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3期
绝地恐怖
作者:钟连城
“老李,养会儿神吧,天亮后的情况难以预料。没有好精神,怎么能应付意外呢?”义蓉关切地说道。“你也一样,也要养足精神。”李根发说。
“我习惯了,在家熬夜是常事。逢上双抢季节,天黑后打好的谷子搬不回,我就守在地里,既要防老鼠吃谷,还要防野兽吃我。”
“你爸爸呢,他不跟你在一起吗?”李根发惊讶地问。“他要挑一担谷子回去,晚上要照顾弟弟、喂猪,第二天一早挑一担肥料来,再把头天的谷子捎带回去。”
“你们那里有什么野兽?”赖子飞问。
“有狼、老虎,最多的是野猪,成群结队,攻击性很强。”“你遇见过吗?”赖子飞睁大了眼睛。
“遇得多了。有一次六只野猪围攻我,我站在扮桶上,手里拿着锄头,双方僵持了三个多钟头呢。”“后来呢?”赖子飞的表情紧张起来。
“后来,我用锄头把一头企图靠近我的野猪挖了一下,它惨叫一声,所有的野猪都吓跑了……”“你真了不起啊!难怪我说连女特警都不如你,原来你是在那样的环境中长大的呀。”李根发感慨道。
“义蓉,想不到你会这么苦。”赖子飞动情地说着。“我倒不觉得怎么苦,反正都过去了。”义蓉轻松地笑了笑。
“身在险境中的人自己常常无所谓,反而是旁人为他捏一把汗呢。”李根发说。
“如果我们能逃出去,我一定不再让你受苦了。”赖子飞深情地看着她,声音有点儿哽咽。“你能让我不受苦?”义蓉非常惊讶。
“怎么不能?”赖子飞自信地说,“我虽然不是很富有,家里十几万还是有的……”
“十几万?在我们那里可就是巨富了。”义蓉笑了起来,“可那是你的钱啊,你没有义务帮助我。”
“我就是有义务帮助你!义蓉,难道你不觉得我和你——”赖子飞看了一眼李根发,把后面的话咽了下去。
义蓉当然明白赖子飞想说什么,不由脸热心跳起来,场面出现了短暂的寂静。
李根发为了打破尴尬局面,引开了话题:“当初你出门,就没想过会遇到危险吗?”
一谈到这个问题,义蓉又恢复了原有的精明强干,她说:“在那种险恶的环境里长大的人,如果什么时候没有遇到危险,那才叫意外呢。譬如现在,按常理,阿财应该已经追来与我们交上火了——可是竟然什么也没有发生,是不是有些奇怪?我断定,将有更可怕的危险等着我们!”
一番话,说得赖子飞和李根发陷入了沉思。
“断魂岛”上的奇遇
这天晚上,苏尔诺正好到了基地。凌晨1点他睡得正香,忽然听到外面人声鼎沸,狗叫不断,凭经验他知道这里又发生了“工人”逃跑事件。稍后,一个马仔慌慌张张跑来报告:“老、老板,不好了,有人跑了,还杀了两个弟兄!”
“废物,连几具‘活尸’都守不住,死了活该。”苏尔诺停顿片刻,问道,“跑了几个?”“不知道,还抢了我们的船和枪。”
“快把阿财叫来!”苏尔诺恶狠狠地吼道。“阿财追‘活尸’去了。”
“‘活尸’还要追吗?老子就是放他们走,他们也插翅难逃。你叫阿财把情况落实了再向我报告。”
马仔立刻打开对讲机,向阿财传达了苏尔诺的旨意。
原来,苏尔诺黑社会集团把此处作为活人器官供应基地是经过一番精心挑选的。经过多年经营,基地的安全几乎万无一失。正常情况下,就是给“活尸”一条加满油的快艇,也无法活着逃出去。因为快艇离开基地后能够到达的地方只有三座小岛,这三座小岛神秘莫测,各藏机关,常人很难在岛上生存。
一会儿,阿财查清情况来向苏尔诺报告:“今晚逃跑的一共有三人,分别是五号房的赖子飞、义蓉,还有十三号房的李根发。我们的人死了两个,被抢走了冲锋枪两支,消声器两个,快艇一艘。”
苏尔诺听完阿财的汇报,当即指示说:“逃跑是一种恶性传染病,必须立即‘消毒’!五号房、十三号房的‘活尸’都得处理掉!”阿财领命退出。
苏尔诺打开电脑,搜索逃跑者的个人资料,屏幕上很快显示出:
李根发,流浪汉,籍贯、年龄不详,B型血,2002年7月某日凌晨于广州某立交桥下收容。本月某例换心手术第三号候选人。
赖子飞,广东揭阳渔民,20多岁,O型血,2003年3月收容于广州某私立医院。某例换肝手术第二号候选人。
义蓉,湖南雪峰山村民,19岁,RH型血,2003年9月收容于广州火车站。某例换肾手术第一号候选人。
苏尔诺关上电脑,打开闭路电视的储存系统,自言自语道:“李根发、赖子飞都没有逃跑前科,问题应该出在新来的义蓉身上。”
义蓉在基地的所有活动画面一幕幕出现在屏幕上,可是看不出明显的破绽。苏尔诺不死心,又从资料库里调出那次在医院准备给瓦蒂拉做换肾手术的录像资料。在这盘录像带里,苏尔诺吃惊地发现——义蓉在手术台上醒来过!而正是在这个时候,医生和护士讨论了推迟瓦蒂拉手术之事。可是,医生和护士是用英语交谈的,一个内地村姑能听懂吗?
