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5期
吸毒的少年
作者:阿古斯·法哈里·侯赛因
2朗肯
朗肯今年十二岁,上初中二年级。他长得很像他去世的妈妈,尖鼻子、尖下巴。他的个子比起同年纪的男孩要高。他不爱说话,即使说起话来也很简短。长得这么可爱的孩子,怎么会吸毒呢?这似乎难以置信。当了他的母亲后,我的疑问终于得到了证实。每星期日晚上,照例会有一大帮朋友邀他出门,其中有几个年龄比他要大得多。他们去哪儿,我不知道。但第二天早上他就已经在卧室里了,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家的。看来他身上还存有一把家里的钥匙。不能这样下去,否则我们就无法管住他了。我一定要采取措施,让他摆脱这种坏习惯。
一个星期天的晚上,当我锁上前门时,我故意弄断钥匙,留半截在锁孔里。
“大哥,请你过来。”我把准备上床的拉德玛纳喊来。
“怎么啦?”他沙哑着声音问道。
“你来看,我不小心把钥匙弄断了。”我回答说,把手上另一半截钥匙拿给他看。
拉德玛纳站在那里沉思了一会,眼睛在仔细查看,然后微笑着说,“我懂你的意思,明天再换吧。”
“朗肯进不了家了。”我说。
“你会等他的,不是吗?”他半问半吩咐地说。
我轻轻地点点头。
那天晚上我躺在客厅的沙发上等着朗肯来敲门。直到电视节目结束了,还没见朗肯回来。我困了,打了几次哈欠。屋前街道上车辆来来往往的声音开始沉寂了,只有墙上挂钟的滴答声听得清清楚楚。远处传来马都拉烤肉串贩子的叫卖声。当我即将昏昏入睡的时候,突然听到摩托车停在我们家门口的声音,听起来还不止一辆。没多久又听到踩油门的声音,但很快就消失了。后来从院子里传来拖沓的脚步声,我想这一定是朗肯。我打开客厅的灯,听到他试图开门的声音。他肯定打不开,因为半截钥匙还留在锁孔里。我揭开窗帘,打开窗子。
“肯,门锁坏了,打不开。你就从窗子里进来吧!”我对他说。
朗肯显得有点惊讶,但他一声不吭,跳窗进了屋里。从他的呼气中我立即闻到一股酒精味,但他并没有喝醉。
“对不起,妈,让您等了。”他淡淡地说。
“你从哪儿来?”
“朋友家里。”
我没有再问下去,虽然肚里有很多疑问,譬如,“为什么这么晚才回家?”等等,但我没问,下次再说吧。他已经向我道歉,这就让我高兴了。我关好窗子,拉好窗帘,然后把灯关掉。
第二天我把钥匙和门锁全换了。这样朗肯手上就没有前门的钥匙了。我希望他从此不会再那么晚回家,因为家里人都睡了,他会不好意思敲门。但一星期后发生的事出乎我的意料,他竟然彻夜不归!
次日一大清早他出现了,头发散乱,衣服皱巴巴的,径直往自己房里走去。
“你昨晚睡哪儿了?”我问道,语气尽量放温和一点。
“朋友家里。”他简短地回答说。
“怎么不回家呢?”
