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4期

错爱

作者:[日本]和久峻三 著 杨 春 译




  魁笑夫向森川利信质询道:“为慎重起见,再次问一下……紫津子君和服部实陷入情网的时候,你们夫妻是同住在西京区的小区公寓里还是分居的呢?”
  “刚才好像说过了,还住在一起。如果服部实不向紫津子伸手,我们至今应当仍平安无事地过日子。可如今成了这样子……”森川利信的眼里射出憎恶的光,是服部实又挑起了他的憎恶心吧。
  魁笑夫的视线投向旁听席的服部实。他们相视的刹那,服部实激动地使劲摇头。像是想说森川利信的供述是不真实的。魁笑夫向委托人做出“已经明白啦”——这样的眼神,然后将目光重新投向陈述席上的森川利信:“眼下,你们夫妻正接受家庭仲裁法庭的离婚调停,是吗?”
  “是的,提出离婚要求的是紫津子。”
  “不是你要求离婚的,是吗?”
  “是的,我并不想离婚;是紫津子单方面提出离婚的。”
  “可是,紫津子君和你离异,然后和服部实再婚吗?即使明白这一点,对你来说,也不愿意离婚。这样说合适吗?”
  “是……”森川利信这样答道,寻思着选择词句,又补充道:“像紫津子这样的女人,已经两度从我的面前消失了,因此……这一次,无论如何我想让紫津子重新考虑。”森川利信抓着胸口,一气呵成说出这样的话。
  “对紫津子还挺留恋的,这男人……”魁笑夫这样想着。如果这样的话,慢慢地服部实的处境又不妙了。因为无论从哪一方面看,森川利信都是受害者;而与之对照,服部实成了加害者。加害者对于被加害者,当然必须缴纳损害赔偿。这里的“损害赔偿”,就是所谓的精神损失费。无论如何,如果服部实败诉的结局不可避免,剩下来的问题,是能将要求赔偿的精神损失费压缩到怎样的一个数额内,这是问题的关键。多少精神损失费才合适呢?这其实是一个棘手的问题。因为精神损失费没有一个现成的市场行情作参照。然而,判定精神损失费数额的标准却有好几个。服部实和紫津子发生肉体关系这一事件,违法的程度有多大,这是判定精神损失费数额的一个标准;此外,负有损失赔偿义务的服部实,财产和收入状态如何,是另一个标准。服部实若是高收入者,支付的损失赔偿相应就高些。可是,他不过是就业不久的独身上班族,却被要求支付五百万日元的精神损失费,的确数额过大。不用说,森川利信的代理人有贺律师,怕是明明知道赔偿数额过大,却仍提出五百万元的数额吧。先提出这样的一个赔偿金,然后由法院去裁决。请求损失赔偿的数额也许不会在法院通过,作为职业律师的有贺先生,当然事前心里就有底,并且预备了应对之策。
  魁笑夫说:“就本案的起诉,你向服部实提出赔偿五百万元精神损失费……这个数额,是你算出来的吗?”
  “不是,全部委托有贺先生去做的。提出赔钱,其实我知道本来并不是金钱可以解决的问题……事已至此,了结此事的出路,只能这样,舍此无他,有贺先生说了……”森川利信说不定已经作出破罐子破摔的架势了。
  “本案件起诉之前,我想应该有私下协商了结的余地……这一点到底怎样?”
  “关于私了,也委托有贺先生去交涉了。可是,服部实全无诚意。不得已,有贺先生说,除了提起诉讼,没有别的办法。”森川利信兴奋起来,口齿伶俐地回答说。
  有贺律师半闭着眼睛,是一副凝神静听自己的委托人森川利信供述的样子。
  
