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7年第2期

同爱情作战

作者:邹君君




  在拿到这笔钱之前,夏芳的心情是沉痛的。她心里的痛,那是比女儿死了更痛苦的感觉。但现在,她心底的狂澜和缓了许多。女儿虽然受到了伤害,但这事好歹有了说法,得到了金钱方面的补偿,算是平衡了。
  夏芳暂时得到了平衡,可一想到女儿还蒙在鼓里。她刚刚平伏的心又丝丝缕缕地渗出血来,在这件事上她终究是愧疚的。思鱼要是知道了,她一定会对着他们夫妻俩啐上一口,投来鄙夷的眼神。从此,他们夫妻俩在女儿心目中神圣的地位就会坍塌了。每每想到这一层,夏芳就拼命地牵着思绪往十二万上面想,这时她的心才稍稍安宁些。
  这事儿能瞒多久就让它瞒多久吧。
  
  爸爸妈妈上县城去了一次回来,思鱼感觉爸妈对她的态度好了不少,不再是那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和口气。爸爸不再动不动就叹气,妈妈也不再动不动就骂人。妈妈骂何文须骂青青,骂得难听死了。爸爸和妈妈老是背着思鱼商量,是让她继续上学呢,还是继续学艺。有一天,他们正争论不下,她忽然从门边走上前说,我不想读书了,也不想学艺了,我要去当服务员或者当工人也行。
  思鱼不想改变自己当初放弃求学的决定,家里的困难一时半会还解决不了,她不想变成言而无信的孩子。至于青青美发院,她也不想去了,在那儿干了大半年,非但没有工资,反而每个月还要家里补贴生活费。离出师的日子还有一年多。她渴望早早地挣钱补贴家里。
  思鱼想要换行时,并不知道爸妈去找何文须索赔一事。有很多次,她想问妈妈,何文须是不是被抓起来了。每次话到嘴边却没有出口。有些事情她是没有资格去想去做的。她已经错了第一步,她不能再错第二步。
  思鱼再次到暖水之前。妈妈交待她说,鱼鱼啊,再结交人可要多一个心眼,我们可是再吃不起亏了。思鱼惭愧的同时心里暖洋洋的。因为妈妈用的是“我们”两个字,她还是妈妈的女儿,母女是一体的,血肉相连的。思鱼冲妈妈点点头。
  这次小姨夏敏主动将思鱼接到自己家里住。
  思鱼去找了初中的同桌丁当,她的爸爸在紫冰酒厂里当主任。丁当很乐意帮思鱼的忙。思鱼很快就到酒厂包装车间上了班。
  那段日子累是累,可思鱼很开心。那些同事每天总是抱怨说工作强度太大,太辛苦了。思鱼想,这哪儿辛苦啊,做农活那才叫辛苦,风吹日晒的,手里生满老茧。如果这一生能有这样的班上,她就满足了。
  每天下班后,没成家的女同事喜欢邀她去逛街。
  暖水街最繁华的路段在剧场附近。这条街上几乎集中了全县四分之三的服装店。鳞次栉比的店铺一路儿排过去,气势大过其他的行业。
  服装店越开越多,并没有带来服装的廉价。各个服装名牌都在暖水占有一席之地。这儿的品牌是不打折的。价钱,看吊牌吧。一块钱都不会少。愿买则买,不买走人。大凡顾客都愿忍痛买下来,谁让自己看中了这件衣服呢。人们普遍虚荣爱面子的心态一直支撑着暖水的物价,特别是时装行业的价格。
  暖水县畸高的物价是由于它的打工经济造成的。暖水县每年外出打工人员向家里汇款,年年在慕名市的七个县市中排名第一。那么多的钱集中在暖水,物价能不高吗?何况暖水的男人女人们养成了讲究的习惯。拿一千元的工资,穿八百元的衣服,打九百元的麻将。
  思鱼上街很少买东西,即使看见十分中意的商品,她也会犹豫再犹豫。她想得很多,她得将工资尽可能地积攒下来。哥哥读书、家里还债,还有一些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多出来的开销,这些都是需要钱的。
  思鱼在酒厂工作了半年后,酒厂卖给了一个财团,改制成了私营企业。思鱼下岗了。
  
