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3年第6期

白雪公主后传

作者:唐纳德.巴塞尔姆




  
  *
  白雪公主在想:这房子……墙……当他不……我不是……全然不知……肩膀……害怕……水很冷……想知道……轻轻松松地……
  
  *
  白雪公主在想:为什么我……玻璃……挂在墙上……智力……返回……一堵墙……智力……在上方……返回……他冰冷……镜子……
  
  *
  "你必须学会拼对每个单词,"保尔告诉埃米莉。"这是我首先觉得无法忍受的,在其他国家。谁拼得出Jeg f?准ler mig daarligt tilpas?所有的意思只不过是我感觉不好。这点我早就知道。我感觉不好。如果句子的意思是,比如,罐子在可爱的郁金香下被折叠起来……""我理解,"埃米莉说,但她并不理解,因为她是只动物。不是人。她的问题不是我们的问题。别理会她。"我要通情达理,"保尔说,"对电话公司斯文有礼,对银行蛮横粗暴。那是他们自找的,那家银行,人们对待他们的粗暴态度。他们把世界上所有百日草籽全给我,我也不会改变自己的看法。但是我既然是塞利姆修道院的一部分,在我们那位胖寺院住持的支配控制之下,我可以自行其是。那大流氓和假学究又喝醉了,不知道我在这儿,身临卖猫人的战争,为《猫的世界》杂志当记者挣一两个小钱。很遗憾白雪公主没在这里同我一起。如果在这儿的话对她对我都有好处,我们可以爬到旧火枪绳捆堆后面,互相坦白我们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我已经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但我不知道她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也许她真的不像我结识过的其他任何女孩--不像琼,不像莱蒂西娅,不像玛丽,不像阿米莉亚,不像与之共同度过部分青春的从前的姑娘,那部分青春我都留在了装有滑门和小窗帘的一个个幽黑的忏悔室里,留给了那些牧师们,然后成了塞利姆修道院中的一员,开始自行其是。说真心话,我不敢肯定自己现在比过去好,从前的那些日子。至少那时我不知道自己在干些什么。现在,我都知道了。"
  
  *
  "保尔是只青蛙。他彻头彻尾是只青蛙。我原以为他在某个时候会褪下那层湿漉漉的绿黄色的斑点皮膜,重新现身,沐浴在王子气度百道金光闪闪的色泽中。但他纯粹只是只青蛙。就这样。我失望了。要么我过高估计了保尔,要么我过高估计了历史。在任何一种情况下我都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就这样。事情明摆着。我十分失望,毫无疑问,将来还会进一步失望。完全失望。就这么回事。真相全暴露了:地毯上的红肉,地板上的蛙腿。"
  
  *
  "我爱你,白雪公主。""我知道,霍戈。我知道因为你已经跟我说了一千遍。我不怀疑你。我相信你的真诚和热情。我必须承认你过分的蛮横也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你妄自尊大的仪态,你摩托车紧身马夹上垂挂的镀铬链条,你左边和右边面颊上风雅的刀疤也打动了我。但是这种'爱'却万万不能,因为你的血统。你没有谈论这种'爱'的血统,霍戈。你的血统不够高贵。哦我知道在今天这个民主时代血统的问题有点不合时宜,有点让人皱眉头。人们不喜欢听别人讲他们的血统,或者讲其他人的血统。但我不是'人们',霍戈。我是我。我必须把自己保留着,等待一位王子或王子样的人物,比如像保尔那样的人。我知道直到现在为止保尔并不出类拔萃,事实上我对他不屑一顾。但他的血管里流的是国王、王后和主教的血,霍戈。他有地位高贵的皇家血统。而你的血管里只有普通的血,霍戈,任何人都可能有的血,比如旅馆洗衣房送俗巾的勤杂工。你必须承认它们不是同一回事,这两种血统。""但是不考虑爱了?不考虑如斯汤达所说的那种在冲昏头脑的轻率中擒获理智推翻其他所有顾忌的爱了?""你完全可以说什么'冲昏头脑的轻率',霍戈。我正巧不处在这种状态。我十分冷静。冷静得像一盏台灯,冷静得像国务卿。冷静程度就和你的轻率一样。""好吧白雪公主你的血统理论很有说服力,我承认确实存在着差距,我的血统和皇家血统之间。但我的血液中有一种狂热。我把这种狂热献给你。就好像我的血液中充满了圣埃尔莫之火,在我内心能感到它炽热的燃烧,电流般的冲击。如果这种狂热,这种粗野但伟大的激情,在你眼里或者在你身上任何其他部位能使我一定程度上变得崇高,那么也许仍存在着一线希望。我的希望是,一旦你完全理解了我身上那种狂热所具有的力量,你就会发现它能使人崇高,我也更加高大,突然间成了合适的帝王配偶,虽然从前我并不是。我知道这一希望十分渺茫。""不,霍戈,不会使你变得高大,这种狂热。但愿能够,但不会发生。在我看来只不过是一阵狂热。一杯水两片阿司匹林。我知道这样的劝告不过是老生常谈,甚至不近人情,但我没有别的可劝你。我本人被近期的事件,或者没有事件搞得焦头烂额,如果事件再给我更多的打击,我简直就爆炸了。晚安,霍戈。把你的黑色请求收回吧。你那精心编织的黑色请求。"
  