  六
  
  下一轮开庭的日子,作为证人的森川紫津子出庭。
  这一回,魁笑夫第一次见到了她的容貌。圆脸,相貌端庄,姿色未必出众;同她说话,能感觉到她是一个内心富有深情的、令人舒心的女子。个头儿不高,从哪方面看都属于矮胖体型。穿着毛线衫的胸部丰满突出。所有这些都让人想不到,这女子会暗暗恋上年轻的小白脸,转而绝情地抛弃丈夫。
  女人真是不可捉摸啊——魁笑夫这样凝神想着,打量着正接受有贺律师质询的森川紫津子。
  她回答有贺律师的话,作为证言,内容和丈夫的大致相同,只是细节有些出入。
  有贺律师的主询问结束后,魁笑夫从辩护席上站起来,开始反询问:“这一次,请让我问一下。”魁笑夫将眼光投向陈述席上的紫津子。
  能看出森川紫津子有点紧张,因为她丰满的脸庞抽搐了一下。
  “认识服部实,是由于参加在祗园的快餐店的聚会这一契机,对吧?”魁笑夫提出反询问开始后的第一个问题。
  “是这样。”她回答,同时眼睛正视着问话者。
  “初次见面就一见钟情,是什么原因呢?”
  “这怎么说呢……干净整洁、待人亲切的年轻人……他这人。”猛然间,她用眼光扫视着质询者魁笑夫。从那眼神里能感觉到成熟女性的妩媚。
  “那一回,是你将自己单位的电话号码告诉对方的吗?服部实说……”
  “那是他听到的。作为我来说,那么做可不是要引诱他。”
  “是否,自从那次以后,很快发生了肉体关系?”
  “那是他引诱我的结果。”
  “尽管男方引诱了你;对于你自己这一方,大概也有这方面的意思吧?”
  “是的,我承认这一点。”她说着,长长的睫毛低伏下去。
  “对于你来说,和森川利信的婚姻生活是不满意的吧?”
  “总体而言,我想可以这么说吧。”
  “你们是经人介绍结婚的吗?森川利信说……”
  “是的。看到森川拉扯着和前妻生的孩子,很辛苦。我就……”她说着,脸上显出沉思的表情。“我想是同情吧。对于他来说……那么,由于同情而结婚,是不能维持长久的婚姻的。现在,我是清楚地明白了。”她显示出坚决的神情。
  “上小学二年级的阿昭,对你来说,难道不是一个问题吗?”
  “是的。照料别人的孩子,那种困难,超乎原先的想象;这回我算亲身领教了。”她说,好像过去的辛苦已浮现在脑际,她仰视着空中,微微叹息。
  “是说继母和继子之间的那种关系吧?”魁笑夫就着她的话锋顺水推舟,她下边的话还未说出口,听了这样的问话,就点了点下颏。
  魁笑夫继续问道:“你和服部实陷入深深的情侣关系当中,听说是半年前的事,这没有错吧?”
  “是的,没错。”
  “那时候,你们夫妇处于分居当中了吗?”
  “不对,还在一块儿过。不满意倒是真的……没办法,我想一半处于关系紧张状态吧。”
  “可是,服部实不是这样说的呀。他不是说你和丈夫已经处于分居状态的吗?”魁笑夫提醒她回忆这一点。紫津子很快考虑了一下,这样回答:“你所说的……当初只是为了引诱他。实在对不起。”她将脸低伏下去,泪流满面。
  “啊,是说谎吗?服部实……”
  “是的。我喜欢他。初次见面的时候……因此,说了这样的谎……”她牙关紧咬,像誓死忍耐着什么似的。
  “你和服部实的关系,在什么时候被丈夫发觉的呢?”
  “他打电话给我。恰好老公摘下话筒……”
  “毕竟,你所说的,我想还有什么比这更能证明你们夫妻不是处于分居状态,而是同居的呢?……这一点,如何向服部实辩白呢?”
  “我解释说,偶尔,老公也转回家看看,撞上了这档子事……向他赔了不是。”
  “因此,直到那时,服部实一直以为你们夫妇是分居的,是吗?你本人……”
  “是的。我可恶……这样子不顾一切地勾引他……更没想到招致老公打官司……"她说着,又流下眼泪。她的背后,服部实的眼神像被磁石吸住似的热辣辣地投向她。对于他来说,对恋爱中的年轻人的可怕之处尚不自知,感觉到的是对一切都不在话下。丈夫森川利信不在场。听了紫津子的证言,也许反而让人感到她有苦楚、不容易。
  魁笑夫对紫津子说:“你丈夫以服部实为起诉对象,提出损失赔偿……为什么只起诉他一个人呢?”
  “我想,那一定是要向他报复。”
  “是吗?不贞的行为,你本人也有责任……是这样吧?"
  “是的。我倒宁愿他起诉我。”她声音哽咽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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