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4期
我的心上人一定会来
作者:[俄罗斯]安德烈·马克西莫夫 著 张敏梁 译
“邻居嘛总是这样,只有在家里或在院子里碰到时才打招呼,至于其他场合一般是不打招呼的。”瓦洛加解释说。
伊拉不作声地、欣喜地为他们鼓掌。
而妮卡甚至带有几分恐惧的心情去理解眼前的事情,是不是命运之神又在暗中作弄。她喜欢瓦洛加,因为他很逗。更主要的是这个人对实现她的计划是再适合不过了。
不过,最关键的问题还得进一步了解。
妮卡打算慢慢地转入主题。作为开始,她为自己的谎言表示歉意:“哎,不好意思……您是明白人,谁都有这样的时刻……你根本无法知道在马路上或在网上碰到的人是否可靠……所以我不习惯实话实说……”
“一个人说出自己的真名实姓,您认为这就是最大的诚实?”瓦洛加呷了一口威士忌。
“大叔……”妮卡有意拿起小熊贴在胸口。“咱们来玩个游戏吧:彼此可以提出三个问题问对方,但有个条件!对每个问题的回答都必须绝对诚实。干不干?”
瓦洛加考虑了一下就慢条斯理地说:“单身。有过婚史。没有艾滋病。至于对您有什么意图暂时还无可奉告。”
妮卡默默地看着他,一下变傻了,把小熊贴得更紧。
“您害怕什么?我已经回答了您想问的三个问题。难道不是吗?”瓦洛加望着窗外。马路上人来人往。大家都来去匆匆。“真可笑。彼此住得这么近,却要通过互联网才认识,相互间竟然丝毫不了解。”
沉默了好一阵。
瓦洛加招来服务员又要了两杯威士忌,并且说(不知道是什么目的):
“老婆离开我的时候,我起先还以为从此有了自由,后来才明白,自己实际上已陷入孤独。”
突然,奥莉雅·谢苗诺夫娜进了咖啡馆,她似乎不是走进来的,而是漂进来的。
仿佛命中注定似的要看到这一幕,奥莉雅·谢苗诺夫娜不自然地走动着,不失风度地把桌上的杯子碗碟收拾到托盘里。
她走近他们用的那张桌子。
妮卡由于感到奇怪还欠了欠身子。
老妈像对待其他顾客一样朝女儿微微一笑,礼貌地、沉着地收拾好用过的杯子飘然而去。
就在服务员进出的那扇门旁边,她转过身子放声大笑,一副高兴、快活、调皮的样子,妮卡从来没见过老妈这样笑过。
这个女服务员不知怎么咣当一声碰翻了桌上一杯威士忌。
妮卡摇晃一下脑袋不想看到这一幕。
“您怎么了?”瓦洛加按自己的经验判断她的行为。“我知道,我还没有回答第四个问题。好,我现在就来回答:我不是酒鬼,跟所有俄国人一样能喝酒,但从不过量。”
又沉默了一会儿。两人看了看窗外。
不用说还是妮卡打破了僵局:
“让我们像一对无所事事的情侣掺和到这些来去匆忙的人群中去,你看怎么样?”
瓦洛加一口气把酒喝干。
妮卡心想,呆会儿去付账出门时一定经过伊拉身旁,我得编个什么理由跟她说上几句?算了,伊拉会说什么她当然猜得到,但为了使自己放心还是想听听伊拉说些什么。
妮卡心里非常清楚,思考对她来说是徒劳无益的,想得越多,结果越是糟糕。妮卡只有凭直觉才会作出正确的举动。
实际并非如此,看来她还要思考……
这样会有什么结果呢?当然只能是胡思乱想。
他们一走出咖啡馆就拐过街角,妮卡突然尖叫一声(当然是不自然地古怪地叫):
“哎,对不起,对不起!我的手机落在咖啡馆了。”
妮卡奔跑着回到咖啡馆,惶恐地感到挂在脖子上的手机一直在敲打着她的胸脯……
“怎么,他走了?”
伊尔卡摆出一副深思的、疲惫的样子。
“朋友,你知道,爱情是一种长期的考验。但最好能跟你真心相爱的打算跟他过一辈子的人一起经受这种考验……”
妮卡打断了她:
“说眼前的事儿。最好简单扼要。”
伊尔卡伸出大拇指,然后忍不住又加了一句:
“我嫉妒你,朋友,那是白人的嫉妒,可是很强烈。”
“我的事情你看怎么办?”
