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5年第9期

“北漂”族的男男女女

作者:汪 焰




  “请问老人家,这是席风刺的家吗?”
  李天明迅疾冲到门口,他听到了救星的声音。但进来的人却让他大吃一惊。碍于何心琴在场,席风刺掩饰住既慌乱又兴奋的心情,拉着这位古怪的深夜来客坐下,然后对何心琴道:“请您弄点宵夜的东西,来的是位贵客。”
  何心琴道:“我就去。”她心里犯嘀咕,这样没日没夜加班,身体如何扛得住啊。李天明放低了嗓音:“大拐子,你干上了特工?”
  粟野没心思理他,转脸对席风刺严肃地问道:“你一眼就认出了是我?”
  席风刺道:“完全是另一个人!不过听出了是你那一口嗓音。”粟野舒心地笑了,他拍了拍席风刺的肩膀道:“你这个住处好,青云集团也很好,我算是时来运转。先只叙友情,莫谈国事。”
  三人拖桌子拉板凳,各霸一方。
  何心琴对儿子的吩咐不敢怠慢,整了几冷几热的碟子招待贵客。
  席风刺又从柜子里取出一瓶据说是某老板要重整雄风特酿的名牌“黄鹤楼”,粟野瞥了一眼没作声,李天明道:“就这潲水?”
  粟野横了他一眼:“将就吧你,你还当是往日吃云吞的日子!”
  席风刺没听懂“吃云吞”是什么意思,他对烟酒不在行,烟一概呛,酒一律辣。不过,“黄鹤楼”勾起了他们三个在武汉求学度过的难忘时光,光听听那些街巷比如“昙华林”、“戈甲营”、“积玉桥”,就其味无穷。令人神往啊!
  一瓶53度的“黄鹤楼”一分为三,酒还真醇,席风刺喝了个四脚朝天,李天明已呼呼入睡,唯有粟野镇定自若,自斟自酌,将席风刺没喝完的酒一口吞下,将桌上菜肴一扫而空,才满意地抚着亏欠了一天的肚子,扫了一眼两个松包,不屑地道:“就凭你们这熊样也想打天下!”
  天麻麻亮,何心琴眯了一会便惊醒了,她走到客厅看见儿子和鸡子东倒西歪在沙发上,而那位贵客站在落地窗前,两手叉腰,昂头挺胸,好像电视里那个拳王击倒对手得胜后的洋洋得意。
  她心疼地喊着:“小风小风。”粟野转过身来叫道:“何姨,没事,他们自己会醒。您不认识‘乖儿子’了?”
  这一声“何姨”使何心琴记起了某些东西,她儿子同学很多,但都叫她“伯母”或“伯妈”,只有一个同学例外,这个全班身体最棒、成绩最优的奇才,仪表堂堂,谈吐文雅,善解人意,每次称她“何姨”,她听着就感到舒服。那个被她亲热地叫着“乖儿子”的,进了大学就没再入自己家门。她曾问过儿子,席风刺告诉她“乖儿子”学的专业不同,课余时间忙着挣学费搞外快,一概不串门,她还感慨了好一阵。
  在何心琴的记忆中,粟野虽然父母早逝,却有一个难得的舅舅,他的舅舅郁天枢是著名教授。家学渊深,文武兼备,可惜与她丈夫同命运。正因为这个变故,这位大教授自妻子弃家离异,便将自己的所学,悉数传授给外甥,倾力培养。还有另外她不知道的一面,舅甥二人都经历过炼狱之途,常人怎能理解粟野才艺精进的秘密。
  “粟野,乖儿子?你见老了。这些年你也一直在这里?还搞得不错吧?”
  “一叶浮萍而已!何姨,您还是这样年轻,一点也没老。”
  何心琴想:这孩子说话听了真舒服,口里却道:“还不老?都快到花甲之年了。”
  “真的一点也不老,顶多四十四五岁。何姨,我现在是小风的副手,往后打扰您的日子就多了。”
  何心琴对粟野更加另眼相待,她笑吟吟地道:“这几天,我都替小风愁死了,他对电脑虽说不外行,也只懂点皮毛,要他去管理那么大的集团电脑部门,那不是硬逼公鸡下蛋吗?他对我说要请一位电脑奇才来主持技术方面的工作,原来盼的就是你呀!”
  这一阵高兴使整个屋子都弥漫着生气,何心琴虽说到了花甲之年,老实说真不现老,发乌腰细,肤白唇红,那么苦熬也没把她折磨变形。何心琴去弄了一锅百合双耳鸡蛋羹,拍醒了席风刺和李天明,三人各饮一碗,香甜清肺,止渴生津。
  然后,趁何心琴摆弄早点,李天明“方便”之机,粟野示意席风刺到卧室里单独密谈。席风刺的卧室有一扇弧形落地大窗,正对着小区的喷水池,粟野道:“这套房子是租的?”
  “暂时租下再说,五年之后可以考虑买下来。”
  “何姨还满意这套房子吗?”
