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2期
十二月里的小阳春
作者:[俄罗斯]弗.阿.西特尼科夫
对他来说这是有价值的。她也害起羞来了。
“哎呀!我在干什么!本来是不许的,真是罪过。”她一边喃喃地说,一边被维佳的亲吻和爱抚弄得气喘吁吁,并且又狂热地想要它们。“哎呀,我感到多么爽,”她呻吟着说。“因一时糊涂而达到了渴望的目的……等一会儿,让我休息一下。”她虚脱了,疲惫地把身子往后一仰,低声说道。他也筋疲力尽了,躺倒在她的腋下。
尽管维佳产生了要在她家待到天亮的愿望,但她这一夜没让他滞留在家里。
“万一人家放瓦尔卡出院呢?你要知道,他是多么爱吃醋。他会把你和我……”西玛吓唬说。维佳虽然有很多钱,而且觉得自己既勇敢又快乐,不过还是听从了她的话,开车走了。
老实说,与男人昙花一现般的幽会对于西玛也并不是什么不能容忍的事。她认为,哪个婆娘会只有一个自己的男人呢?!当然不是每一个婆娘都会承认这一令人羞愧的乐事,但记忆一直会提醒她本人,什么时候发生过什么事。
“那些说自己无论如何永远也不会与任何人苟合的女人要么是在撒谎,要么就是难看得没有人会迷恋于她们。”利德卡 · 帕纳古希娜断然地指摘遵守教规的女人。她认为,例如她身上就有一匙子每个男人都想要尝尝滋味的那种蜜糖,她也不会吝惜自己的蜜糖。聚聚散散——这有什么了不起的。主要的是别让男人泄露出来。要知道,他们中间有爱吹牛的家伙——哎哟哟,何其多呀。一说走嘴——索多姆村里就会传开恶毒的谣言。
利德卡 · 帕纳古希娜愿意置谣言于不顾,决不会感到为难——她会用骂娘话把人家打发得远远的。可是西玛作为一个有夫之妇就常常遭人谴责。瓦连京这么好,这么模范,而她……令人特别恼火的是按钮加尔卡的天生的恶意、嫉妒和矮个子。只要西玛一烫头发,牛棚的远端就会传来话声:“鬈发飘舞,鬈发飘舞,鬈发飘舞在……为什么它们不飘舞在正派人头上?”
请喝吧——别拒绝。什么事也没有,还是谣言四起。不过事情当然也会发生的。
村主席常常把一些高官或记者带到牛棚里来,把那些有二十年挤牛奶工龄的、累坏了的、青筋突起的女工拖到第一排。她们的双手在抽搐,差一点大声哭出来,却又无法把她们撵出去。
“伟大的女工,你们非常了不起。”有个区委或州委书记说,而目光老是在捕捉西玛的脸。她的牙齿长得像松子仁一样整齐,脸色红润,表情快乐,眼睛很大,嘴唇饱满。大概还是当年那个性感女郎。
“瞧,那个年纪轻一点的,她的挤奶量怎么样?”书记像是顺便地问了一句。
“这是西玛 · 班尼科娃。瓦连京 · 班尼科夫的妻子。工作得当然还不错,但暂时还没达到先进工作者的要求。经验不足。”
仍旧有个令人讨厌的书记坚持要给她颁发一枚奖章。他后来承认:“想要把这枚奖章别到西玛的胸脯上去。”
然而,瓦连京马上就暴跳如雷了。问题在于按所有的指标来看,这枚奖章本该奖给女挤奶员列梅斯金娜,即按钮加尔卡,结果就是没奖给她。加尔卡浑身充满了敌意,在修理所里逮住瓦连京,唠唠叨叨地说,她多么优秀,但是很不走运,瞧,人家把奖章颁发给了他那个放荡得无所顾忌的妻子西玛,为什么?
