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3年第6期

白雪公主后传

作者:唐纳德.巴塞尔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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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开着黑色旅行车的修女正在跟踪我。"比尔在汽车座套上擦了擦两手。"我现在不能垮下。还不能。我必须全力以赴。一切都有赖于我。我必须掩藏起身上的伤口,设法做出没受伤的样子。一定不能让她们知道。把带血的手绢塞到衬衣底下。她现在示意要朝右拐。我现在来个左转弯。这样我可以逃脱她的追踪。但她也朝左拐弯。过来了。完蛋了。她还跟着我。跟踪着我无形伤口的精神足迹。难道她就是我自十二岁起就一直在苦苦等待的那匹大黑马?那匹血盆大口的大黑马?当然不是。别荒唐了,比尔。你行为就像个傻瓜。她没一点儿像匹大黑马。她只不过是个坐在黑色旅行车里的一个穿黑衣的女人罢了。她打出右转信号然后朝左拐根本不说明什么问题。别去想这件事。想想领导地位。不,别去想什么领导地位。如果你在这个拐角向右靠……不,她也朝右靠了过来。别去想这件事。别想。打开收音机。想想收音机里告诉你的事。想想那里能得到的各种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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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恐怕不是她喜欢的那种人
  啊啊啊啊啊
  在我孤独的屋子里我总能找到办法
  啊啊啊啊啊
  埃米莉·迪金森,你为什么离我而去
  啊啊啊啊啊
  埃米莉·迪金森,你难道不知道我们俩本该多么完美
  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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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好霍戈。""你们好,伙计们。""请你发言霍戈。""好,伙计们首先我想随便说一些或多或少有些无耻的事,不仅因为你们想让我讲,而且我也喜欢讲。其中之一是你们这里的那个骚货,虽然我从来没有亲眼见过她,也许不值得为她担心。如果这件事上我冒犯了你们,就请你们原谅。上帝知道我像任何一个男人一样喜欢女人的姿态,就比如,举个例子,穿着比基尼坐在汽车的前座,出来之前身子一缩穿上上街的衣服,或者车门已开但她们还没有出来;如果你正好在街角附近房中朝窗外看,或者如果你能把窗子移近街角,你有时候能看到她完全只穿着内衣坐着,在大热天,然后做一番"身子一缩"的动作,把衣服从屁股那儿朝上一拉,然后头一摆让头发合适垂下,如此等等。依我看来,这是想到过说到过或想得到说得到的一切中最美的,因为整个世界上惟一有点价值的东西就是女人的美,当然也许还有吃的东西,可能还有各种不同类型的音乐,尤其是比如像新泽西奥兰奇圣普拉斯基破衣乐队在游行时演奏的那种低档音乐,这种音乐在适当的气氛中会使你流下眼泪,从心底里向你诉说你的祖国,这国土是多么美丽。这真正是你的国土,我的国土,我们的这一片国土--这种由行进乐队奏出的特别悟识,会使你打颤。但我跑题了。我想指出的主要方面是,世界上挤满了骚货,她们在地球各到各处像蛤蜊一样繁殖,骚货多得就像小帘蛤和圆壳蛤一样在世界所有海湾的泥滩里打洞。我的意思是失去任何一只都无关紧要。只要她受得了你们的狗屁她就可以一直同你们住在一起;你们只要受得了她的狗屁,你们就可以一直同她住在一起。通常遮盖这种事情的欺人之谈的遮布背后,其实就是这么回事。现在我请你们试想一下那些已经不再光彩的女人。她们情绪沮丧。牧师前来召唤,向她们推荐精神上的东西,告诉她们为何精神上的东西要比肉体更加持久等等这些东西。可以说他完全正确,它们确实更加持久,但我们需要的不是持久。并不因为每个人在他脑子背后都知道这一点,这一困境的巨大讽刺就失去其有效性。肉体外壳的毁损是我们这里的伟大主题,如果我们每隔四五年不断更换女孩,是因为这种毁损所致,这一点我至死也永远不会同意。那就是我为什么不断朝窗外张望,为什么我们都不断朝窗外张望,看看经过的是什么,在我们生存的海滩上有什么被冲刷了上来。因为那个海滩上总是有东西被冲刷上来,一批批新的女孩在成熟,如果你愿意忽视一些思想感情领域的缺陷的话,总是找得到新的。但是如果你要的是思想感情,你可以找本书读读,或去看场电影,或进行一番内心独白。当然随着文化的普及你现在往往也能找到有一定思想和感情的姑娘,她们中的有些人也许属于皇家语言学会之类,但不管怎么样有她们自己的想法,必须得到尊重,必须迎合,必须谈扯这方面的话题,就如像你挺在意这类胡说八道似的。但是当然我们也可能不同,也许你们确实在意这些东西。那也不是天方夜谭。但是我的主要观点是你们应该牢记多样性,忘掉特殊性。地球十分广阔,十分平坦,十分深沉,十分高峻。记住弗洛伊德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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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头脑中的色情需要一旦可以得到轻易满足,其价值马上消退。要使性欲保持高涨,某种障碍必不可少。