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3年第6期

白雪公主后传

作者:唐纳德.巴塞尔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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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头发的反应:"嗬那儿垂下来的头发真不少,"比尔心里想。"而且好像还是从我们的窗子上垂下来的。我的意思是飘下头发的窗子是咱们房子上的,不会错吧?我们中间谁有那么多的头发,黑如乌檀?我只是假装问自己这个问题而已。这个令人讨厌的答案我已经知道,就如这行为,垂发行为的意义,以及如乌斯特写过的头发本身的性内涵一样清楚。我不是说他写过头发,而是指他写过关于头发的论述,从史前到当今。答案只有一个。是白雪公主。是白雪公主跨出了这一步,而此举的含义我们全都清楚。我们七个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她啥也不是就是个该死的堕落分子!这事儿,这个复杂困难的问题也可以这么看。这意味着更紧迫更真实的感受是'格格不入',而不是'朝夕相处'。这意味着她在寻找一个新的情人。实在是悲剧!但是也必须考虑到人本质上的孤独。我们中的每个人就像一根细小的发丝,抛进了世界上数以亿计的各种颜色和长度的头发之中。如果上帝不存在的话,那么我们的困境就比预想的更严重。如果那样,我们每个人就像一颗漫无目的的细小尘埃,卷进了一个可怕的无约束的更大的无目的性之中,除非其他星球上有智慧生命,也就是说,比我们更有智慧的生命,由这种智慧生命为生命这项伟大事业想出些目的来。那是有可能的。那是我们无从知道的事情,谢天谢地。但与此同时,头发还在那儿飘着,带着它的多重含义。我该如何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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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头发的反应(倒叙):保尔在淋浴室里,坐在落下的水帘之下。更多的热水淋下浴室。"我要收回绿色的海,带着海水中棕色的鱼儿,我尤其要收回今天从失业办公室来这里路上看到的从那窗口披下的长长的黑发。它使我感到特别紧张,那头发。头发很美,我承认。这种质地,如此纤细的黑色长发难得一见。头发黑如乌檀!但它使我紧张得要命。牙齿……钢琴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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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乌檀
  平静
  惊奇
  胜利
  食品桶
  戴克斯
  胡说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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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头发反应的缺乏:丹尼在一个箱子上坐下,也为我们拉过几个箱子,但没有强迫我们坐在上面,而只是留在那儿,这样如果我们想坐就可以坐在上面。"你们知道,克利普乔恩所说的普通语言的'整体'效应我认为是正确的,他指的是,据我回忆,在其他部分之间,就是说,有点像'插入'的部分。那个部分,也就是所谓的'插入语'-- '也就是所谓的'这一表达本身就是个很好的例子--对我来说是最有意思的部分,当然我想也可以称之为'填充物',也许除此之外还有其他词亦可胜任,对此进行描述,或者也许还有其他许多词。但是这种'填充物'所特有而其他词语不具备的特征也许是双重的:(1)一种'无限'性和(2)一种'淤沉'性。当然那也许是两种特性但我倾向于把它们看作单一特征的不同方面,如果可以这么考虑的话。'填充物'的'无限'性方面表现在它可以以不同的形式不断伸延,事实上我们的交流很大程度上是由它组成的,甚至也许比非'填充物'组成部分的成分更大。'淤沉'性是这种'填充物'的重量,与比重较大的机油类似,形成一种向下的拉力但仍然是液体,如果你懂我意思的话,我甚至认为这种下沉力很有价值,虽然现在,此时此刻,还难以定论。因此,总而言之,我所说的,与我们在这家厂里用这些塑料野牛峰做的之间是有关联的。你们也许熟悉这样的事实,这个国家人均制造的垃圾从1920年的每天2.75磅增长到1965年的每天4.5磅,那是我们有数据的最后一年,而且还在以每年大约百分之四的比率增长。