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5年第9期

“北漂”族的男男女女

作者:汪 焰




  说罢,钱黛对席风刺不屑一顾,径自回房,将面孔气得煞白的席风刺冷落在客厅里。
  席风刺呆在沙发里,头脑一片混沌,惊讶盖住了愤怒,但他的耳朵尚未丧失听觉的功能,他听见小保姆在向钱黛请示:“钱总,午饭安排好了,请席经理到餐厅吃饭吗?”
  钱黛叱道:“多嘴!他现在需要一盆清醒头脑的冷水。”
  席风刺一向自尊心极强,这一点钱黛是了解的。按常情,席风刺会一脚踢翻茶几,吼出粗话,然后像打败敌人的英雄一样扬长而去。当年的学生会主席浑浑噩噩地走出了大门,如同醉汉,在路上切诺基也跟着摇摇晃晃,险些撞着路人。直到交警把他拦下,测试了他的确没有饮酒,执照齐全,被训斥一顿之后,才将切诺基停在路边,慢慢清醒。他忽然想到马警长———马家驹,这个人仗义、豪爽,粟野邀他同马警长一道吃过饭,玩过保龄球,在一起聊得很投机。而且马警长已经不是警长了,他老婆季花是个小码庄,因为包庇六合彩赌博,被清除出了公安队伍。前不久他还帮马家驹找到一份差事,那是青云集团的子公司,马家驹在那家公司当保安部的头。席风刺立即拨通了马家驹的手机。
  在小酒店里,席风刺编造了自己情人不忠的故事。马家驹开始还劝席风刺去找一个私人侦探,几经磋商,终于想出了一个主意。席风刺不仅要报复他的旧情人,更重要的是他需要掌握一个使钱黛致命的武器,将这个背叛自己的女人彻底制服。他已意识到成一早在钱黛在生活中在扮演一个角色,而且很重要,他想给马家驹两千块酬谢费,两人险些翻了脸。分手时,马家驹叮嘱他:“非法窥探他人隐私是违法的,你要小心。麻烦一旦惹上身,要吃官司的!”被气昏了头的席风刺,如今能够一箭双雕,大为开心。
  
