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5期

吸毒的少年

作者:阿古斯·法哈里·侯赛因




  “是的,”他回答说。“对不起,”他又说。
  “没关系,”我安慰他说,把身子挪近他。“我理解你的感情,但不要把事情弄得更糟。”
  他不说话了,猛然从座位上摔下来。我以为他又像昨晚那样睡着了,但见他浑身发抖。
  “我怕……”他说,声音很微弱。
  我把他抱紧,感觉到他的身子在发烧。我让他躺在床上,他还在喃喃地说:“我怕……我怕……”我打电话给住在隔壁的一位医生,请他过来帮忙看看拉德玛纳究竟是怎么回事。同时我用冷敷布敷在拉德玛纳额头上。
  “他只是累了,”医生说,并为拉德玛纳开了药方。
  “和我们孩子的死亡有关系吗?”
  “那是正常的。这服药可以让他得到充分的休息。”
  也许拉德玛纳所需要的正是休息。他把心思过于集中在儿子身上,无法解脱。但我还是不明白他为什么从酒精那里寻找解脱。说不定朗肯身上早就从他爸爸那里继承了吸毒和喝酒的遗传基因?但愿不是如此。
  医生走后我就立即出去买药,并喂拉德玛纳服药。同时还继续为他冷敷直到退烧。
  几天之后拉德玛纳的身子稍有好转。他提出要为玛尔娃蒂扫墓,顺便整修朗肯的坟墓。我只是点点头。他要求我待在家里。他一走,我就走进朗肯的房间,一眼看见玛尔娃蒂的相片。我仔细地观察着那张遗像。那位戴眼镜的美人看来样子很凶,眼光直视我的眼睛。我想转身走出去,但动弹不得。
  “我让你失望了,”我轻声地说。
  我似乎看到她的眼光变柔和了,向我眨眨眼,还朝我微笑。我很吃惊。不!我又重新看了那张照片。不!照片还是跟原来没什么两样,没有笑容。我用手背揉揉眼睛,照片里的她又好似向我微笑,并仿佛对我说,“不是你的过错。”我感到头晕,四周都在摇晃。我气喘吁吁地走出房间,冷汗湿透了我的脊背。我目睹了一件不寻常的事情,是母子之间的感情交流。也许相片里的她并没有向我微笑,但我确信我刚才经历的事是实实在在的。
  晚上从墓地回来,拉德玛纳好像又恢复了活力。有关被他荒废了的工作他谈了很多。然后他要我陪着他坐在电脑旁边,他一边工作一边不断地和我讲话。我不知道他这时候如何能集中精力工作,我也纳闷他怎么会突然变成另一个人。难道他也看到了我今天看到的情景?我不敢问他,生怕又勾起他对亡妻的回忆。
  第二天下班时,他带回了一个毛料制的小洋娃娃,塞在我的怀里。
  “干吗呀?”我莫名其妙地问。
  “你不想怀娃娃吗?”他反问道。
  我咯咯地笑。想,怎么不想呢?我在心里回答说。我立刻猜想到拉德玛纳也一定看到了我昨天目睹的情景。一根非常坚韧、牢固,而又柔软,几乎看不见的红线系着母子俩的心。我没有问过拉德玛纳是否从玛尔娃蒂的微笑中也看到了这根红线,这个问题对我已经不重要了。
  “你是不是真的已经相信我了?”我问道。
  “相信?相信什么?”
  “相信我能够教育好我们将来的孩子?”
  “干吗提出这样的问题?”他的表情突然变得很严肃。
  “我认为生孩子容易,抚养孩子却很难。当今时代不像以前那样单纯了。面对当前复杂多变的世界,我们的孩子应当具有应变能力。”
  “那不是我几年前发表在报纸上的一篇文章的观点吗?”
  “是的,我说对了吧?”
  他点点头。
  “我们应该开诚布公地谈一谈,”我又说,“我对我在银行的事业是有抱负、有理想、有期望的。”
  “是的,我知道。”
  “那么你懂得我的意思了?”
  “我懂,就像我那篇文章中写的那样,孩子的家庭教育应当由我们俩共同承担,是夫妻俩的责任,不能一味地甩给妻子。”
  我笑了。
  “你笑什么?”他问道。
  “为了表达你这个意思,还有必要借助于洋娃娃吗?”
  这下轮到拉德玛纳笑了,长时间的笑。
  “你现在准备好了怀自己的娃娃了吗?”他问。
  “如果我反过来问你,你怎么回答?”
  他又笑了。
  “我是认真的问你的!”我说。
  “认真什么呀?”他还在笑。
  “不要笑了!我严肃地问你,你又想要孩子,你准备好了吗?”
  拉德玛纳的笑声戛然停止。
  “你呢?”
  “我问你呢,”我毫不让步。
  他沉默着,看来陷入了深思。过后便轻轻地说:“我想朗肯的事给我上了宝贵的一课。我从他那里学到很多东西,我再不会让我将来的孩子也像他那样。”
  “还有你自己,”我又补充了一句。
  “对,特别是我自己。”
  看到他那孩子气的样子,我忍不住笑个不停。
  “可是,”他打断我的笑声说。
  “可是什么?”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我准备好了,”我简短地回答说。
  “现在?”他咄咄逼人地问道。
  “现在,”我回答说。
  拉德玛纳二话没说,一下把我揽进怀里,抱入卧室,我顿时觉得自己在空中飘啊飘啊。我还看到那个小洋娃娃孤零零地躺在桌子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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