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4年第5期

毛泽东十次化险为夷

作者:高士振




  毛泽东、朱德率红四军下井冈山以来,近一个月的时间,连续行军二千多华里,沿途屡遭阻击。即使经历了大余县和圳下村两次突围,始终未能摆脱被敌尾追的被动局面。红军战士情绪很大,有的说:“扯了龙袍是死,摔死太子也是死,干脆打一仗吧!”有的索性坐在地上不走了。毛泽东、朱德等审时度势,觉得刘士毅部孤军深入,恰好为我军提供了有利战机。于是,毛泽东在大柏地的王家祠召开了前委会议,决定利用大柏地的有利地形,打一个伏击战,歼灭尾追之敌,狠狠教训一下刘士毅!
  2月10日,正是大年初一,我军按军部布置进入阵地。下午二时,敌刘士毅部进入我伏击圈。战斗打响后,经24小时的激烈战斗,到11日下午二时大获全胜,全歼被围之敌。
  大柏地一战,振奋了军心,赢得了主动,是红四军转战赣南以来的首次大捷。
  李文彬部闻知刘士毅部惨败,再也不敢尾追拦阻,红四军进军赣南,终于扭转了被动局面。随后,为解井冈山之围,毛泽东、朱德又挥师宁都,举旗西进,到达吉安东固地区,与红二、四团会师。井冈山失守的消息传到东固村,毛泽东、朱德、陈毅等都为之痛心疾首。经一周休整,2月25日,毛泽东又率红四军挥戈东进,出击赣南闽西,于4月1日到达瑞金,与彭德怀率领的红三十团(即红五军主力)胜利会师。
  