这个比率可能还要增高,因为一直在不断增高。我大胆估测我们很可能很快会达到百分之百的标线。而到了那一标线,你一定会同意,问题就从如何处理'垃圾'变成了如果赏识它的特性,因为,毕竟是百分之一百,对吧?再也不会有如何'处理'垃圾的问题,因为没有别的了,我们也只需学着在里头'搅混'--那是个俚语,但用在这里特别合适。所以这就是为什么我们现在从事制峰事业,主要是从哲学观点上看问题,而不是因为我们发现那可以挣大钱。它们是'垃圾',事实上还有什么东西能更无用,更属于垃圾货?是因为我们想要占据垃圾现象--那个颠倒的未来领域的领导地位,那就是为什么我们也特别关注有可能被看作垃圾现象典范的语言的那些方面。非常高兴今天下午能带大家参观工场,同大家见面,跟大家谈谈这些事情,我认为这些事其实比人们一般认识的更为重要。离开之前想从可乐冷柜里倒杯冰可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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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头发的额外反应:"当家庭煮妇,"爱德华说。"朋友们,那是我今天的内容。我们社会的这重要一角,就如托马斯告诉我们的是上帝构想出来解决几近一切问题的答案,近几个月来在这个屋子里遭受到了某种程度的诋毁。我有所听闻,对此感到十分伤心。因此如果可能的话今天我想消除一些流传于我们中间,并造成混乱、掩盖事情真相的错误思想。家庭煮妇!没有她,整个文明生活的构架就会崩坍!没有家庭煮妇,我们生活的存在理由就会顷刻间降格到那种残忍程度的残忍,而我们正是以此来正当地贬斥污秽的禽兽。要不是她的巨大购买力,以及采购时表现出来的不顾一切的喜悦,我们说不定仍然穿着兽皮东走西窜,没有高价商品来填充我们家中和我们心中那寂寥的空间。家庭煮妇!我们主观间性的核心和内在精神!家庭煮妇!人类苦难之金树上最主要的装饰品!但是,先生们,说了这些等于什么也没说。现在考虑一下这位家庭煮妇她角色中的另一方面。想象一下她坐在淋浴室里,用惬意浴液和娇爱香粉涂抹她那妩媚之躯,浓香困扰、搅乱、淹没了感觉。现在她贞洁地站起,用一条红毛巾贞洁地擦着身子。一幕多么惹人喜爱的场景!一个赤裸裸的奇迹!一位绝代美人!现在让我来问你们,先生们,我们此间拥有的是什么?我们的这位有没有足够的自爱来看待自己?没有,没有,她没有。我们的这位有没有适当的敬畏来看待自己?没有,没有,她没有。我们的这位却把自己当作家庭煮妇,这里头带着危险地接近于自我憎恨的成分。那就是问题所在。解决办法是什么。"那时丹尼插上说,"我把你的胃一刀割了,爱德华。你把整个该死的事弄得极其复杂,没这必要。我对你说吧,揭去你那个制造麻烦的伪问题的屏幕,整个该死的事可以干干净净地得到解决,用下面的办法。好,当我们看待白雪公主时我们看到的是什么?我们看到,首先,是那独特的用一条红浴巾包裹着的一对体积为四分之三的乳房,朝我们漂浮而来。或者,如果我们从另一个方向看待她,我们看到一只用一条红浴巾包裹的漂亮的白屁股,漂浮而去。现在我问你们:这两个明显不同的视角之间的恒量是什么?那个保持不变的因素?显然,很简单,是那条红浴巾。我提出的论点是,如果正确地理解,白雪公主问题的中心是那条红浴巾,而不是其他任何东西。如果从这个角度看,问题一下子变成了不是问题。我们可以轻而易举地将那湿滑的、不可靠的、昂贵的废料,也就是白雪公主,置之一边,而紧紧抓住那条浴巾。那就是我的想法,先生们。在这只牛皮纸袋中……我自作主张买了……在这儿,爱德华,这是给你的浴巾……凯文……克兰……"张愠怒地看着。那就是中国人的毛病。太克制。"我不想要一条邋遢的旧浴巾。我要的是那只漂亮的白屁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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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雪公主看着她垂在窗外的头发。"保尔?确实有一个保尔,还是因为渴望、无聊、厌倦和痛苦产生的幻觉使我想象了此人?我这整整一生培养了最优雅的风度,学习了最杰出的艺术,难道仅仅为了这个?难道我这姿色无限的身子才二十二岁就要在这极端无聊的环境中渐渐枯萎?就连我最凶恶的敌人,如果她知情,也不会愿我如此结局。当然有个保尔!那个保尔曾经是这一家的朋友,在那时还没有呈现出金光闪闪的王子的仪表。在某地有一个保尔,但不在这里。不在我的窗下。目前还没来。"白雪公主向窗外望去,顺着头发看到下面地上站着两百公民,个个目瞪口呆。"呀!但愿我在别的什么地方!比如说在圣特洛比兹海滩,被一群身无分文的黑皮肤的孩子们围着。这里每个人都有点小钱。这里每个人都崇拜万能的小钱。至少人们知道在十进位运算体系中这些小钱加起来会是什么。这方面毫不含糊,至少。啊,耶路撒冷,耶路撒冷!您的女儿们正在被麻木,被一种强烈的怀才不遇的感觉燃烧着,就像你看到的油田里的烟囱,燃烧着输送出去无法获得合理经济价值的天燃气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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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正式声明 拥有财产的困难和习俗