  *
  我们坐在街边露天酒吧谈论着从前。那些往昔的日子。然后店主人过来了,他带着一名警察。警察携着包黑皮的短警棍和一本拉斐尔 · 萨巴蒂尼的书。"你们太靠人行道的外面了,"警察说。"你们必须坐在盆栽植物后面。你们必须待在房基线十英尺之内的地方。"于是我们挪到房基线的后面。我们觉得在盆栽植物的任何一边都同样可以谈论过去的日子。我们像往常一样,既友好又随和。但在挪动桌子时酒溢了出来。"桌布给染上了污渍要额外收钱,"店主说。接着我们把其余的酒倒在桌布其余的地方,直到它全变成了一种颜色,玫瑰红色。"哪里有污渍,"我们说。"污渍在什么地方?指出来我们赔钱。你找的时候,再来点喝的。"我们深情地回头扫过那几寸距离,看着刚才坐过的地方。警察也随我们扫过那几寸距离。"我感到那边更好些,"警察说。"但法律就是法律。那就是毛病所在,它是法律。如果我尝一尝污渍,你们不在意吧?"警察把我们的桌布拧干,动作夸张地一饮而尽。"这污渍味道不错。现在,请原谅,直觉告诉我普利特街出了大事。"警察匆匆离开去处理他的大事,店主送来了更多的污渍。"谁绞过我的桌布?"我们看了看桌布,确实有一片难看的区域。"有人得付烫桌布的费用。"接着我们站起来,凭两手把整个露天酒吧绞了一遍。我们干完之后,要想弄清是谁的过错已经不可能了。
  
  *
  简给白雪公主递去一杯加冰的吉普森伏特加酒。"喝了吧,"她说。"喝了感觉会好些。""身体方面我并没有感觉不好,"白雪公主说。"当然情绪上是另一回事。""来吧,"简说。"来把它喝了。""不我现在不喝,"白雪公主说。"也许等会儿。虽然有预兆警告我根本喝不得。有预兆告诉我情况不妙,你送来的这酒。有预兆轻轻对我说这酒里面有问题。""是啊那是可能的,"简回答说。"你知道这伏特加不是我自己酿造的。粮食不是我自己种自己收的,麦芽浆不是我自己做的。我不是辛扎诺 · 弗茅斯公司的成员。他们不向我说明所有过程。洋葱不是我收的。制冰块的水也不是我净化的。我不能对一切负责。我能说的只是据我所知这是一杯普通的加冰吉普森伏特加酒。同别的没什么两样。除此之外,我不敢妄言。""哦那就好,"白雪公主说。"这么说来肯定不会有问题。只要是一杯普通的酒就不会有问题。如果像你说的那样普通。既然这样,那我就喝了。""这酒有点朦胧的刺激,就像里欧波尔多 · 托利 · 尼尔森的电影一样,"保尔说。"幸好我把酒从你手中拿走,白雪公主。这酒对你会刺激过分。如果你喝下了,也许胃中会有不良反应。但是因为我是个男人,男人的胃强壮,挺得住生活的麻烦,也挺得住生活的乐趣,所以我不会有事。幸好在地下设施的遥感机器上我发觉你准备喝了它,发觉这酒对你刺激过分,并能及时赶到,在酒杯正要碰触你嘴唇的时候,从你手中一把夺走。那两片令我深深敬慕的嘴唇,先是透过窗,后又从我地下设施中再三凝视。那嘴唇--""你看他怎么就倒在地上了,简!"白雪公主说。"你看他脸上冒出来这么多绿色的泡沫!你看他还不断抽搐!为什么看上去那么像临死前的痛苦挣扎,这整个场面!我怀疑这酒里面究竟是不是有问题?简?简?"
  