在历史的任何阶段,当自然的屏障不足以生效时,人们就竖起习俗的壁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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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位王子?"白雪公主一边刷牙一边想。"哪位王子会来?会不会是安德森王子?伊戈尔王子?阿尔夫王子?阿尔芬索王子?马尔科姆王子?唐纳尔本王子?费尔南多王子?西格弗莱德王子?菲力浦王子?阿尔伯特王子?保尔王子?明仁王子?雷尼尔王子?普拉斯王子?梅什金王子?鲁珀特王子?佩利克尔斯王子?卡尔王子?克莱伦斯王子?乔治王子?霍尔王子?约翰王子?马密勒斯王子?弗洛里泽尔王子?克鲁泡特金王子?亨弗莱王子?查理王子?麦恰贝利王子?埃斯卡勒斯王子?范廉特王子?福丁布拉斯王子?"白雪公主恢复了镇定。"盼望一位王子的感觉真好--这种期待,而且知道你在等待的是一位王子,风度翩翩--但仍然是一种等待,而等待作为生存模式,正如布雷克所指出,是一种可怕的模式。我宁可去做一百样别的事情。但打死我我也不会让它,这种等待,把我期盼的高尚感情从卧室的天花板上拉下来,这种感情像许多充了氢气的避孕套在我头顶上跳荡。我不知道他会不会长着裂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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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保尔站在一道栅栏前摆着姿势。他正在去修道院的路上。但是首先他在栅栏前摆着姿势。栅栏上停满了鸟。它们的问题,在很多方面也是我们自己问题的范例,是"飞起来"。"我在这道栅栏面前站立的这种迷人的,魅力十足的姿态,"保尔自言自语地说,"很快会吸引某人来发现我。这样我就不用非得去修道院了。这样我就可以上电视之类而不用去修道院了。然而不容否认的是,有一股力量把我拉向坐落在内华达西部边远地区的那家修道院。"瘦瘦高高的宽宏大量的保尔!"要是我出生在1900年之前很多年,我本可以与潘兴一起策马同潘乔 · 比亚作战。另外一种选择,我可以与比亚一同策马同当时的土地拥有者和腐败的政府官员作战。在任何一种情况下,我都会有一匹马。在二十世纪的末尾,年轻人个人拥有马匹的机会简直太少了!我们美国青年如果还能上鞍那就是奇迹了……当然还有别克、庞蒂亚克铁罩下面的'马',我如此众多的同胞喜欢的那种。但是那种'马'我可不要。它们使我脸上黝黑的色泽消除,使我手臂和大腿不再精瘦。如果我坐在黄金国、星火、里维埃拉或野马牌汽车里,不管车体金属曲线多么优美,汤姆 · 李和彼特 · 赫德永远不会来画我站在这道栅栏前的肖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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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雪公主让她黑如乌檀的头发垂下窗子。那是星期一。头发在窗外飘扬。"头发这么长我可以用来放风筝。风会把风筝吹上蓝天,红色的风筝映在碧蓝的蓝天上,与我黑如乌檀的秀发一起飘扬。像是个不错的想法。我认为,长发从高高的窗子上飘落,这是一个十分古老的母题,在许多文化中以不同形式出现。现在我扼要重述一下,让庸俗之辈大吃一惊,让我的性生活恢复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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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统朝窗外观望。他心情不很愉快。"我为比尔、赫伯特、亨利、凯文、爱德华、克兰、丹尼和他们的情人白雪公主担心。我感觉他们遇到了麻烦。而现在,透过这片绿色的草坪,这些漂亮的玫瑰花丛,看到这夜色和黄色的建筑,以及下跌的道 · 琼斯指数,听到穷人的呼叫,我十分担心。我有许多重大事务要操心,但我也为比尔这些孩子们担心。因为我是总统。归根到底。是整个他娘的国家的总统。而他们是美国人,比尔、赫伯特、亨利、凯文、爱德华、克兰、丹尼和白雪公主。他们是美国人。我的美国公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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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问卷:
  1. 到此为止你是否喜欢这个故事?
  是( ) 否( )
  2. 白雪公主是否像你记得的那个白雪公主?
  是( ) 否( )
  3. 读到这里为止,你是否明白保尔是个王子角色?
  是( ) 否( )
  4. 简是那个邪恶的后娘角色?
  是( ) 否( )
  5. 在故事的后续发展中, 你想要增加感情成分( )还是减少感情成分( )?
  6. 叙述中胡说八道的东西是不是太多? ( )还不够?( )
  7. 你是否觉得创造新的歇斯底里的文本样式是今天的艺术家的一项可行的任务?
  是( ) 否( )
  8. 你喜欢发生一场战争吗?
  是( ) 否( )
  9. 这部作品对你而言是否有超感觉的成分?
  是( ) 否( )
  10. 是何种成分(二十五个词以下)?
  11. 依你的看法这七个男人作为个人, 在人物塑造方面是否充分?
  是( ) 否( )
  12. 你认为作家协会作为作家的代表在国会关于版权的立法方面是否起到了应起的作用?
