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5期

吸毒的少年

作者:阿古斯·法哈里·侯赛因




  我不说话,长时间在沉思。
  “你知道他们是从哪儿弄到毒品的吗?”
  朗肯摇摇头。
  “如果这样你就不用怕。他们没有理由威胁你。让你爸爸明天和警察联系,让警察跟踪他们。你愿意告诉我们,他们在什么地方吗?”
  “只是大概的地点。”
  “好,那就够了。明天就打电话直接和警察联系。”我高兴地说。不过,我还是不放心。朗肯的同伙对他的威胁可不只是虚张声势。
  好在警察迅速采取行动,毒品犯罪团伙的老巢连同他们的赃物一下被捣毁了。从报纸上我了解到警察正在追查毒品的来源以及毒贩们获得毒品的途径。谢天谢地!
  读了报上的新闻,朗肯很害怕。无论如何他和这起案件有牵连,尽管警察在搜捕时他并不在场。我尽力安慰他说,向警察举报这一行动就足以使他从该案件中解脱出来,至少可以减轻他的罪责。
  “重要的是你有了这个决心。万一受到牵连,你也要勇敢地去面对。虽然还小,你也是个男子汉,不能软弱,”我鼓励他说。
  朗肯点点头,两眼炯炯有神。我从来没有见过他的那种眼神,显得多美、多帅。希望将来我自己的孩子也能像他那样英俊。朗肯确实走错了路,但这不是他的过错。他太年轻了,无法抗拒周围环境的诱惑,而且看来他没有得到过家长——不管是父亲还是母亲——真正的关怀,他们太迷恋于各自的事业。现在朗肯身上仅存的品质是对自己做过的事勇于承担责任。如果他得到应有的爱护,他会成长为一个真正的男人,一个在肉体上和精神上都是好样的男子汉。我所希望拥有的儿子,正是这样的孩子。
  
