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6年第1期
黑樱花
作者:胡健国
中国军队按会议决定,迅速而秘密地进行布局。蒋介石踌躇满志,大有稳操胜券之势。
汉口,一场盛大的酒宴正在进行。日本海军第三舰队司令官长谷川清与日本总领事也在座。厅外,一个日本武官急匆匆地走近长谷川清,附在他耳边急切地报告什么。长谷川清听后神色大变,马上与身旁的总领事轻声而紧张地商议。酒宴在靡靡之音与觥筹交错中渐入高潮,全然不觉一个改变中日战争进程的决定已经形成。
突然,音乐声戛然而止,宴会厅顿时鸦雀无声。全体日本军人齐刷刷地起立,又齐刷刷地向右一转,一个不留地退出宴会厅。令留在宴会厅的人全都目瞪口呆。
当夜,长江中下游的日本舰船进入战备状态并马上起航,全速向下游驶去。数十只战舰和几千海军陆战队包括日侨,抢在长江被封锁的最后关头逃出了蒋介石的包围圈。
事情正向蒋介石预定的方向发生逆转,蒋介石的计划功败垂成。
从武汉逃到上海的第三舰队得到了新派来的第一舰队的支援。这样一来,原本应该已经在长江上全军覆灭的日本舰队,反而力量得到了加强,仅仅驱逐舰以上的舰只就从16艘增加到了31艘。向上海增派的日军也已经开始集结,上海危在旦夕。
日军的反应与动作表明,“孝庐会议”已经泄密。戴笠被蒋介石骂得狗血淋头。
秘密设在南京祁家桥二号一小楼里的军统电讯总局监听站,是专为监听日本使馆而设。经过几个昼夜的努力,他们终于破译了中村发往东京的电报密码,黄浚父子成了最大的怀疑目标。
刺蒋未遂 黑樱花魂飘他乡
1937年初秋。三辆黑色轿车驶出南京黄埔路官邸。沿途经过的中山东路、汉府街、国府路,都已警戒森严。车队在292号停了下来。这幢600年前朱元璋为降臣陈理所建的府邸,清代又成为太平天国的天朝宫殿。辛亥革命后,孙中山任临时大总统时曾在此办公。眼下,这里是国民政府的总统府。第一辆与第三辆车上走下几个黑衣打扮的人,迅速在四周进行警卫。而中间那辆车却径直穿过8根古罗马爱奥尼式石和三座拱形门洞,一直驶入大堂,停在二堂门前。蒋介石从车上下来,匆匆走过麒麟门,穿过磨石子甬道,进入一栋5层高、西式建筑的“子超楼”,登上美制的“奥迪斯”电梯,推开了二楼总统办公室。
平时他不常来这里,除非有外宾或重要会议。今天除了星期一例行的总理纪念周活动外,他还有一件事情要办。
原来,8月9日,日本驻沪两个官兵骑着摩托车擅闯苏虹机场,肆意挑衅,不听中国守军的警告被当场击毙。第二天,日方借机发难,一面调兵遣将,一面向南京政府提出若干无理要求。上海之战一触即发。为了鼓舞斗志,蒋介石决定采取一些措施。
他刚批阅几份文件,贴身侍卫报告,中央军校教育长张治中奉命来到。蒋介石要手下将张治中带到西花园的桐音馆等候。出于张治中在中央军校的地位以及眼下要重用的考虑,他想将气氛变得亲和一些。
桐音馆曾是曾国藩的花厅,飞檐翘角,典雅古朴,门前屋后有高大的梧桐数株。
“文白,”蒋介石尽量表现得亲切,他在做出重大决策前,往往对当事人表现出一种信任,“你对淞沪战局有何高见?”
“总统,”张治中对蒋介石的为人最清楚不过了,预料又有重大事情与己有关,马上起立,“日寇得寸进尺,治中愿为党国和民族利益,请缨出征。”
“好好好,坐下谈。”蒋介石表现得非常高兴,“知我者,文白也。我决定将淞沪战役的总指挥权交与你,文白,你和你的第五军马上要开赴上海了,那里现在可是剑拔弩张、战云密布喽。”
“我治中决不辜负总统的重托,誓与淞沪共存亡。什么时候开拔?”
