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6年第1期

黑樱花

作者:胡健国




  小圆镜子里,映现出一张艳若桃李的面容。她悄悄环视了一下自己青春洋溢的身段,感到自己对于一个年近半百又家有悍妻的男子来说,不啻是一个从天上掉下来的美女,不可能不动心。这一点,她从院长看她时那赞赏的眼神,便可见端倪。
  眼下,她是一个落难的女大学生,对于这个“角色”,她驾轻就熟,游刃有余。
  这一晚,赖利没有到医院来,可能出了什么问题。
  第二天中午,赖利到了医院。他先到院长室向朋友询问了女孩的病情,在得知已经毫无问题后,便为女孩付了医疗费。当朋友问他是不是打算让女孩做他的情人时,他不置可否。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对这个素昧平生、看样子可以做她女儿的女孩一见如故。
  他1874年出生于俄国南部小城,真名叫西格蒙特·乔治格维奇·罗森布鲁姆。母亲是俄国人,父亲却是维也纳的犹太医生。20岁不到的他,便独身一人来到欧洲,寻找失踪多年的父亲。在流浪与冒险的生涯中,他的机智与体能被英国情报部门看中。20世纪初,他成了英国在俄国的谍报人员,并改成现在这个名字。
  他与石川伍一的相识是在圣彼得堡。石川伍一当时虽然是一名驻俄大使馆的武官,但其诗歌和绘画的造诣颇为赖利所推崇。对艺术的爱好使二人有了共同语言。尽管二人对对方的真实身份都有所觉察,但他们从不捅破这张薄纸,只谈艺术不论其他。明石确有将赖利发展成为日本间谍的意图,只是时机不到,他也没有及时将想法通报给日本谍报机构。
  赖利有一个性格乖戾且又酗酒的英国妻子。那天,他因与妻子在前夜发生了一场冲突,心情不快,来到金州。在漫游响水寺时,无意中救了正遭强暴的女孩。开始只出于“护花”的心理,后来见姑娘衣衫破烂、满脸悲戚,便动了恻隐之心。再后来见姑娘纯真貌美、姿态窈窕,内心便涌现出一种特殊的情感。明知这犯了从事特殊职业的忌讳,但他身不由己,只想帮助她,接近她,了解她。至于“情人”,他还不敢奢求。
  他接女孩出院时,才问她叫什么,女孩说叫白素贞。问她是哪里人,她说是长海县人。再问她现在到哪里安身,姑娘却噙着眼泪默不出声。幸好他早有准备,便一车将她载到城郊海边的一幢二层小木楼。这是他应变的场所,但还从未动用过,楼内食物和生活用品一应俱全。这个秘密,包括他的妻子在内,谁也不知道。将她安置好后,他就马上驾车离开。但他没有离开很远便突然下车,藏到一处可观察小木楼的岩石后,职业的本能使他事事谨慎,直到天黑也没见小楼附近有什么可疑的动静,便放下心来。他没有怀疑姑娘,但他怕近来的反常行为会引起日本或俄国特工的注意。
  赖利的车灯光柱从海边消失后,土肥原贤二才从树丛中钻了出来。他比赖利更有耐心。他将一封信塞进小楼亮着灯的房门缝内,才鬼影般地悄然消失在夜雾之中。
  第三天夜晚,天上挂着下弦月,星朗风轻。南造云子身穿赖利送给她的镶花旗袍,站在楼上的阳台上,眺望着墨蓝色的大海。在月光的映衬下,远看她如一帧美妙的剪影。她预感今夜赖利准会来,他们之间会有故事发生。
  果然,第六感觉告诉她,大门被轻轻打开,随之又有人在上楼梯。这个人正向她慢慢走近。这人停了下来。
  她倏地转过身来,不远处正站着赖利。她向他快步迎去,情不自禁地张开两臂将赖利的颈项搂住。赖利看见她的泪水在月光下莹莹闪亮,一股冲动便将她的腰肢环抱,把嘴贴在她的红唇上。一股麝兰香味从她口中呼出,令他神志飘然。怀中少女的温馨气息,使他心旌摇荡。他的手触着了姑娘尖挺而丰腴的胸脯,热烈的欲望使他不顾一切地将姑娘腾空托起,一步步向房内走去……
  当美孚灯重新燃起后,赖利发现了雪白的床单上有斑斑血迹,惊喜地一把将赤裸的她抱住:
  “你,是处女?”
  南造云子羞答答地将头扭向一边,轻轻地点了点头。
  “太美了,太美了。”