  3 威胁
  
  对同伙们的威胁,朗肯的惧怕是没有理由的,因为那些人已经蹲拘留所了,而警察还忙于搜集更有力的证据。其实,真正可怕的事发生在一个星期以后,这是我万万没有料到的。朗肯那已被毒品蚕食的身体无法忍受戒毒的折磨,像被寒冷侵袭一样不住地颤抖,嘴唇发紫,脸色苍白,浑身冒虚汗。他挥动着双臂,好像着了魔似的。他房间里的东西都被他踢得到处都是。我抓瞎了,拉德玛纳又不在家,该咋办呢?
  我按住朗肯的肩膀,他身体的抖动传到了我的手上。突然他张口死命地咬住自己的手臂,咬到渗出了血,然后用力去吮吸。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力气,我下意识地用力往他脸上掴了一巴掌。
  “不要那样做了!”我喊道。
  他不作声,瘫在地板上,脸上充满恐惧。我冲出门外,叫了一辆三轮车。我领着车夫进入朗肯房间,让他帮着把朗肯扶到车上。离家前我留了一张条子给拉德玛纳,要他回来后尽快赶到医院。
  到了医院大门,朗肯已不省人事。医务人员马上把他用手推病床推到急诊室准备输氧。我付了车钱,到挂号室为朗肯挂号。一切必要的手续都办好了,我就直奔诊室。我把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医生,把朗肯手臂上的咬伤给他看。医生点点头,然后给朗肯打针。
  “他过一会就会苏醒过来。我给他服了药,以增强体内的抵抗能力。不能突然戒毒,否则会造成严重后果。”
  我点点头,虽然我不懂他话的含义。
  “最好让他住院。”
  我又点点头。
  朗肯被转移到二等病房,这里的费用不算太贵,但也不便宜。在照料另一个病人之前,医生还抽空和我交谈了一会。
  “他毒瘾大吗?”我问道。
  “是的。怎么会搞成这个样子呢?”他反问道。
  “我是他的后母。在这之前,他早就吸毒了。”我回答说。
  “他生母呢?”
  “去世了。”
  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沉默片刻,然后又说,“好吧,就这样。有一点我还要说的是,在治疗过程中需要家长的关心和爱护,没有这些,我们对他的治疗将无济于事。”
  我点点头,向医生告辞,径直走进朗肯的病房。他已经醒过来了,嘴唇也红润了,脸上也恢复了生气。输氧管已从他鼻子里拔出。朗肯不敢正眼看我。我刚才的那记耳光,他一定还铭记在心。
  “原谅妈妈,好吗?”我轻声地说。
  他转过脸望着我,然后点点头。
  “朗肯不想活了,妈妈,”他的声音很微弱。
  “嘘,不要那么说。要相信自己,你肯定会把毒品戒掉的。刚才医生说了,你一定要努一把力。”
  “如果朗肯死了……”
  “嘘!”我马上打断他的话,“不要胡说,你会好的。”
  他点点头,脸上露出异样的微笑,使我感到纳闷。
  “你怎么啦?”我问道。
  “朗肯很不好意思,”他回答说。
  “为什么?”我又问。
  “朗肯很不好意思,”他又重复着说,然后把脸转过去,避开我的目光。我也不再追问。
  他长时间地避免看我,我也不打扰他。也许他觉得给我添了麻烦,很过意不去;或者认识到自己确实做错了事。唉,但愿还来得及挽救他!
  “妈妈要走了,”我说。
  朗肯转过身来。
  “你要听医生和护士的话。妈妈明天再来看你。你还需要什么吗?”
  “爸爸……”他说。
  我轻轻地点头。
  回到家里我发现拉德玛纳还没回来。我拖着沉重的脚步进屋,因为留给拉德玛纳的字条算是白写了。
  晚上十点拉德玛纳才回到家。他面容憔悴,显得极度劳累。我慌慌张张地迎接他,为他准备干净的衣服和洗澡的热水。他把一包厚厚的信封交给我,那是他的工资。我没打开就把信封塞进柜子里。我知道,拉德玛纳向来是分文不少地把工资全交给我,而用他自己挣的稿费作零用钱花。不久从卫生间传来洗澡的哗哗声。我调了两杯姜咖啡放在客厅的桌子上,一边看电视,一边等着他洗完澡。
  拉德玛纳从卫生间出来,身上裹着浴巾,径直走进卧室穿好衣服,然后把浴巾放回卫生间。他走过来坐在我身旁,慢慢地伸过手来搭在我肩上,我轻轻地摇晃着身子。
  “喝咖啡吧,大哥,”我一边说一边推开他的手臂,伸手拿起桌上的托盘,放在垫上,又坐回他的身旁。他打开杯盖,慢条斯理地吮吸着热咖啡,然后又把杯子放回原处。他的手又搭在我的肩上。
  “朗肯住院了,”我轻声说。
  拉德玛纳松开了抱着我的手,没有立即说话。
  “上瘾了,”我又说。
  他只点点头,但脸色变得很难看。
  “我早就料到了,总有一天这样的事会发生在他身上”,他的声音在颤抖。
  “但医生为他治疗了,他很快就会好的,”我试图安慰他。
  他没回答,又端起杯子把咖啡一口喝光
  “我很累,”他轻轻地说,一边站起身来,走进卧室。我关掉电视机,跟在他后面。我看见他把脸压在枕头底下。我不敢打搅他,我知道他正为儿子担忧。我默默地躺在他的身旁,很想立刻入睡。
  不知睡了多久,我突然被拉德玛纳的喊叫声惊醒。我立即起身,环视四周。没有一点动静。是拉德玛纳在睡梦中惊叫。我慌忙把他叫醒。
  “大哥!大哥!”我死劲摇晃他的肩膀。
  拉德玛纳被惊醒了,坐将起来,眼睛死死地盯着我。
  “不!不!”他叫起来,但声音不大,和刚才睡觉时喊出的梦话一样。
  “大哥,醒醒!”我又摇晃着他的双肩。
  他再次茫然地看着我,然后眼光慢慢地变得毫无生气。
  他轻声地“哦”了一声,便低头不语。冷汗象露珠一样布满他的额头。虽然知道他一定是在做噩梦,我还是关心地问他,“你怎么啦?”
  他没有回答。我很怜悯他,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那么恐惧和软弱。我抱住他的头,但他不让,把我的手推开。他的眼睛直视着我的眼珠子。
  “怎么啦?”我又问道。
  这次他声音颤抖地回答说,“我做了个梦,梦见朗肯的妈妈,她要掐死我。”
  我突然感到毛骨悚然。乱七八糟的梦!我抱住拉德玛纳的肩膀,两人同时倒在床上。整个晚上我没有松开抱着他的手。我知道恐惧和不安一直在困扰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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