  “他老人家一辈子穷怕了,嫌贵。”
  粟野道:“买下吧,何姨也该享享福了。”
  席风刺道:“130多万啦,老兄。”
  粟野道:“一次性付款呢?”
  席风刺道:“谈得顺,可以砍下十来万吧。”
  粟野从他的夹克里掏出一本存折,对席风刺道:“你去谈,10万也是一个不小的数字,谈妥了就去买下这套房子。记住,用你的名字购房。我来告诉你密码。”
  席风刺惊诧地看着粟野,用手挡开了存折,满面狐疑:“这算什么?”
  粟野道:“感谢你替我谋了一份好差事。”
  席风刺道:“请你到电脑部不是帮你而是帮我自己。”
  “替你买房子不是帮你,也是帮我自己。”
  席风刺搔着头:“我不明白。”
  粟野将存折塞进席风刺的衬衣口袋:“一切说白了,就没有你们文人欣赏的含蓄美了。这事只你我知道就够了。”
  席风刺还想争辩,粟野已经脸露不悦:“请你腾出一间房,我要在这里住三个月。这房子一定得买下,租住会招来麻烦。在购房的同时,请你把自己和何姨的户口一并迁入,百万以上房子是可以转户口的。今天就去办,电脑部交给我。”
  席风刺拈出存折,翻开看见开户人并非粟野,而存入金额却高达500万元!
  粟野道:“不要往那么可怕的敛财路上去想,老实告诉你吧,和上市公司是异曲同工之妙,都是割苕猪的肉,一个暗夺,一个明取。如今山大王红了眼,劫杀我们这些剪径的蟊贼,把彩民都往足彩、福彩的山上赶。”
  门外何心琴在招呼他们了。粟野铁锤般的拳头象征性地在席风刺的肋骨上捣一下,口气斩钉截铁:“取存折的百分之四十,扣除我过去欠你的,将存折和欠条在晚上给我。走,出去填肚子!”
  席风刺脑袋一片混乱,这天下掉下的一块馅饼太快、太突然也太大了!天上不一定不会掉馅饼,那些中500万大奖的彩民若肯开口:“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论就不攻自破,馅饼论者哑口无言。席风刺就这样天马行空遨游了之后,决心已定,抹去嘴巴上的油渍,套上西服,引粟野、李天明见过钱黛,各司其职。他一溜烟直奔银行取款,同开发商砍价。
  正被警方四处通缉的六合彩总筒粟野,各处落脚点被抄,走投无路,面临绝望,抓住一条藤蔓,白天黑夜,安然无恙。
  路飞龙出身强盗。强盗也分三六九等,路飞龙是大盗级,不仅心狠手辣胆大,也确是个当代宋江。他做强盗靠曲不凡,做企业笼络了商界奇才成一早。
  成一早其貌不扬,身材三寸丁,一张麻饼脸,头上长角,身上长刺,张口一阵火药味。
  那年,路飞龙和曲不凡正在黑白两道中徘徊,上了一座酒楼,看见高朋满座,墙角尚有一席,但已被一人捷足先登。
  曲不凡上前搭腔:“兄弟,喝酒呀。”
  这人眼一翻,“怎么着,我就不配喝酒吗?”
  这就是成一早。
  二人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应付。
  成一早道:“要坐就坐,这酒楼又不是我开的。我他妈喝啥酒,正对酒生气!”
  “不气不气,生气伤肝。不凡,叫三瓶上等干红,咱们三个一块喝。”
  “咋的,你们以为喝干红就是贵族和时髦?什么叫上等干红?暴利干红!喂,小姐,给我一杯茶。”
  路飞龙不是傻瓜,他殷勤地招待成一早,成一早是怪物,边吃边骂所有的葡萄酒老品牌。
  “十块左右的成本,几十块一瓶的暴利,迟早会有人击穿这个铁幕,炸开一道口子。只有将葡萄酒引入低端,向平民消费倾斜,降到二十块以下的水平,才能改变整个葡萄酒市场的营销方向。葡萄酒只有顺应了平民的消费水平,你看不出多少年就会引来酒业的风暴,葡萄酒就会将白酒赶出餐桌!一瓶干红,色鲜味美,有益身心,价格只有十几元,再改变一下包装,干红葡萄酒价格可以降到十元以下!甚至于干红葡萄酒只需要五六块钱,这样下去,干红葡萄酒就进入了千家万户,成为和牛奶咖啡一样的家庭日常饮用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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