伊拉想了一会儿,就开门见山地说(她很少这样):
“朋友,你还有什么可挑选的?一个是性躁狂患者,一个是一味讨好的老头儿……我们没有时间挑三拣四了……”
瓦洛加抽着烟,仔细地看着海报。
他头也不回便问妮卡:
“哦,女朋友跟你说了什么?”他转过身子,看到妮卡惊异的目光,便说:“我跟她也是邻居嘛。您的那位女朋友是属于让人难以忘怀的那种女人,只要见过一面,你就会记住她一辈子。”
“女朋友说她妒忌我,”不知为什么妮卡叹了口气。“说实在的我自己也在妒忌自己……”
接着,两人就在城里逛起了马路,此时天气渐渐凉快,天色也渐渐暗淡下来。
这座城市仿佛在低声地吟诵着一首抒情诗篇。他们聆听着,内心充满喜悦。自然他们没有表露在脸上。他们各自走在马路上,身旁过去的是行人、是各种车辆。他们几乎走遍全城,看到了城里的一切。他们就这么走着,走着。在这种场合下也只能是这样了。
“我还从来没有在网上交过朋友呢,”瓦洛加说。“第一次交朋友就碰上邻居。您说,这是不是个好兆头?”
如果不能作出巧妙的回答,妮卡宁可不回答。
所以她反问道:
“您为什么不向我提出必须坦白回答的三个问题?我倒是准备坦诚相告的。”
“提这些问题是警察的事情。人家要是愿意告诉你什么,人家自然会告诉你的。”瓦洛加心平气和地说,没有嘲讽,没有挖苦。妮卡已记不得什么时候是谁也跟她说过这样的话。“我告诉你,我得出了什么是单身汉的公式。单身汉就是只想自己说,不想听别人说的那种男人,而女人倒是更喜欢跟这样的男人交谈,难道不是吗?……”
瓦洛加没有继续说下去。
“这是上了年纪的单身汉的公式。”妮卡不带恶意地说了一句。
瓦洛加冷冷一笑。
妮卡觉得这个人就是喜欢听自己说,不大愿意听别人说。
不过既然跟他出来逛马路,就得跟人家交谈。
于是她似乎道歉似的说:
“我没有别的意思。您别误会。我只不过想确认一个事实。正因为如此我更喜欢上了年纪的男人。”
瓦洛加沉默地点点头。
城市已在眼前完全消失。
也许他们真的走到了郊外;也许只是他们的一种感觉:因为他俩走在空旷的马路上,周围空无一人。实在不应该到这种地方来……
微风暖洋洋地吹拂着。温暖如春。令人感到温馨。
“我很小很小的时候,父亲就离开了我们。”妮卡低声说着,眼睛看着自己的脚。但是她感觉到瓦洛加在仔细地听。“也许从那时起我就在所有男人中寻找父亲。比如就拿您来说吧,您是否愿意做我的父亲?”
瓦洛加停下脚步。
妮卡心想,要是他跟我开玩笑,那么我的如意算盘就会落空;要是他能认真答复,那倒还有希望。
瓦洛加一本正经地说:
“我倒是挺想有你这么个女儿。不过您知道我要对您说什么吗?如果您是我女儿的话,我们恐怕就不会这么晚在一起逛马路了,是不是?在我们这个城里常常可以看到这样的一对:大款和美女,而很少看到一个老爸和一个长大成人的女儿在一起逛马路。假如父母亲都带着已成年的子女一边逛马路,一边讨论一些重大事情,您不妨想像一下,我们这个世界将会是怎样的美好啊?”
“瓦洛加,我喜欢您。”妮卡微微一笑。“您说话很风趣,真的。”
这时路上出现了一帮子人。正如维索茨基歌中唱的那样——“一伙儿是八个。”
他们还没有开口说话,还只是从侧面斜眼注视着他俩,妮卡就意识到:情况不妙。
奥莉雅·谢苗诺夫娜常会烦躁不安,而且是没什么原因,简直莫名其妙。为此她烦躁得更厉害。
她走进厨房,放好茶壶,看看墙上的画。
画中有一条没画好的道路,上面是灰蒙蒙的天空,此时出现一个年轻男子,他不是画中人,而是活生生的、自然的、正常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