“太晚了,我不忍心让妈妈半夜三更起来开门。”他一边说,一边走进他的房间。
“下次如果不回来睡觉,要说一声,免得家里人为你担忧。”我又说。
他不作声,轻轻地关上房门。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吃早饭的时间到了,那孩子还在房间里不出来。他睡得很熟,看来累坏了。我壮着胆子进到他的卧室。他趴在床上,一只胳臂垂在床边。我环顾四周,在床边的墙上悬挂着一张照片,是他那去世的生母玛尔娃蒂的遗像。她戴着白色金属边框的眼镜,两眼直视前方,目光锐利,显得很美。这张照片原来是挂在客厅的,我来这个家没几天,孩子就把它搬进自己的房间里。看来他很爱他的母亲。
我小心翼翼地摇摇他的身子,想叫醒他。没有一点反应。我再次摇他,还是没有反应。看来他整夜没有睡觉,也不知道在哪熬夜,到这个时候还睡得像死人一样。
我查看他的书包。正如我预料的那样,我发现书包里有违禁品。我赶忙把它放回原处。我想有更好的办法劝导他。
11点钟了,朗肯还没醒来。我为他准备了早点,亲自送到他的房间,放在他的书桌上。我摇摇他的脚,这次他醒了,伸伸懒腰。
“11点钟了,”我说,“这样长时间睡懒觉可不好。”
朗肯没有回答,但他很快就起身,坐在床边。他用充满疑虑的目光盯着我。我没有提起他书包里毒品的事。
“如果你不愿三更半夜叫醒妈妈,就应该早点回家。妈把前门的钥匙给你,你就不用敲门了,”我把复制的一把钥匙交给他。我想,这样比让他整夜不归要好得多。因此,前几天算是白换钥匙了。我一定要找到另外更有效的办法。
“快去洗澡吧,妈已经给你准备好早点了。”我又说。
“以前的妈妈从没有这样做过。”他说,一边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摆在他桌上的早点。
他说的“以前的妈妈”就是他的生母。我温柔地微笑着。
“我习惯自己去找东西吃。”他补充说。
“妈妈偶尔这样做总可以吧?”我仍然微笑着说,然后离开房间。
我开始在想,还有什么办法可以对付这个孩子呢?明显的一点是,我必须给予他更多的关心,至少要让他感受到有人关心他,把他当一回事。“以前的妈妈从没有这样做过,”这是他刚才说的话,这就是说,我不应该像他以前的妈妈。
和朗肯交流的通道已经打开,问题是如何迈过去。但愿这是一个好的开端。突然他书包里的那件东西揪住了我的心。虽然我早就料到了,但心里还是乱糟糟的。在事情还没有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之前,我一定要找到妥善的解决办法。我想,先不要让拉德玛纳知道这件事。虽然按理说应该让他知道,但男人在发怒时往往容易失去理智,反而会把事情搞糟。
朗肯终于和我混熟了,甚至在需要用钱的时候,他会主动向我要,而不再向他爸爸伸手要了。这是我和拉德玛纳事先安排好的。现在是时候了,我应该和他谈谈毒品的事。我必须表明我的态度。我反复在想如何才能让他信任我。
“爸爸平时给你多少零用钱?”有一次我这样问他。
“不一定,有时每月五万盾,有时更多。”他回答说。
“你有存款吗?”
他摇摇头。
“那么多的钱你怎么花呀?”
“买衣服、看电影、吃零嘴。”
“可你的衣服也没有几件啊!”
他咧嘴笑笑。
我意识到我的提问令他不愉快,但我没有退路了。
“肯,”我压低声调说,“你能告诉妈妈每星期天晚上你到哪儿去了?”
“到朋友家里。”我早预料到他会这样回答我。
“妈的意思是说你在那儿干什么来着?另外,他们看来好像不是你的同学,对吗?”
他没有回答,把目光移到他生母的照片上,显得很不安。
“怎么啦?”我仍很温柔地问道。“朗肯决不会做坏事的,是吧?”
他沉默不语。他用犹豫的目光望着我。我抱住他的肩膀,把他拉到我的怀里。他没有拒绝,我能感觉得到他那急促的呼吸。
“你说吧,肯,”我劝导他,“要相信妈妈会帮你的。”
他从我怀里挣脱出来,眼睛发红,还噙着泪水。
“我无法摆脱他们。”他声音沙哑地说。
“你们到底干了什么事了?”
“我们上瘾了。”他轻声地说。
“喝烈酒吗?”
“药丸。”
“啊?”我装着惊讶的样子。
他又沉默不语,似乎在等着我的下一句话。他低着头不敢正视我的眼睛。我故意不作声,让他继续往下说。
“我想戒了。”他低声说。
“你肯定会吗?”
“会的,如果没有他们的话。”
“要是这样,下次他们来,你就不要露面,让妈妈来对付他们。”
“可我害怕。”
“为什么?”
“他们威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