  7、化名养病,敌人得知,快速包围过来
  
  红四军“七大”散会时,夜已很深。代表们差不多都离开了会场,可毛泽东仍坐在那里不停地吸烟。
  负责会务的江华收拾好东西,上前叫了一声:“党代表,散会了!”
  毛泽东这才从沉思中惊醒过来,看了一眼会场:“噢,他们都走了?”
  毛泽东没有带警卫员来。江华赶紧从警卫班叫了一名战士,两人一起护送他回去。
  农历月中,本是皓月当空,可月亮却被云层遮住了,整个天空灰蒙蒙的。毛泽东在朦胧月色下回到新邱厝。
  “七大”召开以后,红四军在龙岩城休整了十几天。7月上旬,根据前委决定,红四军四个纵队全部出动,分兵发动群众,扩大红色区域。陈毅、朱德率红四军军部离开龙岩,移驻连城新泉。
  7月8日,毛泽东、贺子珍、蔡协民、曾志、江华以及谭震林等人,由邓子恢陪同离开龙岩城,前行上杭蚊洋,参加即将召开的中国共产党闽西第一次代表大会。
  他们一行人天未亮就离开了龙岩城。临行前,毛泽东把心爱的坐骑———匹黄色骏马,留下交给军部了。
  这匹土黄马,原是闽西土著军阀、福建省防军第一混成旅旅长郭凤鸣的坐骑。那一年3月13日,红四军从瑞金壬田翻越武夷山,东入长汀南部的四都。郭凤鸣的旅部设在长汀城里,忽闻红军到来,他丢下烟枪,连忙上马,率部出城迎战。土黄马刚走到城西南的空珠楼城门口,就前蹄腾空,昂首嘶叫,不管郭凤鸣如何鞭抽脚蹬,也不肯出城门。随从和马弁都认为这是不吉利的前兆,劝郭凤鸣另作部署。可郭凤鸣硬是不听劝阻,弃马乘轿赶往汀南四都。果然,当日下午和次日上午的渔溪、长岭寨之战,郭凤鸣部全部被红军歼灭,郭凤鸣被红二十八团连长王良击毙,他的坐骑被红军缴获。
  然而,这匹马性情非常暴烈,军部那么多人都没有将它驯服。众人一怒之下,想宰了它。刚要动手,土黄马又前蹄腾空,发出震人心魄的嘶鸣。
  正在“辛耕别墅”阅读《汀洲府志》的毛泽东,听见屋外人喊马叫的,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便走出房门,见有人正要杀马,连忙制止:“战马难得,杀不得,杀不得!”
  说完,他上前在马背上拍了几下。说来也怪,这暴烈的土黄马像是见到了久别的主人一般,低头挨近毛泽东,显得非常温驯。毛泽东解下缰绳,翻身上马。土黄马竟然既不跳,也不叫,还驯服地踏起小步,转起圈来。人们惊喜地鼓起掌来。
  半年多来,毛泽东骑土黄马转战赣南闽西,相互间建立了深厚的感情。这次离开四军前委,他想到部队马少,自己到地方工作没马也行,准备上交。临别时,他抓起一把草料,喂到土黄马嘴里,久久地抚摸着马鬃,含泪告别。
  从龙岩城步行到上杭蚊洋120华里,酷热难熬,他们只好起早贪晚趁凉赶路,整整走了两天,9日傍晚才赶到。
  第二天,邓子恢陪着毛泽东等,从村南口顺着小溪,来到“文昌阁”,中共闽西“一大”准备在这里召开。7月20日早饭后,会议在“文昌阁”二楼正式召开了。毛泽东和蔡协民等人由邓子恢陪同,在主席台就坐。
  邓子恢将他们一一介绍给大家,当介绍到毛泽东时,他说:“这位红四军党代表毛泽东同志,就是猪(朱)毛的毛。反动派天天喊打倒‘朱毛’,以为‘朱毛’是一个人。其实,‘朱’是‘朱’,‘毛’是‘毛’。毛党代表不是到这里来了吗?”
  这风趣的介绍,逗得大家哈哈直笑。
  在一片热烈的掌声中,毛泽东发表了充满激情的讲话。
  “同志们,我们在井冈山的时候,只知道井冈山好,不知赣南闽西是什么样子,真有点像‘井蛙观天’。何键和鲁涤平把我们从井冈山撵了下来,迫使红四军到赣南闽西转一圈。这一转我们才发现,除了井冈山,还有赣南和闽西的革命基础和条件这么好,我的眼界一下子开阔啦。在江西东固有个红二团,还有个红四团,他们共有一千多人,七八百条枪,战斗力很强。红四军与他们会师时,我说他们是‘钢军’。所以,3月30日,我们在汀州‘辛耕别墅’召开前委扩大会,决定红四军不走了,就在闽粤边界建立割据区域。4月5日我们在瑞金写信给中央,正式向中央提出与国民党争夺江西、福建和浙江的建议,后来在于都又作出了‘一年争取江西’的计划。现在,我们已经消灭了闽西的两个土霸王郭凤鸣和陈国辉,闽西的割据局面已初步形成。这是闽西党和工农群众努力奋斗的结果。闽西党今后工作的基本任务,就是巩固和发展闽西红色区域。”
  在毛泽东的具体指导下,代表们认真讨论并通过了政治、土地、政权等决议案,使之成为闽西今后革命斗争的行动纲领。
  大会还没有开完,毛泽东就病倒了。他在离开龙岩前夕,身体就不太好,得了疟疾,俗称“摆子病”,时冷时热,时好时坏。邓子恢给他请来郎中诊治,还想方设法给他买来一些奎宁片。他稍有好转,就来到了蚊洋。不料,这次病发作得厉害,连续几天寒热不止。
  这期间,红军打破了闽粤赣三省国民党军队对闽西根据地的第一次“会剿”。此时,前委还接到中央来信,要求红四军派一两名得力同志到上海向中央报告情况。陈毅找到毛泽东,转达了中央的意思,并说他准备到上海去一趟。毛泽东听后,说:“可以去,我赞成你去。你把红四军的详细情况向中央反映一下,有好处。”陈毅马上就要去上海,前委只好指定朱德代理前委书记。
  陈毅于8月初,由闽西特委书记邓子恢陪同,经上杭、龙岩,前往厦门转赴上海。
  毛泽东和贺子珍由闽西特委派人带路,从蚊洋转移到苏家坡。
  苏家坡坐落于深山幽谷之中,离龙岩城只有一天的路程,又是敌军“三省会剿”进攻的重点地区,不是久留之地。林彪、傅柏翠与特委的同志商定,让毛泽东化装扮成“教书先生”,转移到永定的偏远深山中隐蔽起来,继续治病休养。
  用一个什么化名好呢?毛泽东想了想,说:“还是叫‘杨子任’吧。”
  “杨子任”,是毛泽东在长沙读书时用过的笔名。“子任”,即“润之”的谐音,至于为什么姓“杨”,就无从知晓了,大概是与杨开慧有关吧。