  以某行为令你吃惊 爱的交换 画下来 理解身无分文的黑皮肤的孩子 我曾经是 土匪头饰 以及昨天的问题等待着
   成员 紧紧缠住想要狂热隐藏的牛奶 熔化的保安队 额外危险的机会 躲藏 腿底下简历 切铬方法 天主教最高法庭的神圣决定 雄健的梦篮手势 热吻带着它的纸 羽毛 比孩子更有趣 有趣孩子痛苦质地侵犯的爽直 损害 悬镜
   他们只要同干净谨慎的灌木丛一起移动的窗盒子 穿透的风度 兴奋的呻吟被抑制 毯子不安 一组不太受喜爱的玻璃门关上 额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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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着红披风的主教大步走来。"是啊,我们这里经受着一场可怕的飓风,"他向发出绝望哭喊的幸存者们点头示意。"如果我们能直接穿过这边的沙嘴(用戴着闪闪发光的主教团戒指的手指一指),然后走到那边的婊子(用道袍花边袖中的手臂一扬),对不起我的意思是那边的村子,我们也许能找到避难所,躲避这场上帝遣来打断我们脊梁的大灾变,以惩罚我们的罪孽。""子民们" 呜咽着。他们已经整整八天没有……第四天突然降落的黑幕最令人恐怖。只有沉寂。沉寂。一切都陷于沉寂。六个小时没有一点儿声响。什么也没有。"这是最可怕的,"他们用手势语互相悄悄表示,不希望……打破这种……几个出身名门的年轻人爬进茫茫黑夜去寻求救援(权杖敲骨的震颤)。德国侯爵夫人又一次晕了过去。听到了悠悠的笛声。"原来这就是西班牙!"保尔自言自语地说。"我从未奢望能活着见到它。幸亏我聪明,躲在主教团随行人员中间,躲过了圣令。幸亏我聪明,在这一场飓风中躲过了圣令。聪明才智太多!上帝的仁慈太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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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尊根植于早餐之中。早餐吃完,午餐顺理成章接着到来,就好像你不仅拥有果子,而且在广袤的丰产之乡拥有生产资料。只有怪僻才会对此产生怀疑,而在现今的情况中我们不必在意他们的观点。你能在其中因自身而得到爱的国度,由于图书业的进一步发展而正在扩大,一种新类型的图书甚至能满足老人们的内心愿望。构筑我们这一代的工程师对他们的工程师的业绩一筹莫展,无法理解。但是,只要他们还在试图勾勒未来的趋势,那么甚至他们之中最平庸死板的人,也有责任提出构想,然后提出计划。技术对我们继承的社会机制的结构冲击之大,以致于在某些国家早餐几乎已被遗忘;他们代之以绘画。我读了丹普布特的小说,虽然他什么观点也没有。书倒不是胡言乱语,那一册,我们为此感到遗憾。书不好读懂,干巴巴的,像面包片一样的书页翻过来,然后掉下,就像暴民焚烧的汽车,在画面边角底朝天躺着,轮胎仍然冒着烟。碎片不断从银幕上飞落到观众中间,雨点和道德的残片。赫伯特想回到赛狗场去。但我们逼迫他读他那一部分,书外面说作者好话,标明书价的那部分。我们喜欢里面有许多糟粕的书,那些与其他内容不完全相关(有时甚至根本无关)的东西,但如果细读的话那东西又能提供一种渲染气氛的"感觉"。这种"感觉"是在字里行间所无法找到的(因为字里行间是空白,一无所有),而只能通过阅读字行本身--看着文字,于是得到一种感觉,不完全是满足感,那期望过高,而是一种已经阅读,已经"完成"的感觉。"请不要说话,"白雪公主说。"什么也别说。现在我们可以开始。把睡衣脱下。"白雪公主脱下了她的睡衣。亨利脱下了他的睡衣。凯文脱下了他的睡衣。赫伯特脱下了他的睡衣。克兰脱下了他的睡衣。丹尼脱下了他的睡衣。爱德华脱下了他的睡衣。比尔拒绝脱下他的睡衣。"把你的睡衣脱下,比尔,"白雪公主说。每个人都望着比尔的睡衣。"不,我不脱,"比尔说。"我不脱下睡衣。""把你的睡衣脱下,比尔,"每个人都说。"不,我不脱。"每个人都望着比尔的睡衣。从某种意义上说,比尔的睡衣充斥了整个房间。那一套黄色绉纸睡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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