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1期
一根水做的绳子
作者:鬼 子
他感觉到的是难受。
她感觉到的,也是难受。
那是因为疼!两人都觉得好疼。你的疼,我的也疼。疼得像是突然被火在那里不明不白地烫了一下,却又不是完全的像,反正那种疼的感觉,是身上别的地方从来都没有感受过的。
他匆匆地收了身子,躺到了一旁的床上。
她身子一缩,蜷在床上歇了一下,然后就下床去了。
他说:“你怎么啦?”
她就蹲在床前的地上。
她说:“有点难受。”
他说:“是疼,是吗?”
她说:“是。怎么这么疼呢?”
他说:“我的也疼。”
她说:“我可能都走不了路了?”
他在床上便慌了起来,身子一翻,也下了床来。他要把她从地上扶起,她却让他别动。她说:“我自己起来吧,要是走不了路了,我就完了。”
听她这么一说,他就更慌了。心里暗暗地就怪恨起了自己,好像犯了什么大错了。他难受地看着她,看着她的身子从地上慢慢地站起来,也不扶她,他也想看看她是不是还能站起来,看看她是不是还能走路,她要是真的走不了路了,他就恨死自己了。
她终于站了起来!
她的身子虽然站得不是太直,有点像个老太婆的样子,腿根紧紧地往里夹着,像是在极力地要把那种疼给死死地掐住,不让那种疼跑出来,跑到她的腿上,或者跑到她身上别的地方。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动了动自己的左腿,让左腿往前移了移,她不敢移得太多,移多了大腿分开了,又生怕里边的疼会跑出来似的。她移了一点点就停住了,然后再去移了移右腿,也只移了一点点,还用手去帮了帮。
“还能走吗?”
他在旁边比她还急。
她没有回话。她让左腿又移了移,跟着让右腿也移了移,慢慢地就把身子拉直了。然后,她站在那里提心吊胆地感觉着,先是感觉着腿间的疼有没有跑出来,慢慢地,她发现那两条腿还能动,显然,走路没有问题。
她放心了!
他跟着也放心了!
“回床上吧。我帮你揉一揉。”
她慢慢地挪着身子回到了床上。她让他帮。帮与不帮感觉是不一样的。她还感觉着,他帮她而产生的感觉,好像比刚才的那种感觉好多了,也舒服多了,于是就怎么也想不通。
她说:“怎么这么疼呢?”
他说:“不知道。”
她说:“是不是这种事都这么疼的。”
刚说完又觉着不对。
她说:“要是都这么疼,人们为什么那么爱做呢?”
他想了想:“可能是我们做得不对。”
她说:“怎么不对?对是对了的,不对怎么会疼呢?”
他说:“这说的也是。”
她说:“你要是慢一点,可能不会疼吧?”
他说:“不知道。我们刚才慢一点就好了。”
她说:“还不都是因为你。”
他说:“我怎么知道呢?我要是知道,我不会那么急的。下一次吧,下一次我慢一点。慢一点也许不会这样的。”
她说:“应该吧,慢一点应该不会这样的,要不人们不会做的。”
也许因为疼的缘故,后来他一路地送她回家,一直送到村头才停下,临分手时又问了一句:
“还疼吗?”
“有一点。”
李貌便再一次地安慰她:“下一次吧,下一次我一定慢慢地给你,我要让你觉得好好的。”这话他是附着她的耳边说的。她在他的嘴边点点头,轻轻地给他嗯了一声。她说:
“好的,下一次我们慢一点。”
完了他还吩咐她,让她以后晚上不要自己乱跑到学校去,他怕那样会出事的。她说没事的,再黑的路我也能走。李貌说不是的,我怕的是被别人发现了不好。别人要是发现了,知道你是到我那里就不好了。阿香一下就明白了,她说好的。李貌又说,我们俩的事,就我们俩知道,千万千万不要告诉别人,一个人都不能告诉。阿香说好的。她说别人就是知道了我也不会承认的,你放心吧。我要是承认了,你就完了,这我知道的。我们这里以前有人出过这样的事。李貌的心突地就踢了他一下,好像被人在后心窝上狠狠地给了他一掌。
“真的吗?”
“真的。”
“那你可记住了,只要不是在床上抓到就不能承认。”
“在床上抓到我也不承认,除非我们是光着身子。”
“那你刚才说的谁,他们是光着身子被抓的吗?”
“才不是呢,他们只是坐在床上,衣服都还穿在身上呢。是那女的傻呗,她自己说出来的,她说他们以前有过。那女的真的好傻。我们这谁都说她是傻瓜。”
“那我们注意点吧。”
“我知道。”
事实上,这种事情并不像人们在嘴上说的那样,说注意就可以注意得了的。欲望和灾难,就像一个人的两只脚,一只脚刚刚迈出,另一只便随后紧紧跟上。几天后,他们就出事了。
5
出事的这一天,他们先是做了一件傻事。
他们到山上去挖回了一棵树蔸,种在了他的窗户后边。
这件傻事是阿香建议的。头一天放晚学的时候,她捧着班里的作业去交给李貌,放下作业后,她扑着桌子往窗外胡乱地看了看,这一看,脑子里的窗外突然就出现了一棵树来。她想如果种棵树在那里该多好呀,山风吹过来的时候,那小树就会一摇一摇的,就像是在对他说话。她于是对他说道:
“明天我在你的窗户后边种一棵树好吗?让你每天早上起来,你一打开窗户,你就看到它。你看到它了你就会想到我。”
他觉得这个想法不错。他说:“好呀!那样晚上关窗的时候我也能看到它,然后我就可以一整晚一整晚地想着你。”
种什么树呢?阿香最先想到的是松树。在阿香的脑子里,那时候的松树是形象最高大的一种树,多少的人生意义都被课文和老师们拿松树来做比喻的。但李貌却不同意。他说不,不能种松树。在我的窗户后种了松树,我这屋子成了什么了?阿香不知道李貌想到了什么,她说为什么,为什么不能种?李貌说你见过烈士陵园吗?烈士墓后边种的都是松树。她不知道。村里没有烈士陵园。她真的不知道。李貌是读书的时候在城里看到的。阿香的脑子里马上就冷了下去。她说真的吗?李貌说当然是真的。阿香说那种什么呢?两人的嘴里于是你一种我一种,胡乱地说出了好多的树来,又都觉得不是太好。到了最后,还是阿香拿了主意,她说别想那么多了,等到了山上,看见什么树好,就挖回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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