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6年第3期

天无飞鸟河无鱼

作者:臧勇强




  林青山正色道:“这是干什么,这不让我犯错误吗?”嘴上说着,手里却掂着钥匙舍不得松开。钱有真从皮包里拿出一份房产证明,“怕什么?你看,我都为你安排好了。”
  林青山一看,房主写的是林雅琴。便用手指戳了戳钱有真的胸口,笑道:“服了你了。好,这房子我住了,反正也不是外人,两家人面对面住着,方便!”
  钱有真算过一笔账,只要林青山大笔一挥,几百万贷款就到手了,一年能省下几万元的利息。一套房子花个十来万算得了什么?林雅琴说起来也是我的儿媳,就算被检察院查出来,又能怎样?
  等房子的油漆味散尽,两家搬进新居,一切安排停当之后,两家人围着桌子喝起了搬家酒。周淑英给林青山倒上一杯茅台酒,“林县长,这么多年,多亏您的照顾,有真才能有今天!”
  林青山笑笑:“不要这样说,一是靠党的政策好,二是靠老钱自己努力。”
  周淑英从厨房端出了一碟小白菜,炒得青翠油嫩,甚是诱人。林青山连连叫好,夹了一大筷子塞进嘴里,边嚼边说:“天天吃酒席,都吃腻了,还是青菜萝卜营养好哇!”
  周淑英见两人吃得香,赶紧又去炒了一大盘。
  酒足饭饱后,林青山醉醺醺地说:“你那份扩建报告我已经看过了,很好,符合当前深化改革的需要!”钱有真人醉心不醉,忙说:“劳你费心了!”
  两人聊了几句,便各自回新窝睡下。睡至半夜,钱有真忽觉腹痛难忍,先是吐了一阵,接着不停地拉稀,拉得脸都白了,他纳闷:难道这新居有邪气?怎么一住进来就上吐下泻?这时,门被擂得咚咚直响,周淑英开门一看,原来是王江萍。
  王江萍神色慌张地叫道:“不好了,不好了!老林他又吐又泻,疼得晕过去了!”两人慌忙打电话叫来救护车。
  等救护车将两人送进医院急诊室,钱有真已疼得只有出气没有进的气了,他张嘴喊道:“哎呀妈呀,怎么这么快就不行了,我还没来得及写遗嘱呢!”他一把扯住医生的衣服,“会不会是爆发性胃癌?”
  医生又好气又好笑地说:“死不了,是食物中毒!”
  确定了症状以后,护士给两人挂上了点滴,两人疼痛稍解,终于疲惫地睡去。一觉醒来,已是翌日下午,林青山回想起医生说的话,对钱有真说道:“食物中毒?这怎么可能呢?又没在外面乱吃东西。”
  忽然,两人不约而同地叫了起来:“肯定是小白菜!”“菜农也真是的,打那么多农药干吗?这不是害人吗?”钱有真叹了口气:“真没想到,自己是个农民出身,如今反被农民兄弟暗算了!”
  
  三 钱仁海疯了
  
  钱包大阉猪配种的手艺,还是从他爷爷手上传下来的,方圆百里颇有名气。它使钱包大一家人,多年来过着活钱不断、小酒不愁的日子。自从猪下怪胎后,再也没人敢上门找他了,他心里充满了伤感和愤怒。
  那日找钱有真索赔,非但没有得到一分钱,反被村干部吓唬了一顿,成了村里人茶余饭后的笑料,一想起这事,钱包大就气就不打一处来。
  他在猪圈里蹲了一天,吧嗒吧嗒地抽着闷烟,看着躺在草堆上的公猪,鼻子酸溜溜的。想着当年自己出尽风头,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如花似玉的春香娶进门的情景,那感慨就如洪水般奔涌而来。
  自打娶了春香后,钱包大就再也没吃过猪肉,他觉得自己这一生的幸福,全是猪给他带来的。如今,猪生了怪胎,面前这头公猪,再也不能为家里挣钱了,不忍心杀了吃肉,白养着又养不起。钱包大喘了口粗气,磕了磕烟锅子,红着眼圈弄来两包老鼠药,拌在猪食里,哭道:“老伙计,我是个没用的人,你还是早早去投个好胎吧!下辈子做什么都好,就是别再做猪了!”
  那猪仿佛懂事似的,一口气把食全吃了,躺在草堆上,瞪大眼珠看着主人,哼了半天才断气。
  春香惋惜地抹泪道:“唉,好歹也落了个全尸。”
  钱海仁默默地去村里请来几个壮汉,帮忙把猪抬到山上埋了。钱包大在坟前呆呆地坐了很久。
  
