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8年第2期

死有对证

作者:绛 云




  他乡故知
  
  上了车,吕胜才看见王辉。吕胜有点夸张地握住王辉的手,使劲摇动。一晃多少年过去了,你还是老样子。他说话的时候,还是以前的老样子,唾沫飞溅。只是现在喷出来的唾沫星子,好像是一个个的惊叹号。
  王辉努力地在记忆的硬盘中搜索着,终于想起来了,好小子,咱们老同学数你变化大,一看就是老总。
  算你说对了,吕胜的话语间流露出得意。
  他穿了一件外国名牌,尽管是很不扎眼的休闲样式,但是王辉知道它的价值,那是要五位数字的。家伙真的是耍蛇的变成耍龙的,耍着耍着就耍大了。
  王辉尽管脸上没有表现出来,心里却不由得对他刮目相看起来。你在哪里发财?
  我自己开着一家贸易公司,做边贸的。吕胜反过来问王辉,这多年不见,你在哪里出息呢?
  王辉有点不好意思,还是端着公家的饭碗。
  公家的饭是撑不死也饿不着。
  王辉本来坐在车上有点忐忑不安,像这种直奔休闲中心的境外旅游,他是不能光明正大地参加的。现在竟然遇上了小时候的老同学,那种感觉简直就是他乡遇故知。
  王辉就与别的人调换了座位,与吕胜坐在一排。
  坐得近了,王辉才看仔细了。原来这小子混得不是一般的好,这家伙腕子上戴着一只劳力士的手表,那可是要六位数字的。
  王辉对吕胜看法又上了一层楼。以前看人看成分,现在看人就要看阶层了,十万八万依然是草根,百万才能勉勉强强地算作富人,算是中产阶层,千万以上才是富翁。吕胜这小子,看这一身行头,也应该是富翁了。
  王辉就问他,你做边贸,主要是经营什么?
  这范围大了,反正是政策宽,什么来钱快就倒腾什么。吕胜与王辉谈过几句以后,就听出意思来了,王辉混得并不怎么样。这倒不出乎他的预料。吃公家饭嘛,坏也坏不到哪儿去,好也好不到哪儿去。
  吕胜问道,你只是说你吃公家饭,没有具体说吃的哪个行业的饭呀。
  一说起行业,王辉就不由得直起了腰,尽管他个人身份卑微,但是他所在的单位却是赫赫有名的。
  王辉就说,我在银行干着。
  吕胜目前正有跟银行搞好关系的必要。他的神态就有了微妙的变化。
  在银行具体干什么?
  不好意思说,只是一个小小的储蓄所所长。
  那倒不怕,吕胜说,女怕嫁错郎,男怕入错行。你的路走得是对的,只要人在银行,行长咱也是有可能干的。
  王辉说,可是,我们这个储蓄所,一共才五个人,就我一条枪。
  吕胜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就不解地眨巴着眼睛,望着王辉。
  王辉就说,其他的四个人全是女的。
  吕胜哈哈大笑起来,笑完才说,那就更好了。王辉不解,为什么?
  你有性别优势呀。
  唉,王辉叹了一口气,你不知道银行的格局,分着好多级呢,储蓄所上边有分理处,分理处上边才是小小的支行。
  到了支行才能叫做行长是吧?
  王辉点点头,像我们这样的一辈子就是个所长的命了。
  吕胜想了想说,老同学你也不要太悲观,现今世界上只有想不到的事情,没有做不到的事情。只要你想当行长,我包你能达到目的!
  王辉眼睛一亮,但是随即又黯淡了下来。咱可是猪八戒背套子,要人没人,要货没货。
  不怕,不是还有老同学我吗?
  你能帮上什么忙?
  你老同学别的没有,就是有点钱。只要你说一声,十万八万我包了。只要你舍得送,一个小小的支行行长算什么!
  王辉作了一个嘘的动作,小声点,一车人呢。
  怕什么,大家都不认识,各人自己的事情还管不过来呢,谁会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呢!
  话是这样说,毕竟那些东西上不得台面。
  老同学,咱们算是说定了,你要给咱们争一口气,说成啥,也得弄他一个支行的行长当当。有我给你做后盾,要什么样的子弹,我就给你提供什么样的子弹,你把火力给咱弄得足足的,什么样的堡垒拿不下来。从今天开始,你就给咱操着心。
  王辉听他说得也有道理,就在心里想起了心事。
  