“这个嘛……”蒋介石正说着,侍卫进厅见状欲说欲止,“什么事?”
“报告,主任秘书黄浚求见。”
“娘希匹,这个黄浚既爱色又贪钱,总有一天要出事的。你叫他等着。”
其实,黄浚就在桐音馆窗外的一株梧桐树下,他们的对话隐约可闻。侍卫叫他等等,他也就留在原地不动。厅内蒋介石的声音又传了出来,没有提防“隔墙有耳”。一个与他蒋介石生死攸关的重大机密,就这样被窗外黄浚竖得尖尖的耳朵捕捉到了。
当晚,星疏云淡,魁星阁不远的古胭脂井显得分外凄凉,相传六朝陈后主与宠妃张丽华因城破双双投入此井,虽没死成,但张丽华还是被隋军杀了头。此处常令人感到那冤死女人的阴魂在四处游荡。因此,夜晚是不常见有人敢在这里逗留的。
在一丛乱荆棘的后面,一男一女正亲密地坐在石板上,偶有路过者以为他们是一对胆大的情侣。
“时间?”女的将男的摸到胸前的手挪开,轻柔地问。
“8月12日,上午。”男的又将手摸索着伸进女的上衣内。
“地点?”女的忙将男人的手按住,语气有点严肃。
“中央军校。”男的不敢再放肆了。
“明天上午10点整,你等廖雅权的电话。”女的说完站起身来,窈窕的身姿令男人咽了一口口水。待她走在街灯下时,人们可以看出她就是为戴季陶送信的姑娘。
“妈的,香嫩嫩的,就是不让你吃一口。”黄浚看着姑娘消失的倩影,心里痒痒的。
8月12日上午9时,中央军校可容万人的操场上,列队整齐的军校各军种兵种的官兵正翘首以待。原来,那天蒋介石在总统府桐音馆对张治中说,为了鼓励士气,他将于今天在这里举行特殊的“扩大总理纪念周”的活动,军校外的党政军要员也要参加。蒋介石原定9时30分来到军校。
此时,从中山东路开来一辆“雪铁龙”轿车,转向逸仙桥、中山门。另一辆别克轿车则从左向的励志社门前驶过,两辆轿车从不同的方向停在黄埔路口的中央军校一侧。每辆车上均走下一个穿西装的人。此时,正巧有十来个装扮各异但身份稳重的人手拿鲜花向军校走去,此二人也从车中取出鲜花,混入进校的人群。人群被持枪的警卫拦住。进校的人群中,有一个从身上取出一个大信封。警卫展开一看,是卫戍司令部的公函,上说这些人都是外地的知名人士,特地前来拜谒孙中山的铜像的。日本人梅屋庄吉一向敬仰孙中山,特在日本铸造了四尊孙中山的铜像,其中有一尊就是在1929年立于该军校内的。
警卫见有公函作保,便对这些人放行。这群人来到军校大礼堂旁,瞻仰立在汉白玉基石上的中山先生的铜像。从那两辆轿车上下来的人一边观赏,一边向礼堂靠近。其中一人抬起手腕看了看表:9时12分。他向另一人使了个眼色,二人向礼堂内一闪,便进了一间无人的小房。
此时,蒋介石的车队已经过了中央医院,正向逸仙桥驶来。
时间在肃穆中一分一秒地度过。突然,一名军官神色慌张地跑到军校总值日官惠济面前,报告说军统戴笠来电话,说刚获得情报,今天可能会有日本间谍混入军校,目的是暗杀蒋介石。他戴笠本人正率人赶赴军校。惠济听后魂飞天外,但眼看蒋介石的车队已经驶进了军校方形的水泥高门,蒋介石下了汽车,在侍卫的簇拥下,正向礼堂后的操场走去,并在几分钟后走向主席台对官兵们训话。前去阻拦是来不及了。惠济不顾一切,飞快冲向操场,也顾不得台上和坪里那些惊异、愤懑的目光,开口向大家宣布,有两名可疑分子已混入军校。众人一听大惊。但毕竟是军人,马上一队持短枪的军人来到主席台保护蒋介石,另几队荷枪实弹的官兵分成几路,在军校内进行搜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