  日本有个作家说过,情人是对婚姻制度的最好调剂和补充
  
  思鱼到“金苹果城堡”上班三个月后又遇见了何文须。
  “金苹果”位于城南,是一幢装修豪华的三层餐饮服务楼。她沿街把那些招聘广告看了一遍,发现只有“金苹果”的待遇最好,比别处的工资开得高出一百元。她上班以后才知道,因为这多出的一百元,她要付出更多的劳动和时间。
  她被安排在三楼上班。近四百平米的三楼,中间错落有致地摆放了大大小小十套桌椅。四周被分割成一个个小间,像火车里的座位,孤立却又连成一片。服务员的劳动强度远比思鱼想象得大。
  客人一拨接一拨地来,有时持续到第二天凌晨。“金苹果”的厨房设在一楼的右上角,每天,思鱼要上上下下跑几十甚至上百个来回。思鱼觉得自己就像一架纸风车,只要风儿不歇,她就得转个不停。
  有一天晚上大约十一点钟,来了两个女人。一眼就可以看出,是两个很闲的女人,她们坐下后点了茶水、小吃,摆好了长谈的架势。
  思鱼打着哈欠环顾了一下大厅,今天生意相对冷清一点,现在整个大厅只有两桌客人,左边角上的四个人在打扑克牌。她实在是困了,有些支撑不住,她跟同班的服务员商量了一下,躲到九号座位去猫一猫。
  迷迷糊糊要睡着时,忽然听到一个人名。那个名字的出现将她浓浓的睡意炸得灰飞烟灭。
  今天的大厅分外安静,虽然七号台的两个女人压低了声音说话,静静地斜躺在沙发上的思鱼觉得就在一幔之隔的八号台。
  一个说话明显带着邻县口音,另一个大概是本地人。
  邻县女人说,我来了这么些天,越了解越急,这个何文须真是太气人,简直就是忘恩负义的陈世美。不,比陈世美还要陈世美。
  另一个就开始自责了,早知道这样,我就不帮你打听情况了。弄得心烦又何必呢。
  可不能这么说啊,这些事情又不是因为我的打听而产生的。他做在先,我打听在后,不然我被蒙在鼓里,还以为自已这辈子多幸福,嫁了个有情有义又能干的丈夫。
  蒙在鼓里也是幸福的。一些事情弄得太清楚了反而不好。有很多女人非常敏锐地察觉到老公的出轨,却愿意尽量地装糊涂。这就是所谓的婚前擦亮双眼,婚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邻县女人冷笑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眼和眼不一样啊。我是眼里容不下砂子的。他何文须跟别的男人情况不同。当初他那么落泊,一无所有地来到我们王家,接二连三地失败,没有任何人责怪他,我爸反而安慰他,就这么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现在的局面都是我们王家给他支撑来的。他这么做对得起我吗?
  他也没有对不起你啊,他又没说要跟你离婚。家不是好好的吗?挣的钱又没有改姓。
  居然包了小姐,还说没有对不起我?只处了三天半就花了十多万,还说钱没有改姓?哎,我怎么遇见这种臭男人?
  男人都是这样啊。你忘了我们大学时总结的,男人都是色狼,女人都是狐狸精。
  王晶莹忽然就笑起来,这句话是她总结的。
  笑归笑,她始终不能化解心中的疙瘩。她说,难道提出离婚才算是伤害了我?他背着我做了这么多坏事,这些早已伤害到我。如果我红杏出墙,他会如何?话说到这时,王晶莹一下子顿悟过来,她几乎是和老同学同时眼里满含深意地看了对方一眼——离婚。
  这个结论将两个人吓了一跳。她们太熟悉何文须,他是一个很要面子的人。如果他看中的所谓名誉有什么损失,他会气愤难平,他会采取行动。男人们都很看中所谓的名誉,所谓的面子。大多数时候,他们宁愿折腾,他们会放弃很多实在的东西。
  显然,同学不想王晶莹采取什么极端措施。古人说得好,宁毁十座庙,不拆一门亲。组建一个家庭是多么不容易。离婚,说起来简单。可真正的行动起来是怎样的千头万绪。孩子怎么办?财产怎么分?转移或者隐匿财产又怎么办?双方如果恶语相向,弄得你死我亡,又当如何收拾残局?再找的爱人会不会时间长了又让人不如意?太多的问题让人有理由却步,让人对未来产生恐惧心理,让人宁愿守着眼前的破庙也不愿去云游天下。将就吧,不将就又如何?女人们往往很会宽慰自己,男人嘛,等他老了就好了。人老了,想玩也玩不转了,想折腾也没了精力,到时他就会安心于家庭。无论年轻时他怎样,好歹老了之后就属于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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