  从1929年8月上旬开始,在上杭、永定的偏僻山村之中,便出现了一个身染重病、携夫人同行的红军教师“杨先生”。由于闽西客家口音“子任”与“主任”谐音,因而不少人又称他为“杨主任”。
  毛泽东和贺子珍只在苏家坡村住了一个晚上。第二天,苏家坡村苏政府就派出几名赤卫队员,用担架抬着他到了上杭的大洋坝,后又由粟裕带着部队护送。几经辗转,于8月21日转移到永定县城东面60华里的歧岭乡牛牯扑。
  “牛牯”是永定金丰大山的一个深山沟,只住有赤卫队员陈添裕一户人家。陈添裕二十出头,憨厚老实。他在这深山沟里筑了一座两层土楼,取名“华兴楼”。毛泽东和贺子珍就住在这土楼里。
  永定土楼别具特色,是用粘土筑成的。土楼高的四五层,也有的两三层。青瓦盖顶,远看好像座座城堡。每座土楼,都有很雅致的楼台,如“师俭楼”、“远望楼”等等。
  粟裕所率大队就在永定县活动。闽西特委和永定县委还要卢其中带领两个中队赤卫队员前来牛牯扑,协助粟裕负责毛泽东的安全;派熊炳裕专门担任联络并负责采买,协助陈添裕照料毛泽东的生活。
  几天后,粤敌陈维远部由大埔进犯永定,离牛牯扑不远的下胡雷等地也有敌军。为防不测,卢其中让陈添裕带着几名赤卫队员,在离牛牯扑3公里之外的青山下,搭了一座竹寮。
  毛泽东和贺子珍由陈添裕陪同来到了竹寮。竹寮搭在山坡的一块小平地上。竹寮的柱、梁、墙、瓦,用的全是竹子,门也是竹片扎成的。再看里面的用具,也全都是竹子的,竹桌、竹凳、竹床、竹瓢等等。毛泽东感到自己好像处在“竹器时代”。竹寮四周全是竹林,寮后的竹丛,被风吹得飒飒作响。贺子珍面对满目古朴的景色,不觉有些寂寥之感。毛泽东却说:“好地方!古人说,‘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无肉令人瘦,无竹使人俗’。如此古朴典雅之居,得起个雅号才好。”
  贺子珍笑笑:“你真有雅兴!”说完,走到寮内磨起墨来。
  毛泽东找来一块约一尺余长的杉木板,用手将上面的泥土擦干净,随即猫腰进屋,将木板平放在竹桌上。他取出毛笔,饱蘸浓墨,略一沉思,便挥笔写下“饶丰书房”四个苍劲有力的大字。随后,又端端正正地挂在竹寮门外。
  毛泽东双手叉腰,后退几步,品味一番,自得其乐地问贺子珍:“子珍,你看怎么样?”
  贺子珍依然笑笑:“润之,看来你是想在此隐居了。”
  初秋时节,深山露凉。毛泽东的疟疾本未痊愈,不知不觉着了凉,又发作了。贺子珍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熊炳华和陈添裕上山来探望并送来一些食物,得知毛泽东病重,赶紧下山,飞报张鼎丞、阮山和粟裕。粟裕等人得报后,即刻下山来到竹寮探视。张鼎丞忧心如焚,立即在东石岭的湖塘小学,召集永定县委和县革委会几个主要领导人开紧急会议,专门研究给毛泽东治病的问题。大家一致认为:“必须找一个可靠又有丰富经验的医师才行。”大家想来想去,一致认为阮山的姐夫吴修山最合适。
  阮山是永定县苏维埃政府主席。他姐夫是当地医生,医术高明,为人正派,但是爱抽大烟。他听说是给红军的“杨先生”治病,二话没说,便由阮山领着来到青山竹寮。
  贺子珍给吴修山搬来竹椅,请他坐在床前。吴修山坐下后,一边取出老花镜戴上,一边拉过“杨先生”的手腕,细细切脉,还让“杨先生”伸出舌头看看舌苔,然后又用手摸摸“杨先生”的前额,之后轻轻说了句:“杨先生染疾日久,病得不轻啊!”
  毛泽东已听见了诊断。他吃力地从床上坐起来,对吴修山说:“有劳吴先生了!”
  “哪里哪里,红军有功于民,老朽能为杨先生诊病,实乃有幸!”说完,他坐到竹桌前,开了一剂内服药方、一剂外治药方。
  毛泽东拿过内服药方一看,笑着说:“吴先生,你这是重药治恶病,好苦咧!”
  吴修山听后,边收眼镜边说:“杨先生,看不出你还懂医道。就老朽所知,你们红军连死都不怕,还怕药苦啊!”
  在场的人大笑起来。
  毛泽东也笑了:“是的哩!是的哩!有道是‘良药苦口利于病’嘛!”
  阮山迅速差遣熊炳华下山抓药。服过两剂之后,毛泽东的病情果见好转。
  不知是下山抓药一时不慎,还是别的原因暴露了秘密,陈东的民团和侵占永定县的粤敌陈维远部,探得了红军有位“大干部”住在牛牯扑。
  9月17日早晨,陈东、歧岭方向突然传来阵阵枪声。金丰民团和广东大埔保安队四百多人,分数路向着牛牯扑扑来。
  情况万分危急!粟裕、卢其中指挥红军和赤卫队员阻击敌人,同时要中共歧岭支部书记陈兆祥派陈添裕等四位赤卫队员,火速护送“杨先生”往雨顶坪村转移。
  陈添裕等四人急忙赶到青山下竹寮。“杨主任,有情况,快转移!”人没到,声先到了,陈添裕打老远就大声通报着。
  贺子珍听见陈添裕的通报,知道情况紧急,赶忙收拾东西,打好包裹。可毛泽东却冷静地说:“别急,先考虑一下怎么转移好。”
  陈添裕路熟,将转移路线告诉了毛泽东。毛泽东听后才说:“那好,我们走吧!”
  从青山下到雨顶坪,有10里山路,崎岖陡峭。贺子珍已有五个月身孕,由两名赤卫队员护送着先走了,毛泽东随后也离开了竹寮。他毕竟大病一场,尚未痊愈,出发没多久,就直喘粗气,两腿发软,迈不动步。
  山下的枪声越来越近,情况越来越紧急。陈添裕想用担架抬着他,可一来没准备,二来这满山灌木荆棘,抬着也不好走。怎么办?陈添裕急得满头大汗,着急地对毛泽东说:“杨先生,来,我背着你走!”
  毛泽东忙说:“要不得!要不得!我快点走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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