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8年第4期

大盛魁商号

作者:邓九刚

臣一份。”
  “可是那俄国代理人是要来归化的呀!”
  “那也不怕,折子一式两份,一份呈库伦办事大臣,一份交那两个代理人。先看俄国人如何说话。”
  “俄国人难缠得很呐!”
  “难缠不怕,只要他讲理。那俄国代理人来归化之后,胡大人可就毛尔古沁一案重新审理,就让那俄国代理人在公堂之上。即席旁听。”
  “唔?”胡道台不明白大掌柜的用意。
  “据我所知,俄罗斯法律没有父债子还夫债妻还这一套律例,况且毛尔古沁事件也不是欠债还钱的性质。如此一来审来审去便只能是一场糊涂官司。俄国人不像我们中国人办事那么拖拖拉拉,他们讲究效率。你案子要慢慢审,但只要开堂便将俄国人请来旁听。”
  “审他一个月两个月?”
  “时间越长越好!我这里再写一封信给库伦办事大臣安德大人,将毛尔古沁事件以旁听者的身份述说与他。”
  “这才重要!只要是大掌柜肯于出面说动安大人,由安大人直接与俄国方面交涉,事情就好办了许多。”胡道台经大掌柜这么一说,脸上渐渐舒展开了。
  “对,关键还在库伦那里!”大掌柜说,“只要你把事情拖住,俄国人不再向理藩院找麻烦也就不会再下文催促此事。理藩院是专理各国事务的衙门,他们一天到晚只是与各国夷人打一些撕扯不清的交道,最是知道外国人的狡黠难缠。只要不再惊扰理藩院的官员,他们还会自寻麻烦?”
  “对!”
  “待到来年,愚身得空亲自去库伦拜访安大人,再将毛尔古沁事件面呈于他……”
  “那我胡某人真是不敢劳动大驾了!”
  “不!其实我去库伦亦是路过,恰克图业务繁巨,每年我都要去那里料理一段时间。就是没有这事,安大人那里也是一定要拜访的……”
  谈到了拜访库伦安德大人,胡道台的心里便不由得咯噔响了一下,他一个官场上的人自然懂得走办事大臣的路子空口说白话是不成的,就是说用钱的时候到了。库伦办事大臣可不像这小小的道台,更不像知府衙门,那可是吃惯了大额的主,小的数目送过去不要说会遭人家小瞧,连自己也是拿不出手的。但是,事到如今大难临头,胡道台知道拿得起也得拿,拿不起想办法也得拿!把这事在肚子里掂量了半天,小心翼翼地问大掌柜:“不知安德大人那里该送多少银两?”
  “多也用不着,三万之数总得拿出来的。”大掌柜说。
  胡道台一听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可怜巴巴地对大掌柜说:“送安大人的银子……数额也实在是太巨大了,下官一时拿不出来。”
  “胡大人能拿出多少?”
  “我……暂先只能拿出一万之数。其余部分……”
  “其余部分先由我通司商会垫上,这事还是由我来替胡大人办理吧。”其实大掌柜也只是故意问胡道台那么一句,但凡因公共事业需要出钱的地方,历来都是由大掌柜出面先邀商号集资支垫,事后等衙署有了钱再按地方一半商号一半的惯例分摊。
  
  难缠的俄国代理人
  
  在两名俄国代理人到达归化城之前,恰克图的大盛魁分庄坐庄掌柜盛桢早就派出了信犬,星夜兼程将一封密信送到了大盛魁城柜的郦先生手里。密信报告说,此番来归化的两名俄国代理人背景复杂:其中年龄稍大一点的名叫谢尔盖,此人是巴达玛耶夫公司的人。另一个年纪较轻的名叫伊万,他的身份是托博尔斯克公司的副总经理莫霍夫的高级助手。伊万现年二十五岁,为人精明干练,是一个很有头脑的人物。莫霍夫正在积极筹备,准备把自己的资金和人马从托博尔公司分裂出来,成立一个完全属于他个人投资和管理的西伯利亚茶叶公司,伊万将在新成立的公司内出任一个分公司经理。
  大掌柜没有把这件事告诉胡道台。即使是告知他,初到归化仅只一年的胡道台一时间也难以把繁复的俄商情态搞得清楚,主要是这些事情与胡道台没有直接的关系。在第二天召集的归化通司商会二十八家商号的大掌柜参加的会议上,大掌柜向大家详细通报了谢尔盖和伊万即将到归化的消息,告诫各商号提高警惕。
  谢尔盖和伊万即将来归化的消息,迅速传遍了归化城的大街小巷。每天从早晨开始,在人声嘈杂的市场上,人们到处谈论这件事情。整个归化城都在以一种厌恶的预感、不祥的心情等待着这两个俄国人的到来。
  这一日上午,从道台衙署的大门内走出两个衙役,他们脚步匆匆地踏着衙署门前的石子马路,走向了扎达海河岸边的河滩地。在一辆刚刚停下的装满羊毛麻包的马车跟前站住,一个衙役左手按着腰刀,伸出右手在一个卸麻包的工人的身上拍了一下,说:“牛二板!我二人奉胡大人之命前来缉捕你。”
  牛二板并不惊慌,扭过脸来望着两位公人,将手里的大绳不紧不慢地缠绕起来,一边说:“胡大人又要捕我?……他不嫌我在大牢里白吃他的饭吗?”
  “胡大人是不会让你白吃牢饭的,这次捕你是因为俄国代理又要来了。走吧!”
  俄国人即将到来使得归绥道台衙署好不紧张,连日来胡道台召集府内僚属开了多次会议,就如何接待俄国代理人的事进行了反复详细的研究。重新将牛二板捉回大牢便是胡道台必须做的一件事情。一切安排停当之后,胡道台再一次亲自来到大盛魁城柜,向大掌柜述说了有关接待俄国代理人的准备情况。末了说:“下官的安排有何不妥之处,请大掌柜不吝指教!”
  “实不敢当!实不敢当!”大掌柜说,“大人是数十万归化子民的父母官,又是正宗科班出身,学识深厚见识广博。以愚之见胡大人预备得已经是十分仔细缜密了,大人只管放手去做就是。”
  “还有两件小事向大掌柜求助。”
  “尽请吩咐!”
  胡道台说:“这第一件是,请大掌柜依上例派一名精通俄语的人员助我……”
  “这好办,”大掌柜当即答复道,“不出敝号城柜大院找十个通司不在话下。前次不是王福林去伺候胡大人的吗,这一回仍然由王福林到胡大人府上听吩咐就是了。大人还有什么事?”
  “其二是安排俄国人的食宿,”胡道台小心地观察着大掌柜的脸色,“是不是……也可依前次之例住在贵号城柜内的小客房?”
  “这可不妥,”大掌柜断然拒绝说,“请胡大人见谅!此番不比前例,敝号绝不能接待这两个俄国人。”
  “这是为什么?”
  “前一次来的两个代理人是死亡俄国人的私人朋友,他们纯粹是为处理死在毛尔古沁的两名死者的后事而来,这次有所不同。这两名俄国代理人,一个是巴达玛耶夫公司的人,另一个是托博尔斯克公司的人,此番来归化除了交涉死亡俄国人的后事,恐其另有所图。若允许这二人住在敝号,实在是多有不便!”
  “两个俄国人未曾到归化,大掌柜何以知道有如此复杂之背景?”
  “我自然知道。敝号分庄分号遍散长城内外,为商务之便是常有往来信息的。大人有所不知,巴达玛耶夫其人并非经营生意的商人,此人原本是我库伦地方的一个布里亚特蒙古人,后赴彼得堡大学念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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