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6期
贪嘴的鸟
作者：［日本］藤野可织 作 孙力平 译
“高木。”武藤轻声呼唤。高木转过身来。
“……阿雪。”
“你在干什么啊，高木？”
“阿雪，倒是你……哎？今天是？星期几啦？嗯……”
“星期一。”
“哎？那么，上班呢？”
“请假了。”
“……为啥？”
“还说为啥呢。”这时武藤第一次注意到了高木身后墙上的一大块黑斑，就像怪兽似的张着狰狞的大口欲囫囵吞下高木。
“高木，那是什么？”
“……啊，这个啊……擦也擦不掉。”高木似乎不好意思地笑了，可脸上满是汗水和尘埃，无法看清他脸色的变化。然而，这对于武藤来说已经足够了——因为高木依然好好地活着，此外直觉还告诉她，他爽了与自己的约并不是想断绝关系。武藤流露出了些许沮丧的笑声，高木也随之沮丧地一笑，可是她忽然又用玩笑般的腔调说：“……或许啊，是你把前妻杀了，想把黑斑涂抹掉吧？”说完，她为自己的话发出了爽朗的笑声。和她一样，高木也愉快地笑了，可是笑着笑着又抱住头坐了下来，然后再次抬起脸，脸上一副认真的欲哭无泪的样子。“不……这样不行，不要开玩笑了，我会好好说清楚的，能听我解释吗？”武藤在他身旁蹲下，把手放在他的肩上。高木站起了身。
内田百合倚靠在预制板围墙上，把帽檐拉得低低的护着皮肤，她心里想起了丈夫的预言——“邻居家可能是因为借了钱或者什么事吧，早晚他会趁夜色逃走的”，还有她自己的所见所闻。她把这些都与高木的奇怪行为一一进行了对照。在她的背后，一只野猫悠悠地从围墙上走来，她觉察到了野猫，仰望围墙，可眼睛马上被日光刺中，眼泪都渗了出来。她按住眼睑，叫着“乖咪咪”。野猫一副懒得理睬她的样子转过头来。内田认出这是自己熟悉的猫，忙从购物筐里取出鱼肉香肠，伸长胳膊放到了围墙上。可是野猫并不动口。“怎么啦？乖咪咪。”内田又把香肠拿到手上，径直伸到了逆光中看似泥块的野猫面前。野猫挥动爪子拨开了内田的手，然后机灵地一蹬围墙掠过内田的肩头跳落在沥青路面上，等到内田转过头来的时候，野猫已经不知去向了。内田依然扭曲着上半身，嗓子干得冒烟，无法理解似的站着。
“内田夫人，内田夫人。”武藤的喊声使内田“啊”地叫了起来，然而她喉管里仅仅发出了“咕”的怪音就结束了。她转回头来，武藤从门里探出身子。武藤想起自己还让内田等在外面，就向高木说了一声出来了。武藤身后敞开的大门隐约进入了内田的视线。
“噢，高木他在家，没什么问题。我想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噢，那……”
“真的，谢谢你帮助我了，谢谢。”表示完谢意后，武藤关上了大门。内田慌忙张开嘴想说些什么，可已经迟了。“……都是那只猫，”内田依然张着嘴，心里狠狠地责怪着猫，这是因为她清清楚楚地看到了猫脸颊上染有血色的缘故。猫脸颊上浮现着圆圆的红点，就在猫从围墙上跳下来，从她肩头掠过的一瞬间。为了找到这件事的合适理由，她不得不动用全部脑细胞极其繁忙地搜索储存在头脑里的信息，为此错过了从武藤嘴里挖情报的难得机会。“究竟是什么呢……那些血，鸽子还是麻雀呢……或许是吃了老鼠吧……一定是这样的。已经够烦人了，脸上那么多血，瞧这样子与其说它是猫，倒不如……”内田把手搭在高木家的铁门上，上半身探入门内，可她什么都没有看见。
另一面，武藤的脸上由于兴奋和紧张的缘故奇妙地泛着光泽。她清楚地意识到了自己的作用，但是，自己现在还和内田百合一样，仍然什么都不清楚。然而，高木已经向她认真地说了“能听我解释吗”这句话，这给了武藤充分的力量。自己已经得到信任，降临在他身上的灾难，现在自己要和他一起去驱除。想到这里，在她娇小的身体中，血液比往常更加有力地流动了起来。
这一次武藤和通常一样，是在大门口脱下旅游鞋的，她把旅游鞋放齐时，顺便也把一双翻过来的旅游鞋整齐地放到自己鞋边上。这是一双不常见的旅游鞋，米黄色，吸汗性能好，鞋上还镶有明快的橘红色线条。这鞋决不是从不讲究穿戴的高木成一的。武藤凝视了一会儿，最终认定这是一双男士旅游鞋，所以再不感兴趣了。高木从厨房里探出头来，“你来一下，”边说边招着手。坐到椅子上，武藤品尝了一口高木为她沏好的乌龙茶，心想自己不必一开始就直奔核心话题吧。
“啊，想起来了，高木，比比呢？你说过让我见比比的。比比，不在这间屋里吗？”
高木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武藤的眼睛。然后，他用手指拂去充血的眼眶旁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的水滴，说道：“比比走了。不，被人杀死了。不……”
（责任编辑 沈维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