  *
  "关于他有一方面是肯定的,"弗莱德说,"保尔是个直率人,一支笔直的箭。我们俩走过碰到,比如在汽车站,在廉价商店等场合,只要看他一眼我就知道,保尔这个人精力充沛。他肯定具备充沛的精力,要在房子外面挖这么大一个洞,在里面接上那么多的电线,把电线与狗连上,所有那些事儿。这需要很高的机械天赋,我的看法是这样,也需要很多技术知识。我们在为保尔做最后评价时,这些方面应该有充分的陈述。我也想提一下霍戈对他寄予的信任。在殡仪馆替他更换衣服时发现他身上带有大笔钱,用霍戈的银行结算单包着,这一事实足以证明。当然有人会说这是霍戈打发他离城出走支付的钱,但我不相信。我宁可相信霍戈对保尔寄予无比信任,严格地说,比最好的判断所能认可的更多。但我现在说话的腔调就像个银行家,既咄咄逼人又审慎明智,我不想以这种腔调说话。想想阿米莉亚吧,坐在第一排用黑纱遮着脸,等待着看她已故的情人装进为他准备的盒子里埋进地下。想象一下一个人在此时此刻的感情。不,这太困难了,我不应该让你们去想象这种感情。我只要求你们同情这位可怜的女士,主的大笔一挥之后,就被夺去了我们都如此高度关心、如此需要的收入来源、温暖和人际交往的依靠。我让这一想法留在你们的头脑中。至于我自己,我只不过是弗莱德,原来的乐队领队,被坐在第三排简身边的那位姑娘,白雪公主,点燃了爱情的火花。她甚至不跟我说一句话,尽管我处在她力量的支配之下。看来处于某人的支配之下并不意味着掌握支配力量的一方负有任何义务,甚至连偶尔说上一两句话或付以勉强的半笑的义务也没有。但这是我个人的事,而不是我们聚集在这儿在上帝的注视下所要执行的事务。这里的事务是将保尔火化,装进坛子,将坛子放入为他准备的盒子中,安埋于地下。有些人喜欢撒在地面上,但保尔愿意放入地下。这与我们所知道的他的其他方面相吻合。"
  
  *
  对世界进行强烈谴责并不是一种对世界应该作出的适当反应。
  
  *
  希望冲出我们所陷入的困境。是什么给了我们这样的念头,还有更好的选择?"更好的选择"这个概念是怎样萌生的?它是个什么样子,这个更好的选择?别说什么那是小娃娃的想法因为我不会相信。我知道有些小娃娃有能耐,但他们不会那么有能耐。那么,那些能耐较次的乌合之众却反倒能想出更好的选择。我脑中有一个快乐岛。没有留下遗嘱的比尔走向他那个没有得到好报的终结。我们将他举到了天上,比尔无疑会成为天上的英雄之一,像统管有序地急急走过世界的处女和寡妇的西奥迪赛和拉姆这类。我们将他举向天空。比尔无疑会成为一个次等神祇,管辖墓园安然从天空经过。如果半途中坟墓裂开,里面缠着绷带的东西掉出,那也许就是他的过错。
  
  *
  比尔被送上了绞刑架。为此我们感到遗憾。他是我们中间迄今为止第一个受绞刑的人。我们感到遗憾。但裁定的就是这个结果。我们费了好大功夫才把他吊起来。我们以前从来没吊过任何人。但幸运的是我们得到了霍戈的帮助。比尔受绞刑是因为他有罪,如果你有罪,你就得被绞死。他犯有灭锅罪和渎职罪。他在绞刑台上蹦跶了好一阵子。很明显他不想被绞死。不知有多少麻烦,整个这件事。但幸亏霍戈也在场,带着他的皮鞭。这样就加快了进度。现在我们获得了某种程度的平静。我们珍惜平静。这意味着一切进展顺利。比尔的朋友丹尼现在是新领导。我们决定让霍戈住在这屋子里。他也许是个蛮横的人,但蛮横得有效。他照看食品锅很在行。丹尼以一种出色的果敢接管了领导事务。他在生产线上增加了三个新品种:婴儿荸荠,婴儿珍奇和婴儿豆丝。销路不错,这些新品种。白雪公主继续把菊花放到保尔的墓上,虽然那墓里面没有她想要的东西。我想她明白这一点。但在他还活着的时候,她喜欢他的血统。她喜欢的不是他而是那个抽象的概念,对她来说那个概念就意味着"他"。我不敢说那是个最好的想法。
  
  *
  白雪公主屁股失灵
  白雪公主重拾童贞
  白雪公主羽化登仙
  白雪公主腾云升天
  英雄们启程探寻一个
  新的原则
  嗨嗨哟
  

[1] [2] [3] [4] [5] [6] [7] [8] [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