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8年第5期

关东女人

作者:叶雪松

就和王汉民打了个招呼走了出来。回到房间,桃花说:“娘,您还是将这件事儿打消了吧,我昨晚上想了一宿,实在是做不来!”
  钮太太说:“桃花啊,我已经和王先生说好了,你要是反悔了,我当着人家王先生可怎么交待啊?人家王先生对你非常有好感的。这件事情只有咱们三个人知道,你说,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难道,你是想让娘再跪下求你不成?”
  婆婆的脾气桃花是知道的,在这个家里,她说话向来是一言九鼎,无论和谁办事,总是笑在脸上,算在心里。想到这儿只得轻声说:“娘,我答应您就是了。”钮太太这才笑了。
  整理账目的时候,桃花在一旁侍候着。王汉民的确是个有学问的人,纷乱的账目经他的眼睛一过,便就有条有理了。空闲下来的时候,王汉民叹息说:“桃花,过些日子我就要走了,也许就再也回不来了。”令桃花没有想到的是,这次王汉民没有叫她姨少奶奶,而是直呼其名。桃花就问:“王先生,您这是要到哪儿去啊?”王汉民抬眼望了望窗外阴晦的天际,说:“日本人来了,国破家亡,我所能做的,就是吃粮当兵,为护国守土尽点绵薄之力。”桃花心里不由一颤:“那你的学生怎么办?”王汉民苦笑了一下:“兵荒马乱,我哪儿还有心思为学生们上课?当今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报国之志虽然无门,但我还是决意闯一闯!”桃花心里不由涌现出一丝敬意来。可她不解地是,这样一个热血男儿为什么竞听从了别人的安排来上演一出借种的丑剧呢!
  晚上,桃花坐在屋子里忐忑不安地等着王汉民的到来。这时,门一响,钮太太走进来说:“桃花,把后窗开开,王先生一会儿就从这儿进来。你要记住,两声夜莺叫,王先生就来了。我走了,你把前屋的灯熄了吧!”
  “娘,我怕!”
  “怕啥怕?人家王先生是人中的龙风,你要是和他,也不枉你做一回女人了。”
  桃花只好将前屋的灯熄了,将窗帘拉好,回到里屋将后窗打开。大约在子时左右,桃花就听窗外响起了两声夜莺的叫声。夜莺叫过不久,王汉民打窗外翻了进来。
  “桃花,别害怕。”王汉民轻声说。
  桃花此时倒不知说什么才好了,清冷的月光下,她看清了王汉民的脸。两人就这样在月光下对视着。
  “桃花,咱们先唠唠嗑儿,好吗?”王汉民坐在了桃花的对面。一把抓住了她的小手,“桃花,你知道吗?我早就喜欢上了你。”
  桃花一愣,她没想到王汉民竟然会这么说,好在夜色遮掩了她心的慌乱和脸颊的羞涩:“王先生,您就甭拿我寻开心了,桃花只不过是个粗使丫头,您怎么可能看上我呢?”
  王汉民说:“桃花,我说的是真的。我知道,你和黑豹暗地里相好,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后来,黑豹走了,我本以为有机会和你接近,可你偏偏又嫁给了少爷。”
  桃花静静地听着。她没有想到,王汉民对她居然有这份情。听了王汉民今晚的表白,她不由为王汉民对她的这份情感动了。
  “王先生,我不值得你这样。”桃花轻轻地说。
  王汉民接着说:“我只是一个穷书生,去当兵,可我连路费都没有,没办法,我去找钮太太想想办法。钮太太满口答应,说是有件事情我要是给办了,她就付给我一百块现洋。当钮太太说出要我做的这件事情时,我当时虽然有些疑惑,可还是满口应承下来。桃花,你知道吗?我之所以答应,是因为我喜欢你。哪怕只和你在一起住一个晚上,我也心甘情愿……”
  王汉民说着,将桃花揽在了他的怀里。桃花只觉得一股温热的男性气息在她身边溢散开来,只好轻轻闭上了双眼,任凭王汉民笨拙的双手将她放在了被子上……
  王汉民在钮家整理了半个月的账目后,会同几个同学当兵走了。王汉民走后三个月左右,桃花觉得自己老想呕吐,身上的月事也好几个月没见来了。
  十月怀胎,桃花顺顺当当生下一个胖小子,人们争先恐后地来一睹小少爷的风采。当了母亲的桃花,此时的内心也变得平静起来了。对黑豹,她似乎已经不再抱一丝希望了。偶尔,她的脑海里也闪过一下王汉民的影子。儿子聪明可人,钮家上下捧若珍宝,丈夫对自己的态度也比以前好多了,婆婆和公公更不用提,人前人后都说她为钮家立了大功……
  