“妈的!”苏尔诺骂了一句,接通内地专线,令阿德把义蓉的资料补充完善,特别是受教育的情况。
过了一会儿,苏尔诺在电子邮箱里看到阿德发来的邮件:义蓉,自幼母亡,8岁即有自主能力,帮助父亲料理家务,上学后成绩优秀,2003年高考被某高校英语系录取……
浏览至此,苏尔诺顿觉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脑门——基地的秘密已经泄露了!此事关系重大,三个人中只要有一个逃出去,整个组织将面临灭顶之灾!
“老板。”阿财小声叫道。
正在沉思中的苏尔诺抬起头来,冷冷看了他一眼:“事情办完了?”“办完了。五号房、十三号房已经收拾干净,天亮后就派几名弟兄把人肉送到岛上喂猛兽。”
“恐怕不止五号房、十三号房有病毒吧!你知道这是一场什么流行病吗?”苏尔诺锐利的目光直逼阿财。“不知道。”阿财摇摇头,不安地望着苏尔诺。
“我告诉你,这可是一场‘非典’啊,病毒携带者就是那个义蓉。”
“‘非典’?!那我可能也感染上了呀。”阿财大惊,面露绝望之色。
“蠢货!”苏尔诺重重地甩了阿财一耳光,“老子打个比喻你都听不懂,脑子不会转弯啊?什么时候上绞刑架,你还以为是荡秋千呢。”
“那老板说的‘非典’指的是什么?莫非……”“莫非什么?”
“莫非那乡下丫头知道我们的老底了?”阿财捂着脸,小心翼翼地说着。
苏尔诺正要训斥阿财,这时他的手机响了几声,屏幕上出现了一条新信息——两男一女上了“断魂岛”。
苏尔诺立即发短信回复——先稳住,勿打草惊蛇,万不得已处死二男,女人一定要留活口!
李根发本想休息一会儿,可听了义蓉一席话,心弦又紧绷起来。他站在小丘上,望着黑夜中的小院,忍不住问道:“义蓉,你说这院子里有危险吗?”
“你看过《西游记》吗?”义蓉反问道。
“这跟《西游记》有什么关系呢?”李根发不解。
“《西游记》里有一个重复最多的情节——每当唐僧脱险,在他最害怕什么的时候,他总能遇上什么。”
李根发恍然大悟:“难道院子是他们特意为我们准备的地狱?我正想问你们刚才在房里的情况。”
义蓉将在小院里的情形详细说了一遍,然后分析说:“从表面来看,黄伯说的好像没有什么值得怀疑,但我还是从哑妹身上看出了破绽。对聋哑人我多少知道一些,凡属先天性的哑巴百分之九十以上是聋子,这就是俗话说的‘十哑九聋’。但我看出,哑妹对声音的反应很敏感。还有,从人才市场招聘的哑巴没有不会哑语的,可是她根本就没有用哑语的习惯。”
“我也看出她是装哑巴,估计她和黄伯在演戏。”赖子飞也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一开始我也这么认为,后来我又有了新的看法。”义蓉不紧不慢地说,“第一,她有可能真是哑巴,是通过做手术变成哑巴的;第二,她不是哑巴,但受到致命的威胁,不敢在人前说话,只能装哑巴。在离开前,她回头看了我一眼,那眼神里包含了很复杂的意思,但最多的还是求助,全然不像黄伯说的,他们是心心相印的老少恋。我估计,哑妹很可能也是从基地送过来的,充其量只是老头儿的性奴隶和保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