  “不贪婪不能呼风唤雨。”李天明猛然发觉粟野的眼神和以往有异,心里不觉一颤。
  
  经过一个不眠之夜的折腾,万家银在50万元的支票前屈服了。
  李天明料事一向都有七八分把握,不论万家银编造什么理由推三阻四,结果都是一样,万家银被自己收服了。
  调动比想象的容易得多。星园住户挥金如土,消闲如鹤,顿顿鱼翅,夜夜雀战。自己不能消受,备受忌妒之苦。
  那个嘴损的年长主任临走时高兴地道:“名人名脸,初看如神,再看如人,多看如鬼。”分理处两名员工欢天喜地返回城里。
  万家银对李天明约法三章:一、不可来分理处;二、在武装押运车送款、提款过程中不许露面;三、不许进星园。
  支行行长是万厅长过去的老部下,对万厅长女儿要求下基层锻炼很满意,感叹道:“领导干部的子女要是都有万家银这样的自觉性,该多好!”
  事出意外,万家银允诺调动,是怀着充军边塞的心情而去的。
  星园城的美妙和明星风采,却给予她巨大满足,她甚至已不想再回到支行。
  缺憾不是没有,欧式的妙不可言的幢幢小洋楼,自己不吃不喝,再过三辈子也只能望楼兴叹。
  卢飞燕为粟野过了36岁生日,却为自己留下了一块心病。她有好几次呼叫粟野,永远都是关机,或者没有回应。
  同万家银到星园分理处,在她看来是理所当然的工作安排,稍稍有些不足,就是挤不出时间照顾她的酸笋。卢飞燕对笋的感情无人可比。小时候,每到雨水季节,一蓬蓬的翠竹周围,千笋竞发。
  她妈妈便把挖出来的大笋削去老壳,洗净,切成丝,然后把竹笋丝放进装有干净水的盆里漂清,捞起来装在洗得干干净净的大缸里,用力压紧,封口。
  爸爸名字就叫“笋”。卢笋村长带领景颇乡亲发展了笋业,种植竹林,销售竹笋,使景颇山寨走向了富裕的金光大道。
  刀大爷在卢笋的支持下,去A城开了滇池酒楼,他们源源不断往A城运送制作酸笋的大笋,并贮藏在冰库,保证春季后的供应。
  卢飞燕为了感谢谢大妈,她一直没有放弃酸笋,自然请谢大妈帮忙,然后五五分成。
  她和万家银早晨随押送款子的武装押运车一同上班,再随武装押运车下班,早出晚归。一切都平静如常。
  只有粟野在地下室忙碌。每天晚上,粟野在闷热的地下室脱去了衣服,只剩下一条裤衩。
  在他肌肉虬结的身体上,不仅是后背,全身都没有一处完好的肌肤。他在那杂乱无章、错乱不堪、气味难闻的地下室里前后奔忙,如同魔鬼在地狱服刑。
  首先,他成功地解决了磁卡阅读器的仿制,接踵而来的是把数据从取款机上转移到磁带里面,这是一项高难技术。
  粟野几乎累垮了,一夜夜反复实验,熬红了眼睛,熬昏了头脑,一直到酷夏的七月,这项试验才大功告成。
  剩下的就是一件最关键的东西,那就是真正取款机上必需的一块集成电路板。
  粟野的地下室没有装空调,他的地下室不允许外人进入,成堆的模块、电路板、电脑元件和多条终端设备一旦弄混,不可收拾。自己装空调又太费时间。
  他坐在一台座扇前,猛吹一阵,汗干之后,套上了衣裤,便给李天明打了一个电话:“到我这里来一趟,越快越好!”
  然后,交代了他的地下室的地址,并叮嘱他坐公交转地铁而后步行,不要开车。
  夏夜天空晴朗,李天明按照粟野指引的路线,气喘吁吁地赶到了粟野的地下室。
  这段时间,李天明见粟野没有任何动静,几次想开口询问,但机房人多嘴杂,寻不到适合的机会。一到下班时间,粟野大步流星地把他甩在身后,跳上的士绝尘而去。
  他心急如焚,真想马上看到粟野搞了些什么名堂。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入地下室,一股臭烘烘的热气几乎把他掀倒。
  李天明连忙脱下衬衣,语气中抑制不住极度兴奋:“大拐子,成了?”
  粟野用脚踢了一只塑料小板凳到李天明面前,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冰冻啤酒递给李天明,不紧不忙地道:“亏你还是电脑硕士,以为这是玩电子游戏呀!”
  李天明坐在小塑料板凳上面,一口气喝光了啤酒,又将粟野的话细细体味了一会,恍然大悟,仰起脸问:“该不是大拐子想鸣金收兵吧?那东西像自来水龙头一样哗哗往外流钱,害得我一夜做五个梦,买别墅、逛欧洲,还弄了个洋妞……”
  “喂,鸡子,醒一醒你的美梦吧!天亮了,该你上场了!”
  “我?”
  “取款卡数据转移的难题已经解决了!我们只需要弄到自动柜员机上那块关键的集成电路板,你就能美梦成真。”
  “大拐子,那……我从哪里弄?你行行好,就给我另派点别的活,只要不杀人,我豁出去就是。”
  粟野见李天明紧张得大汗淋漓,把木凳上的座扇放在李天明面前:“那你就去贩毒好了。”
  李天明讪笑道:“我的好大拐子,别拿我开心。”
  粟野又取出两罐冰啤,两人把罐倾谈,粟野这才将急招李天明的来意摆明。
  “大拐子真像算命先生!”李天明笑道:“万家银想钱都快想疯了。”
  “你我又何尝不是?至于万家银那里,完全是‘生意经’,也可以说押宝。押错了,大家完蛋。”
  李天明心里有底,因而越觉得粟野高明,这个靠山,真靠对了。不过,李天明到底是堂堂硕士研究生出身,一个货真价实的白领,书没少读,不认为勾引万家银上套是件很风光的事,所以答应得并不爽脆。他宁可将那块集成电路板自己搞到手,转念一想,难,太难了!万家银曾约法三章,使他没有一星半点机会可以名目张胆去拆卸嵌在分理处门口的那台柜员机。万家银戒心很足,她防备自己,要把她调到分理处,会干抢银行的勾当。
  “现在要研究你的心上人了。”
  “谁?研究我的心上人?大拐子,别开玩笑,她一个堂堂厅长的大小姐,能够看上我一个乡下鸡贩子的穷小子?我们不过玩玩而已,我才没有娶她的福气。”
  粟野道:“现在,你的福气来了,可不能得福不消。”粟野话锋一转:“你必须尽快从万家银手里拿到那东西,往下要干的事多得很。”
  李天明欲言又止,颇难措词,他了解万家银,任你说得天花乱坠,不来实在的,休想撼动她的铁石心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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