一旦心清,报知施主再来。”
杨帆跪完那柱香,心里老想着慧觉那话:“何苦逼人太甚”,却不知因果。一星期过去,慧觉果然没有失言,她在电话里告诉杨帆:玉静终于经受不住心灵的折磨,已然圆寂,叫他去找一个叫杨玉书的人。杨帆号啕大哭:“嫂娘啊,既已皈依佛门,为何还要死?”
唐达驱车送杨帆去箴言中学,一路上他回想与杨玉书的两次交道,品味杨玉书的一些话,以及那对联,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老师与嫂嫂一直有联系的;至少嫂娘的行踪,老师是知道的!老师不说,是老师不能说啊!老师认定:秋水是嫂娘,而长天就是这社会,代表这个社会的主流色调,拿嫂娘以娱的是那些达官显贵!一般穷人,谁进得了凌烟阁?弧鹜是老师,嫂娘在凌烟阁改名王霞,自然是落霞。这一联语原本美妙,老师用来是何其悲伤!
车开到校门口,唐达握住杨帆的手道:“男子汉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在这儿休息两天,我再来接你。”
杨玉书坐在客厅沙发上,见杨帆进门,看他一眼,神色木然:“你来啦。”声音很冷,很淡。
杨帆进杨玉书卧室,嫂娘那肖像下果然摆了一张小桌,桌上有一条形箔盒,燃三柱清香。杨帆明白,那箔盒里就是嫂娘的骨灰!杨帆在桌前跪定,朝嫂娘的肖像磕了三个响头,而后抱住那箔盒号啕大哭。
待杨帆哭够了,杨玉书进来,冷声道:“栖霞庵住持慧觉,叫你不要逼人太甚,这话你可懂得?”杨帆记起,慧觉是说过这话,但自己要求知恩报德,拳拳之心,对天可表,错在哪儿?杨玉书道:“你把上衣脱下来,脱光!”杨帆不知就里,只得照办。杨玉书一看他的背部,跺足道:“果然!”
杨帆依然不解其意。杨玉书找来一方镜子叫杨帆回头看镜子里他自己的背部,杨帆看时,是背部那个好了的痈疽留下的一个大疤痕。杨玉书厉声道:“你就是杀死你嫂娘的原凶!”
杨帆恍然大悟,直觉天旋地转,叫一声:“天啊──!”就失去了知觉。
这就是天机!苦命的嫂娘,是看到这伤疤才跳楼的。但愿人间的悲剧不要重演,给我们原本善良的杨帆一个机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