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8年第11期

铁血忠魂

作者:许葆云




  天放亮了,虽然前沿阵地交战不断,鬼子却没像前几天那样发起大规模冲锋,这也许是夜袭起了作用,一个参谋飞奔进来:“咱们的援兵到了!”
  张克侠忙问:“多少人,在什么地方?”
  “五十七军三三三旅已经赶到,中央军一个骑兵团开到了胡子峪。”
  “东北军来了一个旅,中央军只来了一个团?一三九师呢?”
  “一直没联系上。(注:一三九师师长黄光华为保存实力,临阵抗命不肯来援。)怎么办?”
  事已至此,无论如何也要硬上了。张克侠深吸口气:“通令各师、旅、团:援军已到,全军立刻对坂垣师团发起总攻!”
  三十号中午,在临沂正面十几公里宽的阵地上,五十九军各部同时冲出阵地,对日军展开了全线总攻,连续突破日军前沿阵地,鬼子在这突如其来的打击面前陷入一片混乱,迅速瓦解。
  第五师团虽号称“铁军”,可这些日本人到底也是肉长的,经过两轮激战早已伤亡惨重,残破不堪,现在对手以必死的决心全军扑来,坂垣师团措手不及,几小时之内已被五十九军的气势彻底压垮。
  当一支完全靠意志拼命的军队在气势上被对手压垮,它也就再不剩什么了。黄昏前,日本帝国的“铁军”坂垣第五师团全线溃败。
  