  公猪死后,家里没了财路,春香身体不好,钱海仁平时好吃懒做,又爱赌几把,三十岁的人了,连个老婆都讨不起,一家人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钱包大一下子老了好几岁。眼看种田的时节到了,春香去女儿家借来两百块钱,交给儿子,让他明天去城里把种子和化肥买回来。
  钱海仁吃过晚饭,丢下碗筷就出去找地方玩,半道上遇到了几个赌友,心想好些日子没摸过牌了,这两百块钱正好做本,便相邀上了牌桌。不料,几把牌下来,他输了个精光。想想没了买种子和化肥的钱,钱海仁直骂自己是浑球。
  夜色朦胧,钱海仁垂头丧气地往家走,路过化工厂,瞅见围墙破了个洞,便动了歪心思。他想:进去拿点什么,也算是赔咱的猪,顺便把买种子和化肥的钱捞回来。
  他瞅了瞅四周,见没人,就钻进了墙洞。里面是金工车间,黑暗中他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划亮火柴一看,是一捆电缆,还是新的。钱海仁一阵窃喜,弯腰抱起电缆就走。突然,几支手电光把他照了个现行,很快便听到一阵乱七八糟的脚步声,赶来的保安把钱海仁死死地按在了地上。
  钱海仁被押到厂办公室。钱有真一看是他,心想上回他爹赶猪闹事,这回儿子又做起了贼,气得真想给他一个耳光,他气恼地拨通了乡派出所的电话。
  第二天一大早,钱有真正在看报纸呢,就见办公室闯进来一个人,一句话都不说就跪在了他跟前。
  钱有真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原来是柳春香,急忙起身把她扶了起来。
  “有真,求你饶了我儿子吧!他坐了牢,谁来给我养老?”
  钱有真让她坐下,一边倒茶,一边关切地问道:“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
  春香苦笑道:“还好,冻不着饿不着。”
  想起甜美的初恋,钱有真憋在心里的怨气顿时烟消云散,叫人赶紧去派出所,把钱海仁保了出来。
  钱海仁来到钱有真的办公室,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钱有真和气地安抚道:“以后别再做这种不上道的事了!你年纪也不小了,不要老让你娘为你操心!”顿了顿又说,“我看你还是回厂好好上班吧,整天晃来晃去,也不是个事儿!”
  钱海仁想起几年前被开除的事,心里觉得别扭,“我不喜欢给别人打工,要做就做老板!”
  钱有真又好气又好笑:“好啊,要不我跟村委会说说,把鱼塘承包给你?”
  柳春香知道,村里那口鱼塘,一般人是包不到的,她推了推儿子:“还不快谢谢钱厂长。”
  钱海仁挠挠头皮说:“好是好,可我一分本钱都没有,怎么包得了?”
  钱有真想了想,说:“这样吧,我跟信用社打个招呼,让他们贷点钱给你,你也找亲戚朋友凑一点。好好干,等有钱了,赶紧成个家,别老是让你娘为你操心。”
  钱有真一番话,让母子俩千恩万谢,他还掏出两百元塞给春香:“快去买些种子和化肥,误了农时,就一年没吃的了!”春香死活不要,钱有真说:“就算我借给你的,总行了吧。”春香见推不掉,只好把钱收下。
  回家的路上,春香对儿子说道:“钱厂长真是个好人!你可要为你老子娘和你自个争口气啊!”
  
  钱有真出面打招呼,钱海仁从信用社贷到五千元,又向亲戚朋友借了一万,将村里的鱼塘承包下来。
  钱有真抽空去鱼塘看过两回,他见钱海仁被晒得黑里冒油,心思全放在了养鱼上,欣慰地拍拍他的肩膀,夸奖道:“不错,像个老板的样子!”
  到了年底,钱有真对钱海仁说:“你也别到处跑销路了,塘里的鱼我全包了!”
  化工厂有四百多职工,每人发十几斤鱼,把钱海仁的鱼包圆了。钱海仁没出家门就做成了头笔生意,回头一算账,除去成本,净赚了三千多块,比公猪配种合算。钱海仁乐得整天笑眯眯的,逢人就说钱有真是个大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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