瓦连京听够了加尔卡的气话,回到家里说,必须把奖章锯成两半,或者就把整枚奖章交给列梅斯金娜。但是西玛不肯让步。首先,奖章是颁发给她的,其次,既然她们单位时间的挤奶量是平分秋色的,她为什么要对加尔卡让步呢?况且,西玛也十分需要一枚奖章,好让自己回一趟阴间村,即使为时已晚也要把女校长、地理老师的妻子——即化学老师,以及地理老师本人全都比下去。
瓦连京发火了,但她也不肯让步。怄气怄了很久。
这段时间里,电视剧的编剧若拉 · 戈尔杰耶夫开始常到索多姆村来了。好像是要写一部介绍索多姆村的乳品生产加工场的电视特写剧。但西玛发现:他是为了她才在这里转悠的。他寻找她身上的才能,硬要她唱歌,问她会不会编织花边,读不读书。
“不会呀,”西玛轻率地回答,“只有四句头民歌随便多少都会唱。”
但是若拉不要听四句头民歌。
若拉把她带到林子里,是桦树林。她在桦树中间走来走去,抚摸着树皮,说她爱这片林子、这块土地。他甚至逼她背诗,而自己却低声说:
“啊,你长得多么鲜嫩!”
“请别使我感到难为情。”她回答。
摄影师在寻找拍摄点和缩影,而若拉和她单独相处,反复地说,他们必须再见面。这一相会将在疗养院里进行。他手上已经有疗养证了。
到疗养院去一趟,像有文化修养的人一样休息一下,这一直是西玛梦寐以求的事。现在宿愿就能实现了,只要她与这个留胡子的、仪表堂堂的、有声望的电视工作者若拉·戈尔杰耶夫一起去就行。就算秘密出行,那也至少得知道它是哪个疗养院。
她当时头脑很糊涂。对斯捷潘诺夫娜说,她要到阴间村去看望生病的母亲,结果却是拎着一只装衣服和棉袄的箱子到城里去了。若拉真的用自己的汽车把她带到了一个僻静的疗养院里。路上当然经常把车子停下来——好像是要给西玛拍几张照片,硬要与她接吻,朗诵诗歌。她觉得这一切很可笑。心里本来就明白他想要干什么,而这时……却老是闲谈。
这个留胡子的骗子当然很机灵,向登记处出示了自己的身份证和妻子的身份证(当时只能同妻子一起休养)。
他们很阔气地安顿了下来。一间双人客房。有电视机,有冰箱。若拉调好了吉他,想要唱歌给她听。摆好桌子准备开饭。饭菜当然不像今天维佳 · 瓦西里斯金摆出来的那么丰盛,但有干酪、灌肠、苹果、葡萄酒。只是在打算碰杯时,女值班员急匆匆地跑来了。
“有个女人要找您,说是您的妻子。怎么会这样,您说这是您的妻子,不过她太年轻,而那女人也说是您的妻子。”
西玛明白了:将有一场争吵,或许还会互揪头发。
“放心,我们会弄清这一误会的。”若拉尽量装出一副威严的样子说,可嘴唇却在发抖。当时会因这种事被开除出党和开除公职的。
若拉用严厉的眼神看着西玛,小声说了一句,要她离开,并且要快一点离开。其他的一切以后再谈。
西玛只好趁若拉慢慢地同妻子解释的时候把自己的东西胡乱地扔进箱里,穿着家常便鞋和罩衫从阳台上逃出了疗养院。在林子里换好衣服后才走到车站去。这就是整个爱情史。
原来若拉的妻子在家里没有找到身份证,开始怀疑有问题,就踏着丈夫的脚印赶去了。可见他本来就是有嫌疑的。
那一次好像有个天使在保佑西玛。她抵达了阴间村,还来不及挂着奖章打从学校旁边走过去,瓦连京就突然开着摩托车赶到了,开始道歉,并发誓说,他爱她,他是个傻瓜,竟然想夺走妻子的奖章。
西玛的父亲那时已经去世了,母亲常闹一点小病。西玛得知女校长已瘫痪,而地理老师和化学老师已离开此地,还听说已离婚了。尽管欺侮过她的人都不在场,西玛还是重新别上奖章,趁着瓦连京用“友谊”牌电锯替岳母锯木柴,在阴间村里一连走了三趟。西玛故意停下来与熟人待在一起,好让人家看她的奖章。
利德卡 · 帕纳古希娜追问西玛,是不是真的有人在疗养院看到过她与若拉在一起,但她坚持自己的说法:“不!可能是认错人了,把别人看作我了。我从来也没有到任何一个疗养院去过。”
是利德卡自己教她的:即使人家当场捉住你与男人同床而眠,你也永远不要承认任何事。
瞧,回忆起了多少杂七杂八的事。
窗外已经露出曙光。应该从被窝里爬出来了,可是头脑却昏昏沉沉的。当然她不该充好汉喝了这么多的“马丁尼”和白兰地。不过,终究是这么难得和罕见的东西呀。