  六
  
  “砰”、“砰砰”、“砰砰砰……”
  晚上,桃花搂着儿子正在睡觉,忽然一阵爆豆般的枪声将她惊醒。紧接着就听院子里公公在喊:“快起来,快起来上炮台,胡子来了!”
  以前,钿老爷这么一招呼,炮手们早就上了炮台。可今天炮手们一个个睡得死猪一般。这也怪不得炮手们,今天是八月十五,上半夜钮老爷准备了好酒好菜,要大伙儿一醉方休,这伙人一定是还没醒酒呢!少爷又不在家,没办法,钮老爷只好自己拎着枪上了炮台,刚想挑着灯笼搭话,就听下边有人高声喊道:“打的就是这老小子!弟兄们,往里压!”钮老爷就听一声枪响,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接着,钮家大院的门便被撞开了。桃花知道,土匪们个个都是杀人不眨眼的魔王,自己一个女人家,保不齐会受人凌辱,于是把一把锅底灰涂抹在了脸上。下屋里的炮手们被枪声给惊醒了,稍有反抗的就被土匪们给崩了。桃花和钮家的人一道被赶到了院子当问,就听土匪头子喊:“钮家的男女老少听着,我们今晚上来掐灯花(指晚上抢有钱的大户人家),不是为了和大家伙的性命过不去,而是为了财。谁不知道钮家有钱,这回,我们也来分上一点儿。大伙儿识相的话就将脸儿掉过去,要是想找不自在的话,你来看!”胡子头一挥手,炮台旗杆上挂着的那只红灯笼当时就被打灭了。众人一见,当时就将身子掉了过去。钮太太哪见过这样的场景,连急带吓,当时就昏厥过去了。桃花抱着孩子夹在人群中,也吓得战战兢兢的。这时,胡子里有人说:“大当家的,这娘们儿不错呢。虽说她腧上涂着锅底灰,可还掩饰不住她的风韵,要是给您做了押寨夫人,可是天设地造啊!”圳子头拿过灯笼来一照,嘿嘿一笑:“兄弟,就这么办了。”
  桃花被带到了绺予里。胡子头是个身材魁伟长着满脸络腮胡子的中年汉子。桃花的心里七上八下地乱跳。她不知道胡子头会怎样处置她。
  “别害怕,到这儿就到家了。”胡子头说。
  桃花吓得蜷缩在屋角,胡子头又说:“我又不是魔鬼,你怕的是哪个?我抢你们钮家,那是因为钮家有钱,要不是因为穷怕了,你以为我会当胡子?”
  胡子头这么一说,桃花的心略微安静了一些。她壮了壮胆问:“你们抢钱也就是了,可你们怎么把我抢到你们这儿来啊?我可是有夫之妇啊。您就可怜我吧,我家里还有一个吃奶的儿子啊!”
  “这又怎么样?”胡子头仰脖抓起八仙桌上的酒碗,将碗中酒一饮而尽。“他们钮家有钱有势,三妻四妾的,缺你一个不少,有你一个不多。可你知不知道,老子为匪多年,到现在还是光棍一个?你要知道,我要是不抢,谁会将闺女嫁给一个土匪啊!”

[1] [2] [3] [5] [6] [7] [8] [9] [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