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3期
绝地恐怖
作者:钟连城
李根发点点头道:“还有一点很重要,要设法弄清我们的位置。”
赖子飞叹了口气说:“这里是茫茫大海,除了那些坏蛋,哪里找得到人影啊!我看阿蓉说得对,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再决定下一步怎么办吧。”
小艇继续前行。天空中的月亮渐渐西坠,很快就要落下去了。如果没有月光,将无法看清方向。一旦天亮还没有找到藏身之地,三个人就会成为黑帮分子的瓮中之鳖。又航行了一个多小时,他们终于借着月落之前的光亮看到了三个相距不远的小岛。
赖子飞把速度放慢,三个人经过短暂商量,决定上那个面积稍小的岛。
快艇靠了岸,三人只觉得一股阴气扑面而来。李根发对两人说:“你们俩别动,我先上去看看,如果没有异常情况,我学布谷鸟叫你们再上来。”
李根发将枪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问题,再将保险打开,悄悄上了岸。
李根发上岸不久,就有一只夜鸟掠过义蓉和赖子飞的头顶。接下来,一群鸟扑扇着翅膀,惊叫着四处乱飞开去……稍后,李根发惊慌失措地跑了回来。
“怎么啦,老李?”义蓉一把将李根发拉上快艇。
“快,快离开这里!”李根发一边喘气一边说,“这岛上全是猛兽,老虎、狮子都有。”
果然,一群猛兽沿着李根发逃回的路线追来了,许多灯笼似的眼睛射出贪婪的幽光。赖子飞庆幸没有熄火,赶紧一踩油门逃走了。
第二个面积稍大的小岛很快就到了。这次仍然是李根发先上岸侦察,确认没有异常情况后,他们才把船藏好,一起上了岸。
这是一座面积约五六平方公里的小岛,岛上有一座山。李根发和赖子飞带着枪,一个打前,一个殿后,将义蓉夹在中间。
他们原计划找一个干净的山洞休息一会儿,可是上岸不久,忽然听到前面的蕉林里传来雄鸡的啼叫声。三人心里一阵窃喜,赖子飞道:“太好了,这里有村庄,我们先去投宿!”
林间小路非常平坦,显然这里有人居住。走了约半里路,一座农家院落出现在他们前面。首先“欢迎”他们的是一阵犬吠声,接下来屋里的灯亮了,一个男人厉声喝住狗,然后用潮州话大声问道:“三更半夜的,谁在外面?”赖子飞把枪递给李根发,也用潮州话回答:“大伯,是我。”
“你是谁呀,总该有名字吧,怎么到了这里?”“我叫兰光,中国人。我们的船在海上沉了,逃命到了这里。”赖子飞沉着地答道。
“你们有几个人?”“二十多个,他们都死了,活着的只有三——”赖子飞的嘴巴突然被义蓉捂住。他看见义蓉伸出两个指头,立即明白她的意思,连忙改口说,“我们有两个人来到这里。”
“你刚才不是说有三个人活着么?”“另一个刚上岸就死了,可能是呛的海水太多。”
屋外的灯亮了。李根发赶紧拿着枪躲到了暗处。大门开了,一位七十来岁、精神抖擞的老汉走了出来,热情地说:“两位请进,这里条件不好,都是天涯落难人,将就一下吧。”
“老伯,请问你怎么称呼?你也是落难人?”赖子飞听出了老汉话中的弦外之音。
“唉,不是落难人怎么会到这里!我姓黄,你们就叫我黄伯吧。快进屋坐,这位姑娘怎么称呼?”黄伯指着义蓉。
“她姓易,就叫她易小姐吧。”赖子飞说。
“看样子二位还没吃东西,我这就去吩咐内人给你们弄。”黄伯进里屋不久,就有一个女子走了出来。这个女人十分漂亮,看样子还不到三十岁。黄伯见义蓉他们有些惊讶,有点儿不好意思地说:“她就是我的太太。”
“黄伯母好!”义蓉鞠了个躬,却不见女子答话,只是看着她笑。
“她是个哑巴。”黄伯转头对女人说,“两位客人还没吃东西,你快下厨房去吧,这里由我来招呼。”
女人进去后,黄伯一脚踢开在他身前撒娇的黄狗,把大门关上了。见二人满脸疑惑,他一屁股坐下,改用普通话说:“说来二位也许不相信,我们是来这里避难的。我是潮汕人,本来在深圳办了一家塑料厂,有数百号工人。老伴去世后没人照顾,我去人才市场招聘保姆,遇上了我现在的妻子。别看她是个哑巴,可她比正常人还聪明,对我的照顾也十分细心。日子长了,我们好上了,后来就谁也离不开谁。就这样,我们登记结婚了。没料到婚礼未办,子女、媳妇、女婿对我群起而攻之,非要逼我跟哑妹分开。他们将房里的东西砸碎,连衣服都烧毁了。没有办法,我只好领着哑妹东躲西藏。可是他们又雇了私家侦探寻找,弄得我们没有藏身之地。这时候我动摇了,不想再连累哑妹,打算给她一笔钱让她离开。可是哑妹说什么也不要,非要跟着我不可。”黄伯说到这里,停下来喝了口水。