  他们又相拥着在阳台上坐了下来。南造云子仰起头,颇带俏皮的样子说:
  “不想再问我什么?”
  “不不不,我……”其实,为了弄清她的身份,这两天,他亲自到了长海县调查,果真打听到了有一户姓白的家族。但这个家族老小十几口人,全都在一年前的突发事件中死亡,只有一个叫白素贞的女儿,因在沈阳读大学,才幸免一难。他哪能知道,他这些情况早在一年前就被土肥原贤二所预料,那白氏家族的突然被灭门,以及不久后白素贞在沈阳被绑架,甚至连她的照片一张也不留,这一切都是土肥原贤二的“杰作”。目的是为了将南造云子变成“真实”的“白素贞”。
  “赖利,你很棒,就像个年轻人。”南造云子故意奉承。
  “你,很年轻,很漂亮。真不嫌我年纪大?”赖利有些不敢相信。
  “不,”南造云子一副纯真的样子,耳语般地用英语说,“我真心爱你。”
  赖利大吃一惊:“你,会英语?”
  “我在大学是外语系的高才生。”
  “这太好了,太好了。”赖利边说边将姑娘搂住。朦胧的月光下,姑娘那坦然而美妙的丹凤眼令他感动万分。她不仅向他献出了处女红,而且还与她能语言沟通。他感叹自己间谍生涯半世,还从未有过红颜知己。说什么也不能放弃她了。
  于是,他将自己从小到大的经历以及不幸的家庭,都毫无保留地告诉了她,包括自己是英、俄两国的双重间谍这个与他性命攸关的秘密。
  南造云子听后心里大惊:难怪土肥原贤二在密信中指示,要不惜用身体的代价,弄清赖利的真实身份,并将他策反成为日本间谍。
  “唉,”赖利叹了一口气,“我现在的处境非常危险,你怕吗?”
  “不,”南造云子将头轻轻靠在他的肩上,幽幽地说,“跟你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
  赖利听她这样说,又是一阵感动。便告诉她,前几天她还在医院里时,便发现他公司的职员中,有一个是苏俄反间谍机关的人,是派来监视他的。同时,还觉察到英国的反间谍机构已经对他提供的情报有了怀疑。他正不知如何是好。
  南造云子见夜已深沉,他们的谈话极易被人听见,何况,今夜的目的已经达到,“欲速则不达”的哲理提醒她,今天只能到此为止,忙说她有点冷了。于是,二人便进了房。
  这一夜,二人尽情缠绵。不过,南造云子在做爱时感觉到赖利的确心事重重。
  紧接着的几天中,赖利都来海滨过夜。南造云子发现赖利每次离开时,都是恋恋不舍,便断定赖利已经深陷情网,不能自拔。于是,她向土肥原贤二提出最后收网的方案,征得了同意后,便向赖利提出二人“私奔”的意向。赖利听后,感到这是一条出路,但到什么地方去,却没有把握。南造云子说去日本,她有一个在东京做生意的“姑妈”可帮助他们。赖利表示可行,他也想去日本找石川伍一。
  于是,赖利便找了一个理由将妻子送回伦敦,又将公司托付给可靠的朋友经营。自己与“白素贞”双双乘海轮悄悄离开大连去了日本。在东京,他最终沦为一名日本间谍。
  
  要塞毁灭 戴季陶金屋藏谍
  
  南京。1929年6月1日,这是个非常庄严的日子。当时每一个南京人,上至蒋介石,下到黄包车夫,都是怀着极虔诚的心情盼望这一天并度过这一天的。这一天,“国父”孙中山的灵榇将从北京西山的碧云寺迎回南京安葬。这一天,南京将隆重举行迎榇的“奉安大典”。
  随着三声长长的汽笛,装载“国父”灵榇的由十二节车厢组成的火车徐徐驶进南京站,顿时,这个国民党的首都沸腾了。灵榇在荷枪实弹的车队、马队的严密护送下,到达了紫金山。中山陵旁众要人早已咸集,所谓“奉安委员会”名单中的蒋介石、胡汉民、冯玉祥、张学良、孔祥熙、于右任、林森等都整冠以待。在这群当时炙手可热的政治新星的阴影后面,有一个人心里却像打翻了五味瓶。他就是曾与蒋介石称兄道弟,并在日本与蒋介石共同“分享”同一个日本女人的戴季陶。
  

[1] [3] [4] [5] [6] [7] [8] [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