  是( ) 否( )
  13. 把自从二战以来各种语言写的小说全部考虑进去,你至此为止在1至10的尺度中如何评价本作品?(请在你选择的数字上画圈)
  1 2 3 4 5 6 7 8 9 10
  14. 你看书的时候是否站着? (?摇 )躺下? ( )坐着?( )
  15. 按你的看法, 人类是否应该有更多肩膀?
  ( )两副肩膀?( )三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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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二 部 分
  
  也许我们不应该坐在这里照看食品大锅,冲洗大楼,一星期一次把钱送到银行保管库去,和别人没什么两样。也许我们应该做些完全不同的事,改变我们的生活。天知道该做什么。我们做手中的事,不加思考。照看大锅,冲洗大楼,把钱拿到银行保险库去,从不停下片刻思考一下这一切也许让人瞧不起。有人站在什么地方鄙视着我们。在戴克斯温泉,一个患痛风病的思想家在思索着,上帝饶恕他们。以前的情况更糟。说这一点是有把握的。我们找到在森林里迷路的白雪公主之前,情况更糟。在我们找到森林里迷了路的白雪公主之前,我们过的是一种充满平静的生活。每个人都享受着平静。我们冲洗大楼,照看大锅,一周到县城的妓院去逛一回(嗨嗨哟)。和别人没什么两样。那时我们只是简单的资产阶级。我们知道该做什么。当我们在森林里发现了迷路的白雪公主,饥肠辘辘,心神错乱,我们说:"你想吃点什么东西吗?"现在我们不知如何是好。白雪公主在我们的生活里加入了混乱和痛苦的成分。从前当我们是简单的资产阶级时,我们知道该做什么;现在我们成了不知所措的复杂的资产阶级。我们不喜欢这种复杂性。我们疲惫地围着它打转,用店主的食指时不时捅它一下:它是什么?它是不是,也许,会坏了生意?平静悄然溜走了。然而,曾经有过这样的片刻,在那时是否平静并非首要关注。那一片刻我们看着白雪公主,第一次明白了我们喜欢她。那是个经典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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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头发的反应:两个年纪较大的男人站在那儿观看白雪公主黑如乌檀的头发从窗口泻下来。"那窗子里出来的咋看着像头发呢,"其中一个说。"没错我看着像头发,"他的同伴回答说。"看着像该为它做点啥咧。""没错看着像要亲它个嘴儿什么的处罚一下。""做这事咱俩年岁太大。你得找个保尔,或者保尔那样的人做这种事。没准儿保尔甚至现在就站在侧厅里,束紧裤带准备进去呢。所以我猜想我还是到职业介绍所去,那儿我听说可能会有工作。""我同你一块儿去,"另一个男人说,"因为虽然我不是个一等船员,但却是个一等学员,也许暗里没看清这个被错当那个了,咱俩就可以一起出船了。""我真不愿离开,让那些头发就这样垂在那儿,不去骚扰一下,"第一个男人说,"但是我们对家庭有义务,也对国家的商业船队有义务,由于缺少我们这类人,其中有些船只现在毫无疑问正在27号码头和32号码头的泊位上苦苦等待。所以,再见吧,头发!别了,如果永远,依旧永远,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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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头发的反应:摇滚乐队领队弗莱德对他的队员宣讲。"伙计,今天在纪念碑街我遇到了一件事。我看到满墙黑如乌檀的头发从高高的窗口上泻下。一位姑娘,一个眼神……伙计,一切都改变了。我变了。我不再是从前的那个弗莱德了。我认为一切对于你们肯定也不同了,因为你们是我的队员,我是你们的领队。现在我十分清楚你们伙计们想演奏的是你们前辈的野牛音乐,而不是我们独创的、发展的、宣传的、拿人酬金的摇滚乐。我现在就当场把事情说清楚,我没意见,我指的是野牛音乐。从今天开始,直到世界末日,在世界上所有大演出场不搞别的,只演奏野牛音乐。我一点也不在乎,我就是这样没意见,我慷慨地把这一份自由交给你们,我们那套灰鼓渴望的自由。既然,只看了一眼,这位神秘的黑发美人就改变了我的一生,而这一生也确实需要改变,那么我们就以一种奇怪的方式为自己为野牛音乐敞开了心扉,直到天外红色熔渣降落以咸涩的终极的爱将一切覆盖。因此带上你们的扩音器和别的东西走吧,朝更好的目标修正你们的生活吧,就像我所做的那样。把问题无情地提出:野牛到哪儿去了?"弗莱德的队员们面面相觑。"在春季,"他们的眼神说,"事情总是这样当绿色重返大地时,事情总是这个样子。我们的领队经受着一次精神再生,从一个坏人转变成一个好人。总是有个姑娘,看他一眼,这一看使他完全陷入她的控制。我们受够了这样的一个领队,十足一个该死的蠢蛋。我们现在到工会大厅去,根据我们工会宪章第四款,投诉条款,把投诉他的具体条文写出来。我们还可以想出些别的内容来,加在指控的条文中。那是件挺有趣的事,写他的状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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