他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为了让她疏远我,我花钱请小白脸接近她,可是她不为所动。我想不通,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怎么会喜欢一个老头儿呢?后来我去一家医院的心理科咨询,一位专家问哑妹家里有什么亲人,我说只有一个父亲,母亲在她很小的时候跟人私奔了。专家说,哑妹在性取向上有障碍,属于典型的‘恋父型’。这类女孩子由于从小缺少母爱,长大后又没有很好地与周围的同龄伙伴沟通,父亲就成了她心目中的唯一。走向社会后,她自然就喜欢年纪大的异性。听了专家一番话,我才知道哑妹对我产生的是真感情,与金钱没有任何关系。为了不辜负她,我决定带她远走高飞。我年轻时在海上认识一个朋友,我向他求助,他就把我安排到了这里。”
赖子飞问道:“这个地方叫什么名字?属于哪一个国家?”黄伯奇怪地问:“你们不知道吗?”
“我们在海上漂了几天,都搞不清东西南北了。”义蓉代赖子飞回答道。“这里大地名叫南沙群岛,小地名叫立威岛。”
“立威岛我知道,离曾母暗沙不远。”赖子飞说。“也不是很近。冒昧问一句,你们是干何种营生的?”黄伯说。
“我们是打鱼的,海南崖县人。”赖子飞撒谎说。“哦,知道了,知道了,我的老朋友也是崖县人。”黄伯脸上露出亲切的笑容。这时,哑妹已弄好了饭菜,走过来示意他们去用餐。
“你们慢慢用吧,用完了就在隔壁屋里休息——那里有几张旧床。”黄伯说着站起身来。“黄伯你呢?”赖子飞问。
“按礼节我该陪你们吃的,中国有句古话,叫‘主不吃,客不饮’嘛,可是我年纪大了,不按时饮食会坏胃。只有请二位原谅,我们先去睡了。”黄伯说完,拉起哑妹的手回房休息去了。
哑妹在离开之前,回过头来意味深长地望了义蓉和赖子飞一眼。
餐厅里一股香味扑鼻而来,餐桌上摆着丰盛的饭菜。义蓉与赖子飞相向而坐,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么多的美味佳肴了。可是此刻,他们俩都不敢动筷子。黄伯表面上虽然很热情,但他身上似乎有股怪怪的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让他们心生不安。这时,后门传来一阵响动。细听之下,方知是黄伯家的黄狗闻到了香味,想进来分享。义蓉灵机一动,把狗放了进来,然后从每个碗里弄出一部分饭菜喂给它吃。
黄狗吃完后友好地向二人摇着尾巴,末了,又躺在义蓉脚下百般献媚讨好,未见半点不良反应。义蓉和赖子飞舒了口气,这才放心地用餐,又给在屋外负责警戒的李根发留了一份。
隔壁屋里传来黄伯响亮的鼾声和哑妹含糊的梦呓。
赖子飞小声问义蓉:“把老李叫进来吧?”
“你去接替他,如有情况学布谷鸟叫。”
一会儿,赖子飞又回来了,附在义蓉的耳边说:“老李不肯进来,要我们把剩下的饭菜带过去。”
义蓉也觉得此时李根发不露面为好,就对赖子飞说:“那你抓紧休息,我给老李送吃的去。”
赖子飞说:“干脆咱们仨合一处吧。”义蓉把食物装进一个大盆里,又在厨房里拿了一个打火机、一把铁铲,然后和赖子飞悄悄出了门。黄狗见桌上的饭菜没了,就跟在义蓉后面,来到了屋外的小山丘上——李根发隐藏在那里,全神贯注地监视着海面上的动静。
“吃饭吧,我来帮你观察。”义蓉把饭菜递了过去。李根发收回目光,从义蓉手里接过饭盆狼吞虎咽起来,一会儿就把所有食物一扫而光,馋得黄狗在他的腿上蹭来蹭去表示抗议。李根发拍着狗头嘿嘿一笑道:“对不起,伙计,下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