  六、总退却
  
  坂垣师团的溃逃,也注定了孤军深入台儿庄的矶谷师团的命运。在四面被围、后无援军的情况下,矶谷师团再也支撑不住,于四月七日全军败退,在台儿庄扔下了一万两千多具尸体,落荒而逃。
  临沂大捷,台儿庄大捷,两场大战击溃日军两个最精锐的师团,各自歼敌万余人,向徐州进犯的鬼子铩羽而去,中国军队取得了抗战爆发以来最大的一场胜利。一时举国欢腾,国民党内抗战决胜的信心空前高涨。“蒋委员长”欢喜之余,决定以五十九军和中央军九十二军组成第二十九军团,将张自忠升任军团长。命令刚要下发又收了回来,原来张自忠身上还背着那个“撤职查办”的处分。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赶紧下令撤销对张自忠的一切处分,然后于四月十三日正式任命张自忠为第二十九军团长。
  与此同时,雄心万丈的蒋介石积极调兵遣将,不到一个月时间就向徐州增兵九个半军,加上原本的部队在徐州方向共集中兵力四十五万,准备和日本人进行一场堂堂正正的决战。
  鬼子应战了。六个主力师团分兵出击,南路第三、第九、第十三师团远走安徽,攻陷蒙城、永城、宿县,沿津浦路一路西进;北路第十四、十六和第十师团突进山东,相继占领济宁、郓城、单县,强渡黄河,攻陷荷泽、沛县、兰封。五月十六日,南北两路日军在砀山会师,划出了一个巨大的包围圈。徐州和它的四十五万守军转眼间落入三十万日军的合围之中。面对这样的局面,蒋介石和整个中国,都惊呆了。
  就在日军会师的同一天,李宗仁召集徐州前线高级将领开会,下达了“放弃徐州,全军突围”的命令。会议结束后,张自忠被单独留了下来,李宗仁亲手给他倒了茶,递上烟,就坐在沙发上闷头抽起烟来,眼看烟烧到手指了,张自忠不得不问:“长官叫我来有什么安排?”
  李宗仁长长地吐出一口烟雾:“我想让五十九军掩护全军总退却。”
  听了这话,张自忠全身一震!五十九军在临沂和坂垣师团死拼一场,减员过半,装备残损,至今还没得到补充,怎么能让他们去“掩护”那些刚调上来、一枪都没放过的中央军!张自忠以为自己听错了,瞪着眼睛望着李宗仁,可李宗仁却只管闷着头抽烟,看也不看张自忠一眼。
  掩护总退却是个玩命的差事,桂系出身的李宗仁调动不了中央军,手下的杂牌军又各有自己的小算盘,没有一支靠得住,万不得已,这位打了半辈子仗的老将军,才厚着脸皮对张自忠张了这个嘴。
  见李宗仁这么为难,张自忠没再说什么,捻灭香烟,行个军礼转身去了。
  对这条山东汉子来说,知遇之恩也只有用鲜血去报答。
  十六日,所有部队开始撤离徐州时五十九军独自投入了战斗,在城外激战一昼夜将被围困的三十二军救出,又死守阵地两昼夜,承受着来自几个方向日军不间断的突击,直到十八日才向西南方向退却。
  一九三八年五月十九日,日军兵不血刃占领徐州,立刻分兵多路追了下来。
  徐州西面,四十余万中国军队正挤成一团向河南转进,大部队进至濉河渡口时,因船只不足,中央军、川军、滇军、晋军、桂军、东北军、西北军塞满了渡口,乱做一团。此时,一支鬼子突然出现在侧翼,刹时几十万大军陷入恐慌,一时竟出现了崩溃的迹像。
  这时断后的五十九军赶到,张自忠立刻命三十八师就地占据有利地形展开阻击,于是这支掩护总退却的部队一下变成了前锋,死战一天一夜终将鬼子击退,而其他部队被这一吓,渡河速度大大加快,好容易混过了濉河。然而,仅仅两天后,五十九军面前又出现了挤成一团的大队人马,前几天找不到人影的九十二军军长李仙洲也像土地爷一样平地冒出来,跑到军部和张自忠商量“敌情”。原来约一个联队的鬼子截断了公路,就这么千把鬼子兵硬是把国民党好几个军堵在了大路上。
  听了这话张自忠连娘都骂不出了,马上命令一一二旅抢占高地,布署火力,准备一旦鬼子展开阻击,就从这里对他们发起反击。看到五十九军摆好了阵势,被堵在大路上的部队才重新集结,以九十二军为先导开始撤退。
  然而怪事发生了,这支拦路的鬼子竟毫无动静,眼看着中国军队从鼻子底下撤走,始终未发一枪一炮。事后得知,这支日军隶属第三十九师团,指挥官是师团参谋长专田盛寿大佐。此人是个著名的“中国通”,曾在天津和张自忠打过交道,熟知张自忠的脾气,当得知碰到的是五十九军时,专田忙命收缩防御严阵以待,直到眼前的中国军队分批撤尽,五十九军也已走远,这个老鬼子才松了口气,偃旗息鼓,悄然退去。
  在从徐州到许昌的撤退途中,类似情况又发生了几次,一旦确知对手是五十九军,不少日军都主动退却或龟缩不动,避免与五十九军交火,甚至一支配备坦克和战车的机械化部队咬着中央军的尾巴追上来,遇到五十九军设下的阻击阵地也不敢冒进,停止了追击。
  五十九军,这支在临沂城下击溃坂垣师团的部队,从这时起已令不少鬼子望而生畏。
  六月一日,随着殿后的五十九军抵达河南许昌,徐州总退却结束了。
  然而战争绝不是靠退却打赢的。徐州这个屏障武汉、拱卫中原,扼四省咽喉的军事重镇居然一枪未放白白放弃了!几十万中国军队两个月前还英勇果敢捷报频传,现在却是丢盔弃甲,狼狈而逃。蒋委员长一厢情愿地在徐州布置了一场根本没发生的“决战”,结果令前一阶段的所有胜利化为乌有,第五战区乃至整个抗战大局为这个荒谬的决定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七,临危受命
  
  徐州失守后,日本人将下一个进攻目标指向了武汉。
  武汉是长江、汉水的交汇处,平汉、粤汉铁路的连接点,南入湖南,北接河南,西临四川,号称“九省通衢”,是抗战物资的集散地,当时的国民党政府很多重要军政部门以及各界名流也云集于此,鬼子把进攻目标选在这里,蒋介石想不争也不行了。于是亲自赶到武汉坐镇,调集第五、九战区部队共计一百多个师沿长江、鄱阳湖、大别山区布防,摆开了决战的架式。
  六月中旬,日军先头部队共九个师团沿长江两岸和大别山区分路进发,拉开了武汉会战的序幕。双方在宽大的正面往来厮杀,战况空前激烈。八月二十二日,驻合肥的日军第二集团军加入会战,企图切断平汉线,继而突破大别山防线,从东北方向进攻武汉。在鬼子强大的攻势面前,东北军五十一军、西北军七十七军先后败退,六安、霍山相继失守。
  九月六号,正在信阳待命的五十九军接到了第五战区长官部的电话。
  徐州退却后李宗仁称病不出,五战区司令长官一职由白崇禧代理,现在面临危局,和李宗仁一样,白崇禧第一个想到的也是张自忠:“荩忱,我们正面的霍山、六安已失,背后的信阳、武胜关一带中央军还没完成布防,我想调五十九军去固始阻击日军,你务必坚守到九月十八日,有什么困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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