  赌债陷阱
  
  王辉是有心事。他这个小小的储蓄所所长,每天却肩负着重大的责任,单说安全问题,就够他喝一壶的了。今天哪个地方被抢了,明天是哪儿叫盗了,反正别的地方出一次事,他的心里总要紧张好几天。
  除了这些烦心的事情以外,还有每月的任务压着头。那几个女同志呢,要坐班。所以,到外面拉存款的任务,基本上就落到了王辉身上。他呢,尽管每天也是风里来雨里去,但是现今的社会毕竟是作交易的社会,他不能给人家提供贷款,只能去拉存款,就好比是买了一张单程车票。
  照这样下去,不要说当什么支行的行长,就是能保住目前的所长位置也不错了。
  今天遇见吕胜,自己觉得真的是人比人气死人!不过,看他说得倒是挺真诚的,到底是老同学,就是不一样。以后跟吕胜搞好关系,最起码把他的存款拉过来。
  这样想着,不知不觉就到了境外。
  车子就直接停到了那个看起来富丽堂皇的大酒店。到了这里,王辉才知道,所谓的休闲中心,也就是一座大酒店而已。大酒店座落在山中,几乎与世隔绝,唯一的好处是僻静。住下以后,王辉才发觉,把个休闲中心建到这里,却是煞费苦心。
  这里也算是边境地带,尤其是距中国的边境满打满算也就是一个多小时的路程。来去真的是方便极了,而且,酒店里的设施一看就是中国的风格,不小心,还真的看不出来这里是外国。
  但是一看到酒店的服务标价,王辉就自惭形秽。他来的时候,自以为带足了炮弹,搜罗了箱底,把一年的奖金全带上,也就是一万块钱左右。真的要花起来,也还是有点心疼呢。这些所谓的奖金,其实是他辛辛苦苦地拉存款挣来的。
  要不是有了教训,他是不会花大价钱来这里潇洒的。
  他工作之余也就是喜欢找几个同道,打几圈麻将。带彩,但是都不大,也就是提高兴趣、刺激神经的意思。
  那一天,他们照例打了起来,输赢稍为大了一点。也是他的手气好,赢了好几百元。散伙的时候,有那不甘心的,就说,赢钱的人也不能独吞。其他的人就起哄,非要叫他请客。
  于是,他就请大家吃饭。可是大家不干,要到歌厅去玩。
  到了歌厅,那些人的真面目就露出来了,一个人叫了一个小姐。
  他就知道了,为什么说自从有了歌厅,天下的男人就成了连襟。正所谓乐极生悲,他们正高兴的时候,被警察给抓了一个现行。
  也不是他的现行,反正警察进来的时候,他的牌友们有一个正和小姐难解难分。他们就因此而受到株连,全部被请到公安局。
  结果是每一个人都被迫交了五千元的罚金。交钱的时候,属王辉积极,警察看他态度好,对他也算是仁至义尽,只罚款,不告知单位。
  告知单位的后果,不仅身败名裂,而且饭碗难保。
  王辉从那时得出一个刻骨铭心的教训,在中国,你就是再有钱,也不能随心所欲。吃喝可以,嫖赌不行。
  问题是,人不能仅仅吃喝。
  所以,就有了这趟出境游。
  胡乱吃过饭,吕胜就特意来叫王辉,咱们到赌场试试手气怎么样?王辉正好手痒,就同意了。
  王辉玩二十一点。本来他对这个项目算是有点研究,属于心中有数的那种赌博。可是没有想到,只一会儿的功夫,自己面前的筹码就没有了。王辉来的时候,给自己划了一条底线,嫖和赌,三七开成,反正就那一万元。
  可是,没有想到,不到一个上午,他的赌资就发生了危机。他无意间一回头,吕胜,笑嘻嘻地站在他的背后。
  换个项目,玩老虎机。这种机子没有任何猫腻,完完全全是随机的,从概率上讲